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马车选了一条最僻静的巷子经过,还是能偶尔从窗户缝隙里看到外面路过的行人。
付巧言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
百姓们有的行色匆匆,有的且歌且言,有的锦衣高冠,有的布衣青履。
各色各样的人从前方的巷子里穿过,一转身就不见了。
付巧言看得目不转睛。
荣锦棠以前在外五所时偶尔也会出宫来体察民情,对这里多少是熟悉的,只这两年在宫中忙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今日一观,屋舍还是那些屋舍,行人也还是那些行人。
“有意思?”荣锦棠问她。
付巧言都没空回头,她回:“有趣极了。”
在宫中生活长了,她总是有种错觉。仿佛天地就那么大,又或许人就那么多。
宫里的一切都是冷的,没有烟火,没有热闹。
只偶尔宫宴的时候,付巧言才会突然发现:呀,原来宫里头还有这么些人。
荣锦棠帮她把窗帘掀开,叫她痛快瞧。
窗户上用了单片琉璃,一点冷风都吹不进来。
付巧言突然道:“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巷子也跟这里有几分仿佛。”
她的籍贯之前荣锦棠查付恒书的时候恰巧看过,是顺天府桐县上窑镇,她家原住于青石巷,是小官吏、捕快和商贾的聚居地。
说是相像,主要是气氛像。
青石巷里的屋舍多为灰瓦民宅,跟状元坊的深宅大院是不能比的。
荣锦棠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家的旧宅已经叫人买回来,等你弟弟束发后就过到他名下。”
付巧言猛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荣锦棠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出来玩呢,可不许哭鼻子。”
“陛下,”付巧言使劲吸了两下鼻子,真的忍住没有哭出来,“陛下花了多少钱?”
荣锦棠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不仅没扑到自己怀里撒一通娇,还问了个这么不浪漫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朕怎么知道,只让下人去办了,你家那小宅子也贵不到那里去。”
那倒是实话,付巧言笑出声来,拉着他的手不停晃:“我家有个小院子,以前爹爹在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每到秋日红了的石榴就自己裂开嘴笑,然后挨个从树上坠落下来。”
荣锦棠只吃过剥好的石榴,还真没怎么见过石榴树:“那样石榴会不会坏?”
付巧言摇摇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怀念:“不会,石榴皮硬的很,到了日子我跟恒书就每天守在那里等着捡,顺着裂口剥下一把红彤彤的籽扔嘴里,甜得醉人。”
想到那场景,付巧言仿佛就回到了自家的那个小院里。下了学她跟弟弟两个就蹲在院子里剥石榴,厨房不停窜出食物熟透的香气来,每当他们剥完两大碗石榴,家里的晚饭也就做好了。
他们家的父母两个手艺是差不多的,谁要是下课早谁就回来准备晚饭,付巧言也学了一两手,只现在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晚饭过后,她和弟弟就跟在父亲身后,看他泡石榴甜酒。
在大酒瓶里放一半的冰糖和石榴,再倒上微甜的竹叶青,封上口蒙上布,隔三差五摇上那么一摇,樱桃的甜味就会散在酒里。
月余之后倒在莹白的酒盏里,恰如一湾芙蓉花开。
那水红的颜色清亮可爱,远远闻着就有一股甜味。
付巧言小声给他讲着家里的石榴酒,然后又感叹:“原来我在家时还会做鸡蛋青菜汤面,几年没摸灶台,现在怕是连火候都掌握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