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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1 / 2)

我不停地变换方向,不停地转动收音机旋钮,竟然又一次听到了解达的声音。他置身于茫茫太空,惊恐地喋喋不休地说着话,似乎已经崩溃。


“舷窗外面黑得好像地狱……我好像坐在一个同时向四面八方旋转的球体上……救救我……”


飞船上的遥测仪都在正常工作,地球还能接收到相关信息,关于宇宙s线,大气尘埃、从没有标绘出的岛屿、风云形成的气象资料……


而死神正在近每小时50000多里的飞船。


我听见解达突然惊叫起来,我断断续续地听见他在喊着:“一个巨大的飞行物!……不是人……没有边缘……流淌进来……啊!……”


我最终没有听他描绘出“它们”的形貌。


我仿佛看见解达端坐在控制椅上。舷舱没有损坏的痕迹,可是他已经死了。每只氧气表都指到了零。


他永远地留在了轨道上。


那艘飞船成了他的坟冢,永远在我们的头顶飞行。


……好像过了几天,我到很远的一个地方去出差。


那是一个灿烂的下午,我在一个漂亮的广场散步,周围每张面孔都十分陌生。突然,我停下脚步,睁大了眼睛:


“解达!”我大叫起来。


那个人领着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走在路边,并没有答应,继续朝前走。


我跑上前,拉住他:“解达!真的是你吗?”


那个人礼貌地笑了笑:“你认错人了。”


说完他扬臂指挥孩子们继续朝前走。


我这时看清他的手闪着金属的光,根本不是肌r!


我顾不上多想,跑上去拦住那群大约十一二岁的孩子,大声说:“孩子们,我问个问题,3…1等于几?知道的请举手!”


那些孩子纷纷举起手来。


他们的手都是金属的!


那个人大声喝道:“都把手放下!”


那些孩子好像很害怕,马上都放下了手,而且把手都缩进了袖子里。


“你到底要g什么!”那个人很不高兴。


“你们的手……”


他冷冷地说:“我们是残疾学校的师生。”说完,他不客气地转过身,领着他的学生们离开了。


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远。这么多残疾儿童?都没有胳臂?


我觉得不对头。


人类一定要出现大灾难!正是那个废弃的飞船招引来一种可怕的东西,它们来自天外,它们借用了解达的躯壳,要一个接一个地消灭着地球上的人。


我马上想到报警。


迎面走来一队巡警,我正要冲上去讲明情况,却呆住了,我没有想到他们的手也闪着金属的光!


我有些恼怒,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可以称作人类气节的东西,我朝他们喝道:“你们统统举起手来!”


他们冷漠地看着我,木然地走了过去。


旁边有个长得像精神病的小伙子笑出声来,他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我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我沮丧地返回旅馆,全身瘫软,无依无靠。


它们一共有多少呢?


我们将一个个被代替?


巨大的惊恐把我吞噬了。


我的惊恐在我偶尔一低头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准确地说,我从那个时候起开始不懂得什么是惊恐了——我看见我的手也变成了金属物。


我突然知道了我是谁。


我的外壳是解达的初中同学,可我绝不是他。


我朝窗外望去,有我无数的同类,还有很多异类——那些地球上的人,他们蒙在鼓里。看着他们,我突然有了无边无际的饥饿感。


我要出去改变他们。所有的。


这个地方不错,就是太明亮。


(惟一的真实是——我初中有一个同学,他叫解达,死了,至今死因不明。后来,我班又转来一个学生,跟他特像。解达,请你在天之灵原谅我把你编进了故事中。)


由于出身低贱,由于身单力薄,我的心灵深处有一种恐惧感,一直伴我从小到大。


这个世界太强大了,打个喷嚏都可能要我小命。我夹着尾巴做人,时刻担心旁边有喷嚏声。


可是,梦给了我变天的机会。这下,我谁都不怕了。


是的,我成了齐天大圣。


我甚至还尝到了当名人的乐趣。电视台天天都在播放我的故事。我的名字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还是师徒四人,朝西,朝西。


山高路远,荆棘丛生。这些《西游记》都描述得很多了,不赘。


这时候,我们已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眼看就要取到真经了。


山路上荒草凄凄,好像几百年都没有人走了。四周十分安静,竟然没有鸟叫。


我走在最前,唐师傅骑马走在中间,猪八戒和沙和尚走在最后。


我困倦地朝前走,腰酸背痛,恨不能给唐师傅安两个翅膀。


突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感到行走着的好像不是四个人,而是很多,具体多少我不清楚,反正很嘈杂。我甚至听见隐隐有女人的笑声。


几个和尚,跟着一群女人算怎么回事?


