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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官是画上去的,可是说话时却会动,乍一看去好像是一个人头正在窗外窥视。
小夏本该害怕的,但那花脸誓要置万里於死地的态度激怒了她。於是她再一次愤怒战胜恐惧,猛得掀开枕头,拿出血木剑,跳下床,忍着脚腕传来的剧痛,对着窗口就刺!
她的心太悲愤了,竟然发挥了血木剑的部分威力,剑还没到,红光就竖切了花脸一下,那花脸立刻从中间裂成两半,但它却哈哈笑着急速坠落。
我不会让他死的!她对着楼下的密林大叫!
我成全你!那声音又从另一扇窗响起,小夏想也不想又劈了过去。
可是这朵花还没落到地时,最后一扇窗,也就是床侧那一扇窗传来最后的声音,看看水盆,我会告诉你怎麽才能保住他的一条命!
花脸消失,盆架上的水盆里的水却开始无缘无故的动荡起来!
第三十五章幻觉
小夏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到水盆那里看看。
她觉得对方一定不怀好意,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要害人的,可是那个可以救万里的借口实在太诱惑人了。明知道可能被骗,也想要试上一试,至少多个选择,多个机会!
她慢慢走回到床边去,见那竹床被那双白手拉得都歪了,纱帐也扯掉了一半,而万里还是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那里,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不禁悲从中来。
他是个多麽热情温柔的人哪,爱和人谈话、对新鲜事务好奇、喜欢尝试、热心帮助别人、有侠气,而且是众多女性眼中的大众情人,如今却像个植物人一样,待在这里人事不知,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个应该会很觉得生不如死,感到倍受煎熬吧?!
他为她做过那麽多事,从来没要求过回报,现在轮到她来偿还他了,所以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有了这个决定,她就先爬上床,费力的扶万里躺得更舒服些,整理好纱帐,然后握紧血木剑,慢慢走到水盆边,疑惑中带点戒备的向盆里看去。
水盆里的水还在微微的摇,而且因为有人靠近,晃动得更加厉害,好像要泼出来一样。小夏下意识的想闪开,却又明白自己非看不可,所以硬着自己站在那不动。
她记得水盆里的水是清澈的,是阮瞻从离八角楼不远的地方打来的甘甜山泉,她洗过脸后才换的一盆新水。可是此刻,这些水不知道为什麽变黑了,浑浊得像是泥浆一样,还散发出一种略带腥气的草叶味道来。 咕咚……
水面的中心突然冒出一个气泡,吓得小夏本能的倒退一步,惊讶的看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气泡接连冒出,直到整个水面像一样的滚了起来。
这样大约持续了两分钟。水面才归於平静,不过水却不再是黑的了,而是变成像镜面一样能反光的银白。
小夏忍不住向前凑了凑,见这面水镜里,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由下向上渐渐的浮上来,刚好嵌在这个直径约两尺的木盆中间。仔细一看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可能是因为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这张脸苍白浮肿,嘴巴和眼睛禁闭着,头上的黑长发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水中,柔柔的舞动,宛如在向观者招手。
小夏不知道幕后人又在搞什麽鬼,只觉得那张脸看起来那麽熟悉,於是握紧血木剑又走近了一步,几乎是站在水盆边上向下俯视。
那是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额头饱满。有一双淡淡的细眉,一个小巧可爱的翘鼻子。娇嫩诱人的红唇,在左眼角边上,还有一颗几不可见的、芝麻大小的红痣……
小夏呆站在那儿,冷汗从额头滴落,顺着脖颈一直滑入衣领内,她从没见过这麽恐怖的场景。从没有过比这更恐怖的经历,只因为水盆中这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大脑反应就知道这是谁,熟悉到她每天都要看到许多遍!
水盆中的脸是她的脸!
若不是因为那张脸惨白浮肿,好像是被溺毙的;若不是因为那只是个断头,脖颈下的断头还血r模糊着,小夏甚至以为是自己在照一面潜在水中的镜子!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连眼角边那颗红痣也一模一样!这一定是幻想,是用来打击她的心理防线的,可隐藏在幕后的人要干什麽?是预言她即将被淹死,还是只仅仅为了吓唬她?
好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水中的脸毫无预兆的突然打开了双眼,死死盯住惊愕的小夏!
岳小夏!她开口叫人,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声音也发出咕噜噜的水声,好像真有颗人头在水中说话,而不只是幻觉。
小夏缩了一下身子,没有回答。
水中的女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岳小夏,万里快死了!他要死啦!
小夏还是没有回答,不过却感觉有根刺直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他一定会死的!还会死得很痛苦、很惨,他的五脏会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撕碎,浑身的皮肤都会被渗出的黑水腐蚀掉,可是又说不出来,就这麽活活疼死!
你闭嘴!
他会死的,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水中人像损坏的录音机一样,用怪异的声调重复着这句话,彷佛不会停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小夏心上,让她从心窝一直疼到全身去,不忍再听下去,可又不能不听。
她想掀翻水盆,那样会很痛快,她也不用再听那些刺耳的话,但同时也失去了探寻对方目的的可能。
你到底要怎样?她在那锯齿一样的声音的微小停顿中,大声问。
要你做新娘!
