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红褐色的水流在初秋午後略显清冷的阳光中折s出水晶般炫目的光彩。
“两年了呢?”啜一口红酒,酸涩的口感让我不敢恭维,“你这丫头,说好要一起玩到老的,怎麽可以先走呢?”
头靠在冷硬的墓碑上,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埋怨我了吧?没能见你最後一面;我也不想的;知道吗,你出车祸的那一天,我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呢。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心有灵犀的缘故,我在巴黎郊区的环山公路上,莫名其妙的冲下了缓坡,在医院里躺了三个月呢,我没有告诉你,你也没有告诉我啊,因为我们彼此太了解,都怕对方担心啊!可是,结局呢,你走了,我留了下来。为什麽?是你要我活下来的吧,连你的那份,小爱,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没了你,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一个人,很可怕呢。”
六月天,娃娃脸。刚刚还是豔阳高照,一会儿就大雨倾盆。
忘了带伞,被淋得猝不及防。
雨中的骊山公墓更显悲凉死寂。看看身上已然湿透的套装,我索性放下步子,来个雨中漫步。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该相些什麽,视线有些茫然的看著地面。突然一双穿著c&j黑色皮鞋及同色系哑光西装裤的长腿在我面前驻足。头顶黑影罩下,阻挡了雨水对我的洗礼。
是裴子毅,我有些诧异的看著他,能在这种地方碰到他可真是“巧”啊!
“嗨。”看到我诧异的表情,他反而从容的先打招呼。
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的烟草味,面上一阵火热,数秒後,回过神,送上职业性的微笑“嗨。”
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突然就沈默了。我垂著眼,不知道此刻他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我想问他为什麽会来这儿,不否认,对於他,我还是那麽上心。
可能始料未及的原因,我有些郁闷,这样的话题该怎样问出口,我总不能说“好巧啊,你也来墓地啊”吧?
“是妈……我妈。”可能看出我的疑问,他再次主动回答。
闻言,我震惊的抬头,没有察觉他在称谓上小小的改变。只是满心震惊和伤感。
裴老夫人!那位和蔼善良的老人?!看著他寂静的眼中压抑不住的悲伤,有些黯然,毕竟,那是曾是我的婆婆的人。想当初,老人曾为了裴子毅对我冷淡的态度而跟他冷战了三天呢!
“节哀。”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该说些什麽,现在,我的身份,太过简单。
闻言,他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几不可见的眨了下眼,“谢谢。”
那一瞬间,我有种错觉,好像在那双让我迷恋的眼眸中读到了失望和沮丧?
“那,我先走了。”绕过他,急於逃离有著他的狭小空间,心脏剧烈的跳动,我害怕,害怕那颗还未死的心脏因为他小小的接触而再次悸动。
手臂被突然伸出的大手拉住,炽热的体温从二人接触的地方开始游走全身,不敢回头,不敢看那张完美的俊脸,冰冷的雨水打在面上却无法冷却我那颗狂燥的心。
06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看谁?”他打著伞绕到我面前,雨水再次被隔绝,可我却宁愿淋雨,也好过面对这男人。
下巴被一双蜜色的温暖大手挑起,视线被迫迎向裴子毅那张完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英挺的眉毛皱起,表示它的主人现在很不悦。不高兴?他在不高兴什麽?怀著疑问的心情,稍偏一下头,让下巴脱离他的控制,视线也如愿落向一边的万年青“是小爱。”
“小爱?”沙哑的低语在头顶响起,他一定不记得了,小爱,我的好友,父母去世後我唯一的亲人,我们婚礼上最兴奋的伴娘••••••也对,他从未在乎过我又怎会记得我的朋友呢?
“是我的好朋友。”不想看他努力回想的困惑模样,那让我心痛,也让我心酸。
“哦。”
这次不知该说什麽的人换成了他,其实,只要他像我一样说句“节哀,再见。”就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拉著我的手,站在伞下,两人之间隔著不倒十公分的距离沈默。
“那──”再见,还未说出口,被他突然揽上肩膀的手给打住。
“我送你。”像是没看到我诧异的眼神,霸道而强硬的揽著我向公墓出口走去。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没带伞。”
“反正──”都已经湿透了。
“你会感冒。”
“我可以──”自己打车。
“闭嘴!”他低下头,狠狠的瞪我一眼。
撇撇嘴,我好委屈,可不可以不要跟你一起~
无视我的抗议,将我塞进黑色法拉利柔软舒适的副驾驶座。
等他也坐上车,手里多了一条白色毛巾。
柔软泛著皂香的毛巾蒙上我的脸,感觉一双大手温柔的为我擦拭头顶的湿发,我有些受宠若惊,想当初,作为他发妻的自己都没受过这种待遇!难道这男人有特殊癖好,专对不属於他的女人感兴趣?
局促的从他手里接过毛巾,僵硬的扯扯嘴角“我自己来就好。”
闻言,他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我,那样专注而深邃,像一口古井,让人琢磨不透,许久,他才移开视线“好。”
等我擦了好一会儿头发,汽车还是一动不动。
“你──”不开车吗?