众所周知,我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练就了火眼金睛,我看妖魔鬼怪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我警觉地回过头去。


唐师傅一心一意地赶路,他的眼神跟白龙马一模一样。


猪八戒一边走一边打着瞌睡。


沙和尚挑着担,一声不响。


没有另外的人啊!


我是孙悟空,连我都看不见的人是谁?


天黑了,我们赶到了一个寺庙。


晚上,我们睡在一间幽深的禅房里。我依然没有听见鸟的叫声。


我仿佛看见有个人在我面前端坐,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嘴里还嘟哝着什么。我猛地睁开眼,不见人影,但是四周鬼气弥漫。闭上眼,他又来了。


我大气都不敢出,仔细听,他嘟哝的竟只有六个字,反反复复。


我的猴毛都立起来了,他说的正是佛祖把我压在五行山下,在山顶贴的咒符上的那六个字!


只是,他反着念:“哞…咪…叭…呢…嘛…哞…咪…叭…呢…嘛…nb32b…哞…咪…叭…呢…嘛……”不知过了多久,唐师傅叫大家吃斋饭。


我闷闷不乐。唐师傅似乎看出了什么,想问我,欲言又止。


我能不怕吗?这四个人全指望我,我都害怕的事,他们更害怕!


我一低头,惊叫起来:


我竟然看见钵里有r!而且是我自己毛烘烘的脸!


我惊叫一声把钵扔了,再看,我的脸又没有了。


唐师傅走过来,问我:“悟空,你怎么了?”


我说:“对不起,我没拿稳。”


我实在吃不下去,拿出金箍棒,到寺庙四周转了转,什么都没有发现。


回来,我看见唐师傅正在跟方丈聊天,猪八戒在太y下抓虱子,沙和尚坐在y凉里深深低着头,一声不响地百~万\小!说。我发现他的大胡子更浓密了,几乎快遮住了脸。


我又出了寺庙,一个跟头上了天。我用一袋烟的工夫借来了托塔李天王的照妖镜,站在寺庙的房顶上,像探照灯一样照四面八方,照妖镜呈现出房屋、树木、道路,并没有可疑之物。


我沮丧地从房子上跳下来。


我坐在寺庙外的土路边紧锁眉头在回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想起了很多遥远的人。我甚至想到,自己没出道的时候,飘摇过海,一直到西牛贺洲地界,寻找长生不老之道,在灵台方寸山,见到师父之前,曾经遇见过一个神秘的樵夫,是他指给我道路的。我跟他擦肩而过,互相再没有见过。


我至今还记得,他头上戴着箬笠,身上穿着布衣,腰间系着环绦,脚下穿着草鞋。


当时我以为他就是神仙,急忙给他鞠躬行礼。


他说,他不是神仙,但他和神仙是邻居。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可疑。难道他是鬼?是比师父菩提祖师还厉害的鬼?


继续西行。


天s很暗,我们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山路上猛地窜出一只老鼠。


猪八戒这次反应还算快,举起钉耙就打,被唐师傅制止了:“不许杀生。”


我看得出,这只老鼠已经成精了,它浑身鬼气冲天。我一下没有了战斗的勇气,我感到我的腿瑟瑟地抖。


果然,它站在路中央,突然直立起来,开始冷笑。它的身上生出很多爪子,长出很多眼睛,有的眼珠在看我,有的眼珠在看唐师傅,有的眼珠在看沙和尚,有的眼珠在看猪八戒,有的眼珠在观望远处有没有人出现。


我大惊:难道就是它在作怪?


我悄悄对笨猪说:“这是个小鬼,j给你立功吧。”


笨猪说:“哥,谢谢你了。”


那只老鼠说话了:“我要吃唐僧r。”


猪八戒嘎嘎地笑起来:“太俗啦。”


那老鼠不理会,继续说:“今天这一难你们都过不去。如来给你们安排了九九八十一难,都过去了,那些都是安排好的剧情,不可怕。我不是,我不在任何轮回、报应之内,我真的要吃你们。”


我全身发冷。


沙和尚用那双y冷的眼眸看着它,仍然一声不响。


突然,我听见幽暗的半空中又响起了那女人的笑声!


