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中,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个蓑衣鬼。虽然她看起来是个小角色。不过因为那双美丽的绣花鞋的缘故,表明了她是这乱成一团麻的线索中露出的第一个线头,所以他第一个调查的就是她的来历。
据村里的老人说,只有在文革期间,附近村栽死过一个新娘,因为她爱上个知青。可是父母硬要她嫁给一个当地的同族小伙子,所以这美丽的苗女在结婚当天投河自尽。
这听来是个普通又悲惨的爱情故事,但阮瞻啊在跑到那锦村去打听这苗女的情况后,才发现当年那个伤心的新郎竟然是那蔓的人!
线索又一次指回了那蔓!
那蔓!那蔓!关正临死前留下的唯一线索,也是黄博恒的故乡,还是真正的杨幕友从缅甸过境的地方,更加可能是死灵杨幕友附在人身上并开始为祸人间的地方,加上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让他非常确定,在这里,一切的秘密都将真相大白!
当他得知当年的新郎是那蔓村里的人,又回到这里来打听情况的时候,却发现一向爽朗淳朴的村民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新郎一家人的事。别问得紧了,只说是新郎一家后来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这样一来又让他联想到另外两个情况:第一,当时村里的一位老人家和他谈得兴起,顺口告诉了他当年的那件新娘投河的事件后,立即被其它老人拉了回去,看样子是责怪他多嘴了;第二,新娘的父母在悲剧发生后不久,也相继死去,死因不明。
是什麽奇怪的事令村民们不想说起新郎一家那?阮瞻没有再问,一来他是以旅行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因为对山村中的奇闻佚事感兴趣才搜集故事的,不想表现得太过分;二来,他不愿意为自己的事去迫别人。
这里的人善良憨厚,有着自己独特的宗教崇拜,即崇拜祖先又信奉万物生灵,巫蛊之术的意识在这里也相当盛行。所以,既然他们对这件事有种难言的恐怖,相信谁说出来谁就会遭报应,他怎麽能硬他们讲出事实?那样会让他们感到相当难受,到是时候自己解决了问题,拍拍p股离开了,那些泄露这些事的人说不定会终生不安,一直会处在将被巫蛊报复的y影之下。
还是自己先试试吧,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他一向不愿意为自己的事麻烦别人,为难也好,艰辛也罢,那都是自己的事,终究要靠自己解决!
而对於目前他们所处的困境,他决定把解决问题的目光集中在当年的这桩婚姻上。近而集中在那个新郎身上。因为在野店阻止他们的、伤害万里的都与那个新娘变成的蓑衣鬼和她背后的所谓主人有关系。他和小夏追踪那个野人一样的怪女人时,她也说过有一个人很厉害,并反覆提到了新娘。
假设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个新郎所为,那他为什麽要伤害他们呢?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他本身就恶,喜欢滥杀无辜;二是他受了黄博恒或者假杨幕友的买通。是职业行为;三是,新郎本身就是黄博恒和杨幕友其中之一!
这三种可能性,他比较倾向第三个。
可是如果说新郎是黄博恒,年龄上是不符合的。因为黄博恒今年只有三十五岁,是十年前来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并迅速发达起来的。而当年发生惨剧的时候是六九年,就算少数民族早婚,那他至今也要五十来岁才对。
至於杨幕友,就更不可能是新郎了,因为在a市的日本鬼案子中。有证据证明他在日本侵华期间就存在,而且当年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另外,他是少数民族的几率并不大,虽然目前尚不知他为什麽和这个纯朴的山村有瓜葛,但他不可能在六几年变成一个有家有业的少数民族青年,还一副早娶妻生子的样子。最重要的,他是个死灵,是因为附在真正的杨幕友身上才能四处走动的。他和日本人之间尔虞我诈。死灵复活术并没有学全,能附在人身上,肯定修炼了好久,就算他比妖精还会变,也没那个精力。
除非……这个新郎会一种什麽术法。可以保证外貌的年青,至於身份和容貌,那是完全可以假造的。
这样看来,新郎是黄博恒的机会很大!
他们是来调查他和杨幕友的。结果半路遇袭;他对小夏有兴趣,结果曾经假冒小夏男朋友的万里中蛊;他出身於这里,却没人认识他当年那件惨案中的新郎一家不知所踪,而他出现得又那麽离奇,把这些线索综合起来,必然的结果就是他。
还有……他的高级秘书白晶晶死了!
