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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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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郑天良的手机响了,一接电话,是沈一飞打来的。郑天良松开沈汇丽,坚挺的感觉土崩瓦解,沈汇丽躺在地毯上,胸脯急剧地起伏,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沈一飞在电话里问:“汇丽说晚上从市里赶回来找你有事,见到她了吗?”


郑天良一边整理着自己杂乱无章的头发,一边沉着镇静地说:“噢,是一飞呀!汇丽找我谈罗马假日花园开发的事,她来了一下,已经回去了。”


沈一飞说:“我打她手机打不通,也不知怎么回事?”


郑天良看了沈汇丽一眼,沈汇丽从包里掏出手机指了指手机屏幕,郑天良心领神会,他对沈一飞说:“她的手机没电了,临走前还用我手机给别人打过电话。”


沈汇丽沮丧地说:“不是没电了,是我关机了,我怕回来后有人找我,影响我跟你谈事情。”


郑天良说:“实在对不起,我理解错了。你赶紧回去吧,房地产开发的事我们改天再谈了,不然就要穿帮了。”


沈汇丽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发型:“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谈房地产的事情,我讨厌交易,今天的这种事是我的宿命,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我在同一个空间里见面,我是躲不过去的。我认命。”


郑天良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欺负你了?”


沈汇丽摇摇头,笑了笑,走了。


沈汇丽的笑让郑天良情绪激动,他愿意被她洁白的牙齿咬碎。


郑天良不想回家去睡觉,他给周玉英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他今天晚上临时决定到市里有事,晚上就不回去了,周玉英在电话里说你在市里不要多喝酒,身体搞坏了划不来。郑天良听了这话,心里很短暂地涌起一种愧疚感,但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他想,自己在生活中所遭受的打击和伤害不是周玉英能抚平的,他需要一种极端的刺激来平衡自己,而这一点没有受过磨难的人是不能理解的。他真希望沈汇丽跟黄以恒真有过一腿,而沈汇丽从来都不承认,这种事谁都不会承认的,就像沈汇丽也不会承认跟自己在地毯上的每一个细节。这样想着,郑天良心里就激动了起来。


郑天良睡不着,他一个人从红磨坊后门出去了,一个人沿着僻静的小路在黑暗中散步,而这个深夜里的黑暗反衬出的不是恐怖和y沉,而是内心的宁静与熨贴,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郑天良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受。夜风一阵阵吹来,送来了些许凉意,秋天快要来了。小路上没有一个人,路边的草在黑暗中生长,高高矮矮的树在黑夜里沐风栉露,树叶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纯净的空气。


不知不觉中,郑天良走到了郊外今年刚开发的梦园小区,小区里住的人很少,夜又很深了,路上不见一个人,他想起了那位让他浑身颤栗的少女王月玲,他站在小区坚硬的水泥路上犹豫着,借着路边微弱的灯光,他抬头看见了眼前的这幢楼正是八幢,所有窗口都是黑dd的,只有四楼的一个窗口还亮着灯,王月玲在四0 六室,他想如果这个亮灯的窗口是王月玲的窗口,他就上去,如果王月玲此刻还没睡觉,这就是天意。


郑天良站在幽暗的夜色中仔细推敲着灯光的位置,确信是王月玲的住所后,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扔掉了手中刚抽了两口的香烟,一头扎进黑暗的楼d。本来他不想再跟这个比自己女儿还小一岁的女孩来往了,赵全福送给他的那套钥匙也不知放到哪儿去了。但此刻,他的内心却是被一种与性a无关的意志控制着,就像一个癌症患者注s杜冷丁并不是为了治病而是让自己尽快毁灭,绝望者需要杜冷丁来维持其屈死前最后的辉煌。敲响了四0 六的门,门开了一道缝,穿着睡衣的王月玲从门缝里发现是郑天良,她就打开了门,脸上反s出激动的光芒:“真没想到是您,快请进!”