那只老鼠猛地抬起头,它的所有眼珠都闪着惊恐的光,四面八方地滴溜溜乱转,终于它撒腿就跑!原来它也怕!


我知道它不是那个令我无比害怕的东西之后,胆子大起来,忽地变成一只猫,纵身一跃,冲上前,把它捉住了。


我们赶到附近一个村庄之后,我把唐师傅和两个师弟安顿好,单独外出借了一个灶,支起一口油锅。


我拎起老鼠的一只爪子,问:“你说,是谁在笑?”


那老鼠嘴巴紧闭,无比惊骇。


“你不说,我炸了你!”


它绝望地嚎叫一声,自己跳进了油锅,转眼就变成了几根焦糊的骨头——它宁可自杀都不说出那笑声的秘密!我心中的y影越来越重。


接着朝前走走走。


我陡然看到漫天霞光万道,彩虹千条,不知为什么,这景象竟然没有一点吉祥的意味,却显得很恐怖。


唐师傅高兴了,他终于见到佛祖了!


我警惕地望着天空。果然,天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头像,像雕塑一样毫无表情。接着,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女人的笑声!


我撒腿就跑!


我一边跑一边听见可怜的唐师傅大叫救命。我在天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猪八戒紧紧守护在唐师傅旁边。沙和尚静静地注视着古怪的天空,不知道想什么。


我一个筋斗翻出了十万八千里,落下后,抬头看,那个巨大的头像依然在天上!


我快崩溃了,变成一只老鼠藏进了人间的一只老鼠的肚子里。在黑暗中过了好久好久好久,齐天大圣才被生出来——那恐怖的佛像终于不见了。


我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丢人。


我驾云来到灵山,进入雷音宝刹。我要求如来救命。


我对如来讲述了来由,如来问:“那笑声是什么样的?”


这时,那隐隐约约的笑声又响起来。如来用法眼四下观望,什么都没有,不由惶恐起来,低低地说:“悟空,你赶快离开这里。自己的问题自己扛……”


我无依无靠地回到了唐师傅身边。


我谎称自己去追妖精了。


他们信赖我,没有表示多少怀疑。


我现在怀疑这个可怕之物就在我们四个人当中。


不可能是敖广的儿子白龙马。


唐师傅?不像,他除了念紧箍咒什么都不会。


猪八戒?不像,他只想r和女人。


最后,我把眼睛放在沙和尚身上。


如果我们师徒四个人中有一个最诡异、最恐怖的人,你说应该是谁?肯定是沙和尚。他永远走在最后面,永远不说话。他的眉毛很粗壮,把眼睛都挡住了。他的胡子很茂密,把半个脸都埋了。他一直垂着头挑担……


我开始推想。


沙和尚在流沙河曾经吃过九个取经路过的人。流沙河上连柳叶都不浮,而那九个人的头骨不沉。后来,沙和尚用那些头骨做成了一串念珠,挂在脖子上。一定是在他遇见观世音之后,等待唐僧的时候,那九个头骨把他勒死了。现在的沙和尚就是那九个头骨。


可是,白骨精我也见识过,不也死在我的金箍棒下了吗?


我主动跟沙和尚去化缘。


我们走了很久,没见到村庄。天黑暗无边。我们坐在草地上。这时候,我更看不见他的表情了。我怀疑他不是沙和尚。


“你有没有听到我们身后有女人的笑声?”我试探地问。


“那就是我在笑啊。”他冷冷地说。


我一下就跳起来。


“我不是那九个头骨。”他那一直低垂的眼睛终于抬起来,看着我:“我是索你命的人。”


“我已经在阎王那里给自己消了号啊。”我抖抖地说。


“玉帝与r月同寿,阎王掌管人间的生生灭灭。在你不知道的领域,还有掌管r月寿命的,还有掌管y间兴亡的。轮回之外还有更大的轮回,五行之外还有另外的物质,天上的天上还有天。我就是来自地下的地下的下面。你怕吗?”


