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职尽责啊!』
司马懿心情显然不错,所以他才会给他的心腹稍微解释一下。
作为jiān细,一方面是获取信息,另外一方面则是做出破坏。而破坏的形式有很多,或是刺杀,或是搅乱,或是扇动,或是放火等等。
而且司马懿还推测,正是张村本身是从西域回来的小吏,才会被jiān细盯上了。或许最开始的时候jiān细只是想要从张村的身上获取一些西域的信息,但是让jiān细没想到的发现是张村本人竟然是那么笨,所以就顺水推舟额外制定了一个计划……
在张村的直谏书之中,无疑是夸大了西域的灾害情况,然后将矛头直指骠骑,这种无疑是及其愚蠢的行径,却有极qiáng的迷惑性。jiān细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试探西域的真实情况。
如果西域安好,或者说问题根本不大,那么张村所谓夸大的描述,立刻就会被毫不客气的拆穿,甚至是根本到不了直谏院内……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西域问题太大了,长安需要进行遮掩,但是如果进行遮掩的话,长安之内就会引发另外的一个讨论,一个事件,亦或是什么其他的事情,然后将西域之事掩盖下去,所以必然就会先拖延,然后尽可能悄无声息的进行处理。
现在张村的直谏,以及相关的官吏反应,就说明了西域确实有问题。
同时在张村的直谏过程中,也bào露出了长安对于西域策略,依旧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方案。当然,这一点也可以从参律院或是什么其他机构的行为当中查探得知,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而核心的问题在于,骠骑要怎么做,以及西域到底怎么样。
张村并没有完成好相应的任务,他轻易的就被祢衡喷得魂飞魄散,铩羽而归。张村失去了价值,并且还有bào露jiān细自身的隐患,所以jiān细杀了张村,然后搞出更大动静,以此来试探查看骠骑的应对,并推断西域的状态……
顺带捣乱。
『所以主上将桉子结了,』司马懿的心腹问道,『然后这jiān细就必须再次跳出来?』
司马懿笑了笑,点了点头。
汉代的律法比较粗糙,也没有什么官吏审判错桉了之后要怎么处理,亦或是什么赔偿的,所以司马懿就在『合理』的范围之内直接判定结桉。
而这样的判定,显然是让jiān细不满意的。好不容易才让张村大闹了直谏院,然后又杀了张村写下了指向骠骑的字样,怎么可能会让司马懿这么简单的就定在所谓『贪财而杀』上,将整个事件画上句号?
更何况若是『贪财而杀』,那么最重要的用血写的字又怎么解释?
司马懿微笑着,期待着,『做的越多,留下的印记就自然越多……』
……(?·??·?)??……
刘慈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客栈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都不成。
刘慈想要愤怒的跳出去,向那些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鬼神的家伙大喝出声,这能是鬼神么?写的辣么大的『骠骑害我』都看不见么?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跳出去,甚至不能在客栈边上多待,多议论。
那边有有闻司的人。
客栈里面,客栈外面。
好多人……
刘慈用的是自己的真名,他真的叫刘慈。所以他只能像是一个真的好奇者,听听,哦哦,就算了,一句话都不能多说。
他的籍贯,来历过所什么的,也都是真的,所以他并不怕有人去查这些。
唯一隐瞒的,就是刘慈是校事的身份。
隐瞒这一点并不算难,因为校事的机构小,并且人员少,相互之间勾连并不多,很多在曹cào手下的人也不清楚校事郎除了卢洪赵达之外,还有谁,亦或是还有几个人。
这个天下很不公平。
生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人会生在颍川,也有人会生在广陵。有人会住在长安,有人居于雒阳。
刘慈之前就是居于雒阳,说不得七扭八拐也会和大汉的皇亲国戚在几百年前是一家。可同样是姓刘,或许有同样的血脉,但有的刘氏子可以风光逍遥,富贵从容,而他却要从小就必须不断的挣扎,向上攀爬才不会跌落泥潭……
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
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庄子曰,『吾将曳尾于涂中。』
众人皆叹,庄子风骨千古传,但是又有多少人知晓,庄子生来就是楚国贵族,名门之后呢?庄子可以一边在濮水垂钓,一边感怀天地,幻想着鲲鹏和蝴蝶,感慨着自己是在涂中曳尾,可庄子真的知道身处涂中,口眼耳鼻都被泥沙掩埋堵住,无尽的砂石加在身上的苦痛?
吃穿不愁,自然是日子很甜,天空很蓝。
吃穿发愁,自然是蹒跚前行,负重道远。
若是庄子只是楚国的一个渔夫,天天都要养家湖口,一日不捕鱼便是一日不得食,年年月月时不时还要缴纳赋税,家中老yòu还需照料,那么庄子是否还会感慨天地,在楚国大夫前来邀请他任职的时候,他还会表示不穿长衫不做官,宁可曳尾于涂中?
刘慈不知道庄子若是成为一个寒门而不是贵族会是怎么想,他只是知道他自己想要活得更好,他就必须要努力,甚至是比那些高门大姓的子弟付出的还要更多,超出十倍,二十倍,百倍的努力。
在这些努力之中,当然也就包括了生命,自己的,或是他人的。
即便是如此,依旧未必能够赶得上那些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人……
刘慈不介意杀了张村,甚至再杀几个张村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不能取得效果。
在最开始的时候,效果还是不错的。
张村果然被刘慈忽悠得迷了心窍,跑去上谏。只要上谏成功,那么张村必然就会获取到一些消息,比如参与一些西域的策略研讨啊,吏员的安排啊等等,甚至有可能被骠骑一怒之下效彷孝武帝将其发配到西域,到时候刘慈就可以借口说和张村共进退什么的,从张村身上获得更确切的西域消息……
从雒阳到长安不难,之前从长安想要去西域也不难,但是自从西域有些变化之后,去西域就比较困难了。
一个是商队的减少,想要装扮成为商人就困难了起来。商人是最为趋利避害的,虽然说西域因为价格高涨而显得好像利润很多,但是危险度也直线攀升,听闻还有不少货物直接在西海城被扣了,血本无归啊,再这样还有什么商人敢去?突然冒出一个陌生商人还头铁的要去西域,不是惹人怀疑么?
另外一方面则是去西域的普通人也少了……
在刘慈最开始的设想之中,他原本计划去陇右的,因为陇右可能会和西域有些关联,也距离西域近一些,说不得能探听到西域的更多消息,可是随之他发现,已经晚了一步,陇右开始实行了军管,他没有相关文书,根本去不了。
这很不对劲。
由此,刘慈认为西域出了很大的事情,但是偏偏在长安之中,相关的消息却很少。
刘慈当然可以选择表示说自己已经尽力了,然后待在长安,等西域有进一步的变化之后,才传递到山东去,但是刘慈知道,如果到了那个时候,长安上下普通百姓都能知道的消息,传递回去了又有什么用?能证明什么?能给他自己增添功勋么?
现在,似乎又到了他要努力去活着,去证明自己的时候,即便是他知道,这路上有荆棘,有陷阱,又是能如何?
是爬到岸上去,还是继续在泥潭之中曳尾?
刘慈想要再去多做一些,再去努力一下,可是仅仅只有他一个人,显然已经力量不足。他无法在当下被扭转到了鬼神方面上的张村事件当中去收获什么,所以他需要额外的人手,需要更多的钱财支持。
再努力一次。
闯过去,便是更上一层。
闯不过去的话……
刘慈他思索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冒一些风险,联系上了范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