郑天良看了看身后确实没有一点动静,然后迅速闪进屋内,日光灯苍白的灯光很刺眼,定了定神,他走进对每个房间反复地看了看,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迹象,郑天良嘴里却很轻松地说:“这房子不小呀,你一个住太大了。”


王月玲局促不安地搓着双手说:“我说房子太大了,赵总说是您安排的,还说是您让我当仓储部副经理的。我根本就不想在红磨坊做事,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王月玲给郑天良倒来了一杯水,郑天良没接水,一把搂过王月玲:“你该怎么谢我呀?”手在她发育成熟的胸脯上循序渐进地忙碌了起来。


王月玲手中杯子里的水泼翻在地板上,她低着头一声不吭,郑天良很简单地剥去了王月玲的睡衣,如同芙蓉出水,水灵灵的王月玲被平放到木地板上,郑天良小心细致地趴到了她的身上,王月玲比沈汇丽瘦了许多,但茹房却是坚挺而扎实的,这种结构的完美使郑天良无法控制。


郑天良没想到自己有如此的力量,他持久而勇猛地骑在王月玲的身上,王月玲在本能的召唤下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墙上电子石英钟指向深夜一点二十分,屋外的田野里,蟋蟀的叫声尖细而悠长地钻进郑天良的耳朵里。


一切都结束后,王月玲扣好睡衣,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光,是感激,是满足,还是委屈,郑天良并不能读懂。


他问王月玲:“你知道我是谁吗?”


王月玲说:“我知道,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


“如果有一天警察问你跟我是什么关系,你怎么回答?”


“没有关系,因为我不认识你。”


“要是有人用电警g电你,你还不认识我吗?”


王月玲坚定地说:“我从来就不认识你,电警g电我还是不认识。”


郑天良很满意地点点头。他发现桌上堆满了课本和作业,就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王月玲低着头小心地回答着:“我想考大学。”


郑天良心里一阵颤栗,那时一种冰天雪地里当头一桶冷水的感觉,他被这个女孩的低垂的目光击穿了。郑天良翻过一本本作业和教材,见密密麻麻的钢笔字像田里的庄稼一样稠密,他的手指逐渐僵硬在半空。郑天良掉过头,望着学生模样的王月玲站在自己身边,语气温和地说:“很好,我希望你能考上大学,有什么困难,你就直接找我。难得你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坚持读书。”


王月玲眼睛里闪着泪花,声音凄楚:“爸爸被炸死的时候,我读高二,妈妈生病了,是腰子病,弟弟妹妹们又要读书,出来打工实在没办法。我在班上一直是前三名”,她从地上捡起杯子,眼睛望着空杯子出神,“现在工作又不忙,工资也开了八百块钱,我想复习复习功课,明年考大学,就是外语难一些,其它都还好。”


郑天良轻轻抚摸着王月玲的头发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女儿,他有些内疚地说:“请你原谅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来了。”


王月玲说:“你来吧,我真要好好谢谢你。”


郑天良心里像被捅了一刀,他说:“你要是真的谢我,就给我考上大学。不然,你就不是谢我。”


王月玲哭了:“我听你的。”说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郑天良从王月玲处回到红磨坊后,倒在床上突然又空虚起来,他感到自己正在被女儿郑清扬命名着,一种丧家之犬的孤独感袭上来,他不是不愿回到自己家里去住,而是自己已经没有家了。郑天良在迷迷糊糊中半睡半醒,虽然在女人身体上获得短暂的安慰,但在走出女人的身体之后,就走进了心的地狱,王月玲期期艾艾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的骨头缝里风声鹤唳。


啤酒的销售形势随着秋季的来临跟天气一样慢慢地由热变冷,在这个天气和啤酒销售同时降温的日子里,宣中阳有些坐不住了,他召集了县直各单位主要负责人和乡镇一把手会议,再次强调这是一次政治任务,不得讨价还价。目前,市场整顿联合执法大队在路上设卡,就像电影《渡江侦察记》里的敌情报处长说的那样,“命令沿江各部队,封锁江面,加强警戒,决不让一个共军和一张纸片过江”,县里要求执法大队将通往全县的各条道路昼夜二十四小时设卡检查,发现有外地啤酒进来的,一律先没收后重罚,决不让一瓶外地啤酒流入合安的餐桌,工商局罗局长说人手不够,于是会上决定成立以工商局牵头,县公安局、经贸委、轻工局、啤酒厂等五家单位组成的联合执法大队,抽调精兵强将,重拳出击,将外地啤酒在一个月内全部消灭干净,县城内五条商贸大道各批发零售网点要下发销售告示,不允许销售外地啤酒,像抓综合治理那样,标本兼治,打防结合。


