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周遥说。
衣服远没有人重要。
“听话,回家去。”瞿嘉面无表情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瞿嘉。”周遥茫然地叫了一句。
“别让店里其他人都看出来了……就别再来了!”瞿嘉扭头甩了一句,“你就没理由每天到我妈店里,你还每天都来。”
“我怎么不能来?”周遥心里憋很久了,想都不用想就爆发了,“夏蓝就应该来你这儿了?……你怎么不轰她走么。”
“废话,她妈妈就在这店里烙饼呢你没看到吗?”瞿嘉站住脚,回头盯着这心思简单又分不出轻重的周遥。
张蕙蓝跟瞿连娣一样的倒霉境遇,中年下岗女工,没文凭没工作了,不来这儿烙饼她又能干什么。
“你妈在哪呢,你爸在哪?”瞿嘉甩开大步又走回来,“你们家俞老师俞教授是什么人?……周遥你应该窝在这店里吗!”
寥寥几句就把周遥喷得愣在原地,都接不上。瞿嘉挺擅长斗嘴掐架,平时不在周遥身上发挥特长而已。
“别让你妈看见这个,她不骂我是给我面子我都想抽自己。”瞿嘉走过来几乎贴上周遥胸口,双手像要捧起周遥的脸,也很想抱抱,很想安慰对方,却了手没碰着。因为手太脏了,指甲缝里有黑油,不想用脏手碰周遥的脸。
周遥胸口起伏,急了还是不擅长放狠话,但好像已经在大操场跑了个1500米,狂喘。
瞿嘉对他态度忽冷忽热不冷不热,已经有一段时间,他都快习惯了,一路飞跑着一厢情愿地去追赶对方。
今天几句狠话砸过来,原来还是没有习惯。他最受不了瞿嘉用这样口气跟他讲话,每一字都带棱带角戳在他眼里,让他双眼湿润疼痛。
瞿嘉好像就在人生的这个重要十字路口上,突然生硬地踩了一脚刹车,调转方向往回走了,而且就是要甩他下车了。
后门屋里灯光一闪,门开了。
瞿连娣突然走出来,也急急慌慌得,手里拎个塑料食品袋:“遥遥啊?什么时候来的,跟阿姨进去吗?”
周遥一动没动,咬住嘴角极力维持情绪,非常委屈,而瞿嘉把脸扭向一边。两个男孩儿用拉锯的眼神扯出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吵架绝不吵给妈妈看。
“我下午做的肉烧饼,特好吃,给你留的。”瞿连娣本来奔着周遥去的,脚下突然来个生硬的90度转弯,把烧饼塞给瞿嘉了。
“给遥遥吃啊,你给。”瞿连娣用眼神示意她儿子,去啊,给遥遥吃,擦着手忙忙叨叨地又走回去了,“外面多冷,说完话就进来啊别在外面傻站……”
瞿连娣戴了一个挽头发的头巾,花颜色,恰到好处把发际线和两鬓一堆白发遮住了。“窗口老街坊们眼睛都盯着头巾看,都夸我这时髦,跟打网球球星发型似的,谁看出来我没染头发啊?”瞿连娣跟店里几个老姐们儿显摆。张蕙蓝都笑话她,“就你最美!”
但她儿子知道她好久没时间染发了,可别把那风骚的花头巾摘下来。
周遥跟他瞿阿姨也很熟悉了,也看得到从花头巾边缘冒出来的白发。
瞿嘉小心翼翼捏着食品袋的边角,把烧饼递给周遥:“我妈做的,给你的,吃。”
“嘉嘉,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不想跟你吵架或者给你惹麻烦。”周遥很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眼眶突然就红了,“我没夏蓝那样儿的那么能干,她能帮你妈妈开店做烧饼做麻辣烫,我就不会做,对吧?她能帮你推车,我不是你们一条胡同出来的不是你们机床厂附小的我就不配推这辆车了,是吗?那我……我为你做别的事,成吗?”
瞿嘉有一刻都陷入怔忡,眼神是悸动的,心是急速下坠的,很想抱住周遥,想用什么柔软的能表达情谊的东西堵住周遥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