疑问的回头,蓦地与他在後视镜里的眼眸相对,那双眼睛到底盯著我多久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儿?”他到是镇定,从容的把问题丢会给我。
“呃──帝都。”明知道他是在强词夺理,可还是习惯性的顺著他,自嘲的笑笑,习惯可真是可怕。
“哦。”
是我看错了吧,那一霎那,他嘴角几不可见的弧度,像是──窃喜?!
一路无语。
不知道是裴子毅有意还是无意,原本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硬是被他左拐右绕的拖了三个小时,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离婚後两年再见突然发现我的好,借此机会争取与我多相处的时间了!
车子刚刚停下,我就丢下一句“谢谢,再见。”迫不及待的要开门下车,天知道这三个小时快把我折磨疯了!
谁知我的手刚碰到车门,手腕就被一只蜜色的大手握住,他独有的低沈嗓音贴著耳畔响起“就这麽迫不及待的离开我?”
像被烫到一样收回被碰触的左手,心里突来气愤,他凭什麽这麽说?当年我离开的一直都是他!凭什麽时至今日反过来用著用哀怨失望的口气指责我!他凭什麽?!
心里这样吼著,可我仍然懦弱的选择顺从。甚至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视线紧锁住车窗玻璃上两人模糊不清的镜像,“那个,咳,我想快点回去换身衣服。”
他阻拦我的手依然握住车把手,把我困在他的上身和车门椅背形成的小角落里,萦绕鼻尖的是他炽热的男子气息,身子霎时火热一片。
他在身後没说话,像是在考虑我理由的可信度。
随著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我盯著玻璃的眼睛都有些酸涩了,他才缓缓在我耳边下旨“那你早些休息,我再约你。”
我很没形象的掰开他挡在面前还依依不舍的大手,逃也似的冲出车,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再约我?除非我自虐!
我可没兴趣跟前夫来段不伦之恋!这种第三者的第三者的游戏我敬谢不敏!
车内,裴子毅注视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华丽的旋转门内的纤细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才缓缓移回视线,发动汽车,离去。
……
“小宁!”
双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右边的一摞文件,左手一停不停的在笔电上敲著,对连门也不会敲就闯进来的家夥连甩都不甩。
“小宁美眉~”蓝奕崎一p股坐上那摞吸引住我一半注意力的白纸黑字,恬不知耻的嗲著嗓音,试图夺得我的注意。
实在受不了他的恶心攻势,索性连文件也不看了,只盯著电脑屏幕,凭记忆把那一堆复杂的数据输入文档。
“小宁美眉姐姐~”墨绿色的大眼中星光点点,双手交握做祈祷状“求您帮帮忙吧~人家出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找女伴啊?!”
才怪!最起码刚下飞机那天你就吊了三位空姐美眉!
撇撇嘴,继续我的文件大业。
“宁宁••••••哈呢••••••甜心••••••”
无语问苍天,这个男人怎麽这麽茩燥!
摸起文件夹,目标右上方,“啪!”这下好了,苍蝇安静了~
看也不看被我一文件夹拍到墙上当壁虎的男人,脑子里净是裴子毅那张深不可测的脸••••••
07
从侍者手中接过香槟,看一眼女人堆里谈笑风生的蓝奕崎,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花蝴蝶!看那群贵妇千金们笑得那是一个花枝乱颤!
无力的翻个白眼儿,我可真是犯了贱了,为了两天的带薪假就跟他来这个莫名其买的生日宴会饱受视觉、听觉、呃,触觉的折磨!而且还是我前夫为他现任老婆办得生日宴!
礼貌且疏离的拒绝一知名小开的邀舞,躲开某男的咸猪手,快步掀开窗帘走到阳台。
吁──再呆下去我发誓我肯定会疯的!
弯腰双臂撑在栏杆上,视线漫无目的的在楼下花园里扫s,咦?那是什麽?
只见楼下y影里的树丛一耸一耸的不断抖动,接著“嗯!”一声压抑的呻吟传来••••••
我天哪!这些人也太大胆吧!野战都打到花园来了!
恶~打个寒战,真受不了!
“怎麽了?很冷吗?”身後忽然想起一道陌生的男声我被吓了一跳,手中的酒杯一滑,“哗!”一声掉在楼下的石子路上碎成一片。
“对不起,吓到你了。”
蓦然回首,不期然对上一张温文儒雅的俊脸。不是裴子毅和蓝奕崎那种完美到几乎黄金比例的五官,但是别有一股淡雅清俊的味道。
回过神,对著男人微微一笑,“不会,是我反应过激了。”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女子小声的抱怨,男人和我都向下看去,从那片“野战”树丛里走出一位穿著白色小洋装的女子,从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来看应该是位美女。女子边走边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忽然又像想到了什麽抬头看向我和男人所在的阳台,果然,是一张美豔不可方物的脸,发现我们也在看她,狠狠瞪了我们一眼,低咒著向宴会出口走去。
树丛又是一阵晃动,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男子,男子低著头,从我的方位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修剪精致的发顶和倾长的身形。他很高,有一八五吧,西装上衣大开,里面的白衬衣也 开了一半,露出一大片麦色的皮肤,在花园淡黄的灯光里散发出诱人的光泽。男子没有马上离去,而是闲散的立在那丛灌木边,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吸一口,然後,抬头,缓缓吐出一缕绵长的白色烟雾。
“黎殇!”我身边的男人突然低唤,吓得我一个踉跄,有些不满的回头瞥一眼男人,他怎麽回事儿,怎麽总喜欢突然袭击!