为了让销售啤酒具有法律效应,会议的最后一项程序是,宣中阳代表县政府跟各单位各乡镇一把手签订销售碧源啤酒的“责任状”。陈凤山当场拒签:“宣县长,我们东店乡跟马坝和仁和乡不能比,他们是大户,老百姓手里有钱,我们是穷乡,粮食价格一跌再跌,化肥农药价格一涨再涨,老百姓连买化肥和农药的钱都没有,哪有钱喝酒。”宣中阳说:“你们乡虽然不富,但你陈书记有办法,我就不相信还有你办不成的事。”陈凤山说:“我当然可以压下去,但我承担不了压下去的后果。”


郑天良这时打断了陈凤山跟宣中阳的讨价还价,声色俱厉地说:“你老陈存心让我下不了台,为什么其他乡都能落实,就你落实不了?明天,不,今天下午我就跟你一起下乡卖啤酒!”


陈凤山不在乎宣中阳,但他有些含糊郑天良,他知道郑天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就声音软了下来:“郑县长,我在电话里已经向你汇报过了,啤酒压下去的计划已经造好了,但我怕那些教师们再到县里来闹事。”


郑天良斩钉截铁地说:“你先跟宣县长把合同签了,剩下的事我们共同解决。”


在郑天良几乎命令的口气下,陈凤山很不情愿地在“责任状”上签了字,签完字后,宣中阳还跟陈凤山握了手,他拍着陈凤山的肩膀说:“现在哪是命令下级干事,简直是求着下级干事,就差向你们贿赂了。”陈凤山看了郑天良一眼,郑天良用目光示意他不要争辩,陈凤山于是就顺着宣中阳的话说:“宣县长,不是我跟县政府为难,而是我下面的人跟我为难,你说求下级干事,我回去要跪下来请下级帮忙,所以我申请县政府给我报销几条裤子。”宣中阳见陈凤山通情达理了,就说:“你们乡政府本来就有百分之十的销售提成,我想报个一二十条裤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其他乡镇长们就都跟着笑了起来。


中午,县政府在蓝湖宾馆请各单位各乡镇一把手吃饭,每桌不许上白酒,只上碧源啤酒,生产“合安特曲”的县白酒厂已经股份改造给了几个民营企业家,规模又小,早已不属于县里重点扶持的企业。于是,中午的工作餐菜虽然不多,但每桌喝掉了三十多瓶碧源啤酒,人均达三瓶,宣中阳见大家喝得热火潮天,就有些兴奋,他举起酒杯对大家说:“我敬各位地方诸候们一杯,如果我们全县人民都能拿出这种热情喝碧源啤酒,一年一万吨是远远不够的。”


陈凤山脸红脖子粗,他倚老卖老地说:“宣县长,这不花钱的酒,一个农民一顿能喝六瓶,但你要是让他花钱,他连半瓶都不舍得喝。”


郑天良跟陈凤山坐在一桌,他捣了一下陈凤山叫他坐下来不要说话,陈凤山侧过脑袋悄悄地对郑天良说:“你还不知道,每个乡政府的会议室里都堆满了啤酒,连百分之三十都没推销下去,现在这些小年轻的乡镇长,麻木得很,为了保住那顶小帽子,不计后果地就把合同签了。”


郑天良说:“人家能签,你就不能签?怕什么,先签了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天蹋下来由个子高的人顶着,还轮不到你顶天立地。”


陈凤山很糊涂地看了郑天良一眼,没听懂他的意思。郑天良端起杯子跟陈凤山碰了一下,算是向他敬酒,陈凤山一饮而尽,由于喝得太猛,部分酒水从嘴角溢出来漏进了颈脖里,看上去很像一条r黄钯蚯蚓从嘴里爬了出来。


