“木子,你怎么了?听你的声音怪怪的。”
“没什么,可能酒喝得多了,喉咙疼。”
“喝点热茶,早点休息,我,我明天可以请你吃饭么?”
樱木子看着窗里自己狼狈的倒影终于流下眼泪,她哽咽着用力点头,也不管对方是否瞧得见,很久才开口:“好啊,我等你电话。”
她怕她忍不住哽咽出声,赶紧挂断了电话,看着黑了屏幕的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她再次抬起头看向窗户,泪流满面,她知道她一无所有,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去,不管是在日本还是在这里,除了痉挛的疼痛,她一无所有,她着开始哭泣,慢慢软着身子任由身子瘫在地板上,抬起手,捂住脸孔,很小声很小声的啜泣。
她渴望见到那个纯粹干净的男孩子,就像她渴望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就像她渴望,能被救赎一样。
第十五章
还是盛夏,早上樱木子还没有走出公寓大厅,就听见知了拉着警报似的叫声,太阳也是刚升起,却洒下灼肤的热力,大厅前的那片绿化小花园里,种着许多她叫不上来名字的各种林木,虽然枝叶繁茂,却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枝丫,从两幢公寓楼之间的缝隙中,能看到一小片仿佛刚被洗过的碧空中,随便的飘着几块棉花糖般又白又软的云,看着一大早儿的就白花花的日头樱木子不禁在心里叹口气,这天热的,能把人给烤熟了。
她把眼光从半空中收回,刚想撑开手中的遮阳伞,却无意看到绿化带边的停车位上,竟然停着一辆扎眼又熟悉的车子。
樱木子诧异的走近,看到车牌,竟然是她自己的车子,这下子又惊又喜,还没等她来的及扭头查看,就听有人叫她:“木子小姐?”
她转过身,就看到自称是夜总会老板的徐广峰,正在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一辆车子边笑嘻嘻的看着她。
“嗨!”樱木子笑眯眯的走过去,脑子里自动搜索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可惜,不知是她记性太差,还是那晚酒喝得多,神志迷糊,除了记得停车场里精彩的干架场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男人姓什么叫什么,连人家给她的名片,她都不知道塞到哪儿去了。
徐广峰看她走近才指指她的车子说:“跟新的一样,完璧归赵。”
樱木子礼貌的欠身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徐广峰摆摆手说:“您可千万甭谢我,您还是谢车里那位吧。”
樱木子的眼光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车子里,由于车窗上贴着太阳膜儿她看不清楚,就在她想要歪头从车前窗看的时候,后车窗忽然滑了下来,露出一张冷峻夺目,甚是好皮相的男人脸孔,看见这张脸孔,樱木子心里忽然跳了一下,立刻想起清晰的画面,刀子,嚎叫,以及他在车子里对自己并不温柔的动作,她想她的记忆也不是太差,居然还记得这些,可惜该记得的她偏偏都忘记了。
男人的眼睛里含着笑看着她,却并不说话,樱木子指着他“啊、啊”了半晌,也没想起他姓什么,徐广峰倒是极快的打开后车门,男人也不下车,却对她招了招手,她只好跨上车子坐进去。
她笑看男人说“嗨!”,他笑着点点头,说:“最近过得好么?”
她知道她笑起来很迷人,眼神也很专注,可是脑子里却急速转动,她应该怎么打发走这个不速之客,她希望眼前的男人也如她一样,有工作要赶时间,她虽然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可一点也不想再深入下去,男人太危险,不是她能玩得起的那种人,他看起来倒是含蓄儒雅,可是樱木子怎么也忘不了那天他是怎么面不改色的把刀子送进别人的身体,轻松的就仿佛随手递给别人一件礼物那么简单,她也点点头:“嗯哼,很好,谢谢您修好了我的车子,改天我请您吃饭。”
男人笑的很帅,挑着眉毛的表情也很帅,让她有点眼熟,忽然就想起了梁齐,那个男孩子也喜欢挑眉,也这般表情这般帅,男人不客气的说:“今天中午我就有时间,不如今天中怎么样?”