男人没看我,镜片後一双温柔的凤眼,此刻盈满担忧,不由得顺著他的视线看向楼下抽香烟的男人,刚好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霎时一震,天哪,他的眼睛竟然是琥珀色的!在这样的夜晚,隐在层层烟雾後的琥珀色眸子像狼一般锐利,紧紧锁住我和男人。
那视线先是在男人身上扫了一圈,又移向我,感觉到他马上要看过来,被莫名的恐惧指使,在与他视线相撞的瞬间我转过身,背对他。
却又好奇的将注意力放在身後,感觉楼下的他离开,缓缓回头,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才放松的呼一口气。
“唉!”身边传来一声叹息,我才想起还有一人,回头刚好看到他俊脸上来不及收起的复杂表情。
“怎麽了?你认识他?”
男人怔了怔,点点头,“我弟弟。”
“令弟?”她记得他喊他黎殇,黎?那麽,“你是……”
他笑了笑,温润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在下黎默。”
黎默?黎氏少董?!
真看不出来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翩翩绅士会是那个用四年的时间就将濒临破产的黎氏发展的如日中天的铁腕商人~
汗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礼貌的伸出手,礼貌一笑“宁夏。”
他笑了笑,有种高深莫测的味道“我知道。”
挑挑眉,并不怎麽在意,都是在商场上打滚的人,见过我不稀奇。况且,自嘲的笑笑,两年前自己跟裴子毅的离婚应该在整个s市传的沸沸扬扬了吧,毕竟像我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实在是少见!像裴子毅那样的条件别说是做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就算是一辈子也别想见光的情妇也会有n多女人趋之若鹜……
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黎默笑了笑,如沐春风的感觉让我有一瞬间的错愕“去年在巴黎时装节上,在下曾有幸远远地见过宁小姐一面。”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信,远远地看一眼就能记住我了?开玩笑吗?他的脑子是摄影机吗?
自从跟裴子毅离婚後,痛定思痛。决定以後除了工作再也不跟这些有钱人有任何交集,呃,除了蓝奕崎,这种哥们儿级别的不在内,毕竟我这种通过自己的努力爬上来的人跟这些含著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小姐们不是一类人,他们的生活,我过不惯。所以,我必须干脆的果断的斩断一切与有钱人挂上钩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麽我不想参加这种上层阶级聚会的原因。
淡淡一笑,既不失礼貌又疏离,明确的告诉他,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是他好像不想放过我,啜一口红酒继续道“我还记得那天你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绣花旗袍,站在人高马大的外国人堆里显得格外娇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这话时,我在他眼中看到一种类似猎豹看到猎物时的眼光,让我下意识地产生一种想要逃离的恐惧。幸好,这时候在花丛里跳累了的蓝奕崎想起我这个女伴来了。
窗帘被人从里面掀开,一身银灰色西装的蓝奕崎笑容满面的出现在我们眼前。
“宁,你可真会找地方。”说著,伸出长臂一下将我勾到他怀里,侧脸亲昵地摩擦我的颈窝,呼吸间是淡淡的酒气。
我皱眉,这家夥酒量不错,但是一喝了酒就爱耍孩子脾气,特别是他这种微醺的状态,最爱缠人。
我歉意的向黎默笑笑“对不起,他有些醉了。”
黎默回我一笑,但那笑意明显未达眼底,“没关系。”
“谁啊?”蓝奕崎懒洋洋的在我耳边说话,温热的气体喷在我l露的颈部肌肤上,起了一身小疙瘩。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然後匆匆向黎默道别“对不起,黎先生,我们先走了。”
黎默笑著点点头,我发现自始至终他都没看蓝奕崎一眼。
几乎是半托著蓝奕崎掀开帘子进了宴会大厅。
一近大厅,蓝奕崎就将脸从我颈窝拔了出来,临离开之前还偷偷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很轻,酥麻麻的。
我瞪他一眼,他不在意地懒懒一笑,双手依然箍在我腰上,“宁,这宴会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我们回去吧?”
“没意思?那是没你看上的美女吧?!”
“嘿嘿,还是小宁理解我!”说著“啾”亲了我脸颊一下。
在这样高级宴会上,蓝奕崎出色的外表和不管不顾的行为很容易招人,我红著脸嗔怪的瞪他一眼,不敢看纷纷注视著我们的众人,低下头“不是要走吗,走吧。”说著,拉起他就走。
“蓝总。”一道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身後响起,心脏突突突跳的很快,我承认自己很逊,即便他那样伤害了我,即便我们已经离婚两年,我还是无法平静的面对他带给自己的影响。
转身,感觉蓝奕崎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抬头的瞬间我已经换上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