郑天良终于在会后到自己分片包干的四个乡镇跑了一圈,每个乡镇长都在向他诉苦,郑天良说了一些鼓励和安慰的话:“难度肯定是有的,但只要我们多做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群众会理解我们的。我相信你们完全有能力完成县里下达的啤酒分销任务。”郑天良说的这些话,充满了一分为二辩证法,既肯定了难度,又强调了乡镇长们的能力,官场的这套办法叫做把面子给足,将压力压实。只给面子不给压力,工作就等于是没落实下去;只给压力,不给面子,工作容易受到抵触,这就是工作方法。要是在前些年,郑天良会将这些诉苦的乡镇长毫不留情地训一顿:“签合同的时候那么潇洒,现在你还叫什么苦?为什么不当宣中阳的面叫苦呀?什么作风!”现在他不会这样说话了,他已经成熟了,学会了太极推手。


有一种比较普遍的工作方法叫做“矛盾下移,成绩上交”,说的是当官要善于将困难和矛盾压到下面去,让下面的人去办,办成了后一定要将成绩交到上面去,即是上级关心支持指导的结果,你处于中间的真空地带是最安全最实惠的,将困难压下去后说明你工作很有针对性和主动性,将成绩上交后说明你很谦虚不狂妄,始终把上级放在主导地位上。而且这样做进可攻,退可守,比如说,啤酒计划已经分配下去了,如果没完成,那是说明工作确有难度或下面的人没办好,县里的态度和思路是积极的主动的;如果完成得很好,那就是黄以恒在复杂的局面中战略眼光的准确和深远,是市委市政府支持关心的结果,而宣中阳只是一个桥梁的作用。真空地带的桥梁架好了,实际上政绩也就有了。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将矛盾上交,将成绩下移或居为已有,这样的人一般说来不仅很难提拨而且很可能要迅速靠边站或挂起来,挂起来虽然不是处分,但示众的意义是很明显的,也有让你自我反省或自我欣赏的成份在里面,能不能幡然醒悟,还得看个人修练的程度如何,这里面非常复杂,郑天良用几十年时间才悟了个大概。


郑天良赶到东店乡的时候,乡中心小学的丁校长正在跟陈凤山吵架,乡一级政府的权威性是很脆弱的,老百姓跟乡长书记对着干也是不需要讲什么情面的,他们在政治上的前途有限决定了他们无所求而无所畏。


丁校长站着,陈凤山坐着,这不是一个打架的姿势,但绝对是吵架时的基本对峙。丁校长头发已经花白了,他唾沫飞扬地指着陈凤山说:“我们要工资,我们不要啤酒。中央三令五申要求保证中小学教师工资的按时发放,你们拖了三个月不发,我们到县里上访后,你们就用啤酒来糊弄我们。”


陈凤山涨红了脸,也没法热情接待郑天良,所以他就对丁校长说了一句:“中央要求按时发放工资,那你就找中央去要工资,我没有工资,只有啤酒。”


丁校长手指着陈凤山:“你还像共产党干部说的话吗?发不出工资,你就是无能,你就不配干书记。”


陈凤山走过去跟郑天良握了握手,让郑天良坐到椅子上,然后扭头对丁校长说:“我承认我无能,你有能耐你来当书记,明天我就向县委打报告推荐你来当书记,但我告诉你,你想无能都不会让你无能,不服不行。”


丁校长气得脸都紫了:“我们学校坚决不要啤酒,你看着办吧。”


陈凤山说:“你不要啤酒,就给我从小学校长的位子上下来。”


丁校长用嘲笑的口气说:“这次如果我抗不了你的啤酒,你不让下来,我会主动下来,我不会占着茅坑不拉屎。”


陈凤山拿起电话通知分管政法的副书记说:“给我将一百二十七箱啤酒送到中心小学去,我倒要看看谁敢不要?”


丁校长毫不示弱:“我马上回去安排教师堵住校门,不用发动,一呼百应,我们不会靠喝啤酒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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