她故意做个遗憾的表情,仿佛很无奈:“噢天,实在太抱歉,我刚换了新工作,实在抽不出时间,要不您等我电话,ok?”
看着明显是敷衍他的女人梁景生抬起手覆上她的脸颊,低沉的笑着说:“不带你这样的吧木子,才几天不见就跟我生分了,那天晚上,你不也是挺享受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樱木子灿笑着拉下他的手:“不是啊周先生,真是因为工作太忙,我保证一定给您打电话,好不好?”
男人一脸受伤,忍不住说:“你叫我什么?周先生?”
樱木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去拍额头,轻瞟一眼男人,发觉他也在笑,她说:“噢天啦,我这记性真是……糟糕透了,酒精把我脑子烧坏了,您能原谅我么。”
梁景生侧过身子一手支在椅背上,另一手手指微抬起樱木子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离的那样近,比阳光还要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说:“那就好好记着,我姓梁,梁景生,我希望下次你见到我的时候,可甭再叫错了,不然,我会生气,然后罚你。”
面前这个叫梁景生的男人虽然在笑,语气也温柔,可他的话里却带着不容被反抗的威严,樱木子眨眨眼,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她不能小觑,她得安抚,她轻轻笑出来,轻声问:“怎么罚我?”
“就像这样。”梁景生俯下头,吻住她的唇,舌头立刻伸进她的嘴巴里探索,带着一股近乎蛮横的力量,也不失花哨,樱木子极讨厌男人专横的态度,她努力扭动头部摆脱梁景生如影相随的唇,急急道:“梁先生,我上班真的要晚了,真抱歉,我该走了。”
梁景生垂着眼眸慢慢离开女人娇俏的脸颊,看着樱木子漂亮的脸孔,心里一股难以割舍却又隐隐暗生的怒气随之而来,他用拇指轻扫过樱木子嫣红的唇,面上是不动声色的高深莫测,半晌才笑了笑说:“那成,既然这样,我送你吧。”
樱木子趁势坐直身子,指指前方她自己的车子说:“您忘记了,我的车子修好了,我可以自己开车,再见梁先生。”
就在她要去开车门的时候,却被身侧的梁景生一把拉住手腕,她诧异的回头就看到梁景生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了,我送你。”
不容拒绝的强硬,不容拒绝的口气,樱木子忽然就感觉到此刻坐在她身侧刚还是温文儒雅的男士,顷刻间似乎浑身散发着戾气,又带着不容被忽视的王者气息,她模糊的就想到了停车场里他用别人的刀子刺进别人的身体,带着那样不可一世的蛮横,霸道,残忍,樱木子对于男人的认识仅限于好色,或是贪婪,她并不怕男人,从很小的时候她面对的就是那些凶神恶煞般讨账的男人,长大后对于爱情亲情的失望,又在极度堕落的情况下,认为男人对女人也仅限于新鲜,刺激,可是现在面前这个男人,她不但看不透,也深知他的危险,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不同,他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任何的贪婪欲望,只有深如潭水般的深沉,就算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她也明白,暂时她还不能惹恼他,人们总是对于不了解或是理解不透的事物,带着敬畏的心理,无来由的,樱木子心里有些怵,也有后悔,她后悔她挑选放纵的对象竟然是个让她有点怵的男人,当初看到停车场里的那一幕,她就应该对这个男人敬而远之,当时却被酒精还有达也那个混蛋气的失去理智,纵然现在后悔也晚了,她收回车门上的手,心里开始嚯嚯乱跳,点点头说:“这样,也好。”
对于樱木子的妥协,梁景生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意,他习惯了别人的服从,他说的话就像圣旨一般有效,何况今天来他也没打算放弃这个漂亮的女人,他是有目的存心要收服这个女人,他也说过,他要让女人好好的认识一下梁先生,他看中的东西,哪有不到手的道理,降下车窗只是做个手势,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司机模样的人迅速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启动了车子。
梁景生并不问她要去哪里,却对司机报出她的新工作地址。
樱木子心里跳得更厉害,看来梁景生已经私下了解过她,她无意瞧向后视镜,这才发现,除了她的车子缓缓的跟在车尾,还有几辆黑色的车子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她有点头疼,她也不得不开始猜测,这个男人的身份。
男人的气场强大排场也不小,她想起那天晚上在郊外他走后,好似后面也有几辆车子跟着,来北京之前她也深度的了解过北京,知道这个城市是中国的政治心脏,难道他是高官?仰或是有钱有势的“太子党”?她知道北京这个城市里藏龙卧虎,随便丢块儿板儿砖就可能砸到一个富贵的公子哥儿,或是红色二世、三世祖,达也就是日本有权势的贵族后代,可也没像梁景生这样的派头,仿佛动动脚步身边就跟着几辆车的保镖,他身份及其尊贵或者重要?