新娘?!
这答案让小夏呆立在当地,没想过这答案会令她如此吃惊和难以置信,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咙里。这是什麽意思?让她做新娘?谁的新娘?为什麽?
想救他吗?水中人问,声音突然变柔了,充满了诱惑感。
想。
真的吗?
真的。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
愿意。小夏情不自禁的说出内心的声音。
那麽做新娘吧!水中人y沉的笑了起来,做他的新娘吧!他等了四十年了!
他是谁?
你只要在明天的午夜前穿好嫁衣,黑猫会来接你的。水中人答非所问,喃喃的说道,然后随着水波的晃动,从它的耳侧又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
一瞬间,那手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对白手,把小夏给吓呆了。
邪灵幻化的白手不是被残裂幡给吸去了吗?这又是什麽?难道阮瞻布下的安全网没有起作用?
正犹豫中,那只从水盆中伸出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脖子上,又湿又凉的冰得她一颤。她想挣脱,却没有挣脱开。只得尽力克制着牙关的打颤说,万里中的是死蛊,下蛊的人不死,他就活不了。再说,我答应了你的主人,他不兑现诺言怎麽办。你当我是傻瓜吗?
看你的决定了。他是个魔鬼。所以,他只谈条件,并不强迫。
我不……相信!
不相信?那个水中人又笑了起来,可惜,这是你唯一可以为你朋友做的事,也是唯一的机会。我知道你们在想办法找到我的主人,可是你们是找不到的。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放开我!小夏已经受不了脖子上的湿冷感,再次挣扎,可还是没有挣脱。相反,她发现自己的腰已经弯下来了。和水盆面对面,好像要被拉到水里一样。
唯一的机会,博一博吧!为了朋友,博一博吧!它诱导着,同时握在小夏脖子上的手再度用力,让她的脸快要贴上水面了。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姓阮的男人!他会坏事的!记住,千万记住!它像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更显诡异。而且由於距离拉近,眼见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y森的笑着,好像自己死后的情形,那恐惧一直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了上来。
而水中人提到了阮瞻的名字,让她蓦然想起手中还握着血木剑,眼见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感觉到水中人要溺死自己的险恶用意,急忙挥出了剑,连盆架带水盆一起被横向扫倒!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地上,水盆则咕噜噜滚出很远才停下。
小夏站在那儿喘了会儿粗气,觉得这样呼吸才顺畅,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水湿,明白那手是水幻化而来的。
嫁衣在祭坛下面!地上传来一个声音。
小夏惊跳,循声向地面上望去。亲眼看着洒到地上的水隐约映出了那张和自己的脸相同的水脸,正在随着水的流动变形、扭曲,再慢慢的消失。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失真,直到拖长的尾音也停止。
跟着黑猫走!嫁衣在……
这让她想起万里中蛊的那一晚,那瓷坛里奇怪的黑色y体也是这样慢慢流淌,然后就钻入了万里的脚底,再然后他的头上就一直悬着一把好像随时会夺去他生命的刀。
而她,无论无何也不能让那把刀落下来,如果非要落不可,她愿意去替他挡!
可如今要怎麽办呢?是按照阮瞻的计划,坚信他会成功,只安静的等待着他救万里醒来呢?还是听从那幕后人的建议,接受魔鬼的条件?
那水中人警告过她,不要告诉阮瞻的,这就是说她没有人商量,必须自己做出决定。可是这太让她为难了,根本无法做出抉择。为了救万里,让她拼上性命她会毫不犹豫,但若要她因此而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什麽的东西,想想就让她浑身起j皮疙瘩,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他不是他!
那水中人曾经这样说,那麽他是谁?为什麽会对自己有兴趣。假设他真是黄博恒,他对自己的好感有这麽大吗?大到可以伤害万里的生命,只因为万里是她的男朋友?那麽,他如果知道她住在阮瞻的家里,知道她心里念着的是阮瞻,是不是还要杀了他?
就算她做出牺牲,对方会信守诺言吗?
不过,水中人的话说得好:她没有资格讲条件,她只能博一博!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阮瞻真的不能在有限的时间找到幕后人并杀了他,万里就死定了。
她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阮瞻死!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是应该博一博的。可是一想到黄博恒这个变态的东西,她恶心得要吐了。
她两难着、挣扎着,觉得做什麽决定都是会后悔的局面,呆站了不知多久后,她终於下定决心……先等等看,如果明天午夜前,阮瞻不能找到解救万里的方法,那麽她只好博一次。至於那个变态是否遵守诺言……有句话说得好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
了不起她给那变态混蛋来个同归於尽!
小夏是个性格爽朗且带一点倔强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也就乾脆不再去想了。所以,先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去检查万里有没有异样。见他虽然还是昏迷不醒,好在也没有变得更严重。心想对方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应该不会再耍什麽花样,於是决定到二楼的祭坛去看看,看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鬼怪捉弄人,还是自己出现幻觉,抑或是他们早就进入了对手的圈套!