(英雄都是相对而言。因此,我谅解了我曾经怯懦。)


夜深人静,我在网上和一个女孩聊天。


我坐在廉价的电脑前敲字,“啪嗒啪嗒”的声音很孤单。


我从来不用“语音聊天”,那样还不如面对面。(网络越来越发达,很快一定还会有“画面聊天”。它独特的魅力正一点点消失。)


我也不和网友见面。


现在,我们在彼此的想象中都是完美的,因此,我们进入了童话,神经极度兴奋。


我是一个乞丐,却得到了白雪公主的青睐;她是一个丑小鸭,却得到了白马王子的珍爱。


在现实中,这都是根本不可能的。漂亮的女人和富贵的男人互相吸引,成功速配,剩下我们这些人,在网上用美丽的名字互相给对方送去慰藉。


“见光死”一语中的。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双方的相貌问题。网络的魅力就在于它是虚拟的,而生活是真实的,如果,双方一定要把飘渺的梦摆在太y下晾晒,那么,虚拟就随风而逝。


她说:其实,见面不一定破坏虚拟。


我说:你的意思是发照片?


她说:不。你现在就可以看见我——你想吗?


我说:想试试。


她说:不过,你可能会害怕。


我说:为什么?


她说:因为我长得跟你不一样。


我说:你当然跟我长得不一样。


她说:很不一样。


我说:怎么很不一样?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说:几句话说不清楚。只要你敢,我就让你看看。


我说:你是不是要讲鬼故事了?


她说:其实,我一直在看着你。


我说:那是你的电脑。


她说:是你。你在摸鼻子。


我打了个冷战,急忙把手拿下来。


她说:你来吧,到天惶惶网吧,我在17号。


我说:你等着。


我关了电脑,立即出门朝天惶惶网吧赶去。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不知道我赶到后网吧会不会关门。


大约十分钟后,我走进了那家网吧。


网吧里亮着苍白的灯光,没有一个人影。我走过一个又一个隔档,没有一台电脑开机。我来到17号电脑前,只有这台电脑开着,屏幕闪烁着暗蓝s的光,但是也没有人。


我四下张望,寻找她的影子。


“你来了?”


我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说。我吓了一跳,到处寻找,没有人影,我怀疑是那台电脑在说话。


“我说过,你会害怕的。我跟你长得其实差不多,只不过你的脑袋是圆的,我的脑袋是方的。这有什么呢?”


我觉得这网吧飘荡着y气!


我惊恐地抬起脚,猛地朝那台电脑的主机踹去,“哐当”一声,屏幕就黑了。然后,我转身就跑。


一路上我惊魂未定,不时回头看。路灯淡淡地亮着,没有一个人。


我渐渐明白,一定是那个女孩在吓我,那不过是她设计好的电脑语音而已。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照常穿着白大褂上班,在我的诊室接待患者。


我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想,走马灯一样的患者中也许就有那个女孩,她的心理一定不正常。


正想着,走进来一个面s苍白的女人,她跟其他患者不一样,进了门就反身把门关上了。然后,她怔怔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你有什么病?”我急忙问。


她直僵僵地站在我面前,低低地说:“我的脑子坏了,你能修吗?”


修?


我的心提起来:“脑子怎么坏了?”


她厉声叫道:“是你踢的啊!”


(难道不是吗?)


我离开家流浪之前,大约十七八岁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很可怕的事。


那时候,我家有一个邻居,他叫天昌,40多岁,没有老婆,一个人生活。


他在镇郊租了一块黑土地,种西瓜。他平时不爱说话,天天侍弄他那块地,西瓜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对西瓜像对女人一样珍爱。


听说,有一次,一个小偷到天昌的地里偷瓜,由于天昌就在地头的窝棚里观望着,小偷不敢弯腰,就假装在瓜地边缘走路,看好一只西瓜,一脚把它踢到另一边的苞米地里。由于用力过猛,小偷把那只西瓜踢碎了。他一闪身,躲进苞米地,捡起一块破碎的西瓜就吃。


天昌发现了他,像疯子一样冲过来,捉住那个小偷,差点把他打吐血。


其实,天昌下手这样狠,并不完全是因为他偷了西瓜。平时,假如哪个人在农贸市场上夸天昌的西瓜几句,他会喜眉喜眼地白送对方一只最大的。他是因为那个小偷把他的西瓜踢碎了。


大家都说,这个鳏夫把西瓜当成了女人。


有一天,一个人深更半夜路过天昌的瓜地,看见天昌一个人在瓜地里走动,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


那个人埋伏起来,偷偷观察他。


夜风吹过苞米地,吹过西瓜地,吹过杨树林,“哗哗啦啦”像什么人在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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