樱木子不想再想起停车场,可忍不住,男人的出手狠辣凶残,看着后视镜里一串跟随的车子,她不禁想,难道这个城市里也有这样的人物?就像东京的山口组那样?她想起某家报纸对于山口组的报道,“我们不允许使用童工!不卖毒品!也不乱扔烟头!”。
樱木子猜不透,也不敢问,只是绞着衣角坐在梁景生的身侧,扭头看向窗外。
梁景生忽然敲了敲司机的椅背,做个手势,司机就把隔音板升起,樱木子实在控制不住疯跳的让她难受的心脏,梁景生伸出手握住她的一只手,他的手掌有些凉,却干燥有力,她听到他波澜不惊的开口,嗓音低沉:“我希望我们能保持一种稳固,也轻松的关系,你觉得呢?”
樱木子似乎被吓了一跳,扭头看着梁景生英俊的侧脸,不禁蹙着眉说:“梁先生,您知道我是日本人,对于中文的理解程度非常低,我不懂,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梁景生扭过脸来看着樱木子,挑起唇角似笑非笑,眼中依然是高深莫测,他说:“我的意思非常好懂,做我的女人。”
樱木子不敢再看梁景生的眼睛,掩饰的笑着看向车外,努力轻松的说:“梁先生,这可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啊,您就这么要求我,是不是有些不礼貌?还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梁景生低笑着道:“哦,你说的是那个日本人么?赶紧的忘了他,那人就是一猪脑袋,怎么能配的上你呢,把他忘了。”
樱木子笑出来,心里急急的想要想个对策出来,她实在对这个男人没有好感,说道:“您追求女孩子都用这种方法么?让人家忘了男朋友?”
梁景生握紧她的手,随着他的力量樱木子不由自主的侧身过去,紧挨着他的身子,梁景生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我从没有追求过任何女人,也没有必要,只对你,你可满意?”
第十六章
听了梁景生的话,樱木子一点也不觉得她幸运,她倒是急躁的不行,想抽出被他紧握的手,却被男人更紧的握劳,她刚蹙眉男人忽然低头压过来,不顾她的挣扎蛮横的开始对她的唇掠夺,樱木子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只在一愣神间男人便轻易的顶开她的牙关,舌头象条鱼一样滑进她的口中,而他的手强硬的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她便动不了了,他的鼻息落在她的脸颊上,灼热滚烫。
虽然她早已学会了忍耐,却也不能忍受梁景生的肆意妄为,这种事本来就是两厢情愿,何况她也早已告诉过他,她需要的只是一夜情,难道她的中文这么差劲,还是梁景生的理解能力比她的中文更差劲,她用尽力气推开梁景生的身子,嗓音止不住颤抖,是被他的侵犯气的,语气不禁严厉:“梁先生,我想我意思已经向您表达清楚了,请您自重。”
自重?这个词像把火一样在梁景生的心里噌噌燃起,烧得他眼里冒火,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对他讲话,胸中一股无法言明的焦躁汹涌而起,他忽然抬起一只手掐在樱木子的脸颊两侧,她的后脑勺便被他的力量钉在椅背上,他的脸渐渐近她的,樱木子只能睁大眼睛瞧着男人瞬间y寒的脸孔,男人要翻脸了,此刻他的优雅含蓄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让她寒栗的凶狠眼神,樱木子的那颗心更是狂跳不止,整个心都激烈迅速的撞在她的胸壁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响声,她还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男人面孔,就算是恼极恨极的达也,也不曾让她如此害怕过,她伸出手想要推开把她脸颊掐的酸疼的那只手,可他的手劲力足,早已恼羞成怒,他近她的脸颊,低沉的嗓音不轻不重听起来却更冷:“自重?你应该找个中国老师学好中文,我在给你面子樱木子,不要再试图惹怒我。”