她借助打火机的光芒找到了已经滚落到一边去的烛台,再一次点燃,静默了一会儿,看那火光虽然微动,但正常的燃烧着,才放心到二楼去。
二楼很空,一侧堆满了瓷坛,一侧就是那个空了的祭坛。阮瞻带他们来这里之前曾经检查过这里,以他冷静谨慎的个性,如果有什麽奇怪的东西,他不会发现不了。
可当小夏掀起祭坛下面的竹帘时,果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大大的红布包裹!
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终於还是把包裹拉了出来,然后慢慢坐在地上,轻轻的打开,在烛火的映照下,包裹里的嫁衣完整的呈现在她面前。
最上面是一套银质的首饰,小夏对少数民族服饰完全不了解,也看不出是什麽族的,只觉得那银饰相当繁复但手工却极其精致。银饰的下面是一套少数民族的嫁衣,上面用彩色丝线绣得满满的,艳丽之极,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来的颜色。绣的东西花样繁多,花鸟鱼虫什麽都有,但每一样都栩栩如生。
小夏伸手摸了一下,手感相当好,那种自然、纯真的感觉从手上一直传达到她的心里,让她几乎对这套嫁衣爱不释手。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是那个变态送的,而他对自己的目的又极其恶心,如果这是阮瞻送的,她恨不得想立即试穿。
掀开嫁衣,下面就是鞋子了。拿在手上,小夏发现,这鞋子她曾经见过两次,一次是从蓑衣鬼的脚上,一次是那怪女人的脚上……原来这真是新娘才会穿的鞋子!
这双鞋太美丽了,让小夏忍不住把它托在手上。而那鞋才一到她手里,她就感到一阵眩晕,双手不受控制一样,把其中的一只鞋穿在了自己的脚上。
事实上,她并还没有穿,只是往脚上一比划,那鞋就有意识一样自动包住了她的脚……大小刚刚好!
而当这鞋一穿上,她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个苗条的年青女人背对着她站在祭坛边上,手上拿着一种她没见过的法器,跳着一种她没见过的舞蹈,然后跪在祭坛前说,大神,我不想让鬼要走我的男人,他会每隔一季就要吃一个婴儿,我不忍心。我想到了其它办法,阿南!她叫了一声,声音又娇又脆,分外动听温柔。
一个男人的声音应了一声,接着一个黑影出现在祭坛前。
他主动服食了我的蛊,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鬼夫!那女人说着。
小夏竭力想看清那男人的脸,可他始终是一团影子!
第三十六章新郎是谁?
不知为什麽,虽然看不到那个叫阿南的男人的脸,小夏却觉得他分外熟悉。她想再认真辨认一下,可在这时却感到脑海中的画面突然模糊了起来,随着楼上传来的脚步声,那幻觉彻底消失。
是阮瞻回来了。
小夏一听就判断出来那脚步声的主人是谁了,这让她没有惊惧,但有了一丝慌乱,急忙把鞋子脱了下来,连那一包嫁衣又塞回到祭坛下面的竹帘后面。当她才站起身,就见阮瞻快步走了下楼梯。
有事吗?他问,一脸关切。
恩……没有。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水中人所说的事。因为那水中人的警告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姓阮的男人!他会坏事的!记住,千万记住!
那你怎麽跑到楼上来了?而且下面很乱。阮瞻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夏。他知道她不想带给他麻烦,可是他更不想她有事瞒他。
我听到楼上有动静,这才来看看。你看……小夏举举手,我带着血木剑哪!还有啊。你给我留下的符咒也在我的口袋里,不会有事的。
阮瞻点了点头,虽然还觉得不对劲,但也不想多问了,那好吧,我们先到楼上去,我要听你讲一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他知道她的脚不方便,於是走过来抱着她上楼。小夏偎在他的臂弯了。心里竟然感谢起自己的脚伤,如果没有这个伤,她也不会有这种被抱上抱下的待遇吧。
我觉得,如果不是特别急,还是不要使用你的时空扭曲术了吧?这麽近的距离,连呼吸都可以互相感觉到。小夏清楚的看到阮瞻的脸色有点苍白,忍不住建议道。
……
因为那毕竟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我听万里说过,那也算施法的一种,太频繁的话你会受伤的。
好,过了这件事,以后能不用我就不用。现在给我讲讲今晚发生了什麽。阮瞻答应着,轻轻把小夏放到床上,他自己则坐到一边的竹椅上去。听小夏详细讲完今晚的事,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陷入了深思。
他太累了!
在河谷的这一侧,在这座小山里,除了那蔓村,还有其它两个村寨。通过这两天一夜中马不停蹄的调查,已经基本排除了其中一个村寨的嫌疑。也就是说,那个村寨和他调查的事情毫不相干。那是因为那个村寨离那蔓较远。而另一个叫那锦的村子可就和那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这两个村寨都是解放后建的大寨,没有依照民族而划分居住地,而是各族杂居在一起,有壮族、苗族、白族、族、普米族和彝族等,虽然村民们在宗教习俗上有些微的不同。但因为他们彼此间相互尊重,目前已经相互融合得相当好了,而且很早前就开始在不同民族间的通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