说完他却又忽然放手,离开她的身子,神情又恢复了优雅娴静,就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他所做的动作是樱木子自己幻想出来的,樱木子用手摸着脸颊努力的吐纳深呼吸,想要冷静下来,可是她的那颗心就像是被惊了魂的野马一样,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是白搭,依然惊得乱窜,男人变化太快,y阳不定,吓得她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想要试图说服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梁,梁先生,我不是中国人,您这么对我不但不礼貌,可能已经触犯了法律,我希望您能三思后行……”
梁景生嗤笑,他看着樱木子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和冷酷:“法律?你在中国跟我讲法律?不管你是哪国人,在我眼里都一样,看来你是真不了解我,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了解我,也会让你知道,在这个地方你跟我讲法律,有些可笑。”
樱木子有些不能反应,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口气这么狂妄自大,这会儿轮到她想要撞墙了,她干嘛要喝那么多酒呢,就算喝多酒干嘛要招惹这个男人呢,她不再说话,只默默的盯着车窗外发呆,其实这会儿她正在心里干着急,她该怎么办,求助警察?可她连男人的身份都不知道,惊吓之余她还有些不忿,就算你是地头蛇也不能强迫我吧,纵然这里不是我的国家,我也受这里法律保护的吧,她暗想,真不成她就去求助法律,她不信梁景生真能一手遮天了。
车厢里一时陷入沉寂,直到她公司的地下车库,车子刚停好,她还没想好怎么跟梁景生说再见,她真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了,真希望她有魔法,能把这男的洗脑了,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她却看见一侧的停车位上一辆车的车门忽然被推开,下来一位手捧鲜花的男人,达也!
樱木子忽然觉得头疼欲裂,一个她就难以应付了何况又来一个,达也却是看到樱木子的车子就含笑走过去,等发现了开车的竟是个陌生男人的时候,他的脸就变了,他歪头看看车牌,又看看从车里下来的陌生男人,不明白,磕巴着中文说:“你你谁呀,木子人呢?”
开车的是徐广峰,他不答话也不看达也,慢悠悠的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支才眯着眼看达也,看了半晌才睁大眼睛说:“哟,这不是小日本儿么,真巧啊,咱又见面儿了。”
达也似乎也认出了他,那张脸忽然就变得惨白,露出紧张又警惕的眼神,扭头看看四周空阔的车场,那样子有些狼狈,仿佛是想要寻一个能逃的出口。樱木子想这是个溜走的机会,就说:“啊,我老板。”说着就要推门下车,却忽然被梁景生扯住手臂,他看了看车外不远的达也,扭过头来说:“老板?这不就是你的男朋友么?这男人忒菜了,说让你赶紧的忘了他也是为你好,他用北京话来说就是一忪包,特没种,你挑男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上次他还报警来着,看来没得到教训,今儿个就给他长长眼界,在中国人的地盘上,中国人说了算。”
他降下车窗,打了个响指,另几辆车子的门齐齐打开,下来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踱过来围住他们,达也紧张的说:“你,你们想要干嘛?”
樱木子赶紧说道:“梁先生,达也先生是外商,在使馆也有朋友,您千万不要惹麻烦。”
她倒不是替达也说好话,她也得试探一下,男人能嚣张到何程度。
梁景生轻轻拍拍樱木子的脸,低声道:“你是心疼你男朋友啊,还是真为我着想啊,要是前者,我就让你好好的心疼心疼,要是后者,我说过,在这里中国人说了算,不信你瞧着,看我说的话掺没掺水分。”
樱木子看着车窗外达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徐广峰便笑嘻嘻的去搂他的肩,奇怪的是达也也没挣扎,居然乖乖的被徐广峰按进了她的车子里,车子又驶出停车场,后面跟着一辆车,留下两辆停在原地。
樱木子忍不住问道:“他们带他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