这消息是阮瞻晚上得来的,因为他今晚曾经去了一趟县城,隐身潜入了相关部门去查黄博恒和当年那新郎一家的文字资料,结果一无所获,黄博恒这人根本没有,估计是假名字,至於新郎一家则只有两个字,失踪。不过,这一家人也姓黄,黄氏夫妇和儿子黄石头。
办完这件事后,他跑去邮局打了电话,问问刘铁和倪阳店里有什麽异常没有。结果他们告诉他,店里的常客白晶晶一天前死於车祸,这消息目前是酒吧里唯一的谈资。
对於这个消息,阮瞻心中的内疚无法形容。他不相信白晶晶会出车祸,一定是遭到了黄博恒的报复,自己为什麽早没想到这一点,对她采取保护措施呢?虽然是她先死缠他不放的,但他暂时接受她却是为了套取情报。
那蔓是一个小村寨,在当地放大过的地图上也不过是一个小黑点,在全国地图上连同这整座山和整条河谷也不会特别引起别人的注意,黄博恒的造假档案里当然也不会提及,怎麽会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只是因为白晶晶做了他多年的情妇,才无意间在床第之间得知的。
白晶晶是个嘴巴严、知分寸、懂进退的女人,这也就是为什麽多年来她能与狼共眠却平安无事的原因,可是因为他的有心,因为他的刺探,她在酒后吐露了黄博恒这个鲜为人知的秘密。而后他藉着关正死前提供的线索和白晶晶的情报才找来这里。
黄博恒被人抄到老窝来,当然很容易就查出是谁泄的底,以他狠戾的个性当然也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所以白晶晶才遇害!为什麽他以前疏忽了呢?是他的冷漠造成了她的死!
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自我谴责,内心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知道一切都无法弥补了,但就是放不下!
和他有过瓜葛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娜娜、顾与方、白晶晶,现在是小夏。可是他决不会让小夏再出事的,哪怕牺牲一切也要保护她!
想到这里,他向小夏望去,却见小夏正在发呆,一付满怀心事的样子。
在想什麽?他问。
在想那个水盆的事。
它真的只是吓唬你吗?
是啊。它没有说什麽……就是吓我而已。小夏支吾了一下。
阮瞻暗自摇了摇头。
小夏实在不会掩饰自己,她是那种什麽心事都会摆在脸上的人,单纯,但是容易受伤害。
别怕,那只是巫术。他柔声道。
可是感觉很真。小夏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后来我想想也是。听人家说,好多占卜术都是用水盆来观看的,就像西方女巫的水晶球一样。
嗯,那是幻术,只要不理它,加上你有血木剑护身,就不会伤害到你。阮瞻边说边拿起桌子上的一片花瓣,就是这个落在水盆中,才会使巫术发挥的作用。这该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人很擅长控制植物和动物,他的蛊也是用这个炼制的。
我们又遇到boss级的人物了吗?小夏担心的问。
不用管他。无论是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拿走我朋友的命!相信我吗?
阮瞻的问话又让小夏想起了那水中人所说的话,然后又想起了在二楼祭坛中所出现的幻觉。
相信,我相信你!她用力的点头,表示她的坚决。
你不会信错的。
你又要走?看阮瞻站起来,小夏忙问。
我要继续去找那个怪女人。我想她在附近再度出现的几率很大。
可是你也要休息一下啊,再坐十分钟吧!小夏渴望的望着阮瞻。
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附近,你大声叫,我都能听得到。而且,我相信鬼物不会再来了,否则就是和那白手同样的下场。如果他控制植物来,你可以用猎枪,不是教过你用了吗?以为小夏是害怕,阮瞻安慰她道。
小夏没说话,但伸手摸了摸床里。那里面有一只阮瞻从村里借来的猎枪,在他早上离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仔细的防御功夫。
鬼怪来了有残裂幡和符咒,有实体的东西来了有猎枪伺候。
那麽五分钟。她几乎哀求。
阮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没想到小夏进一步做出要求,要他坐到她身边去,还要双手握住他的手。
他还是没有拒绝她,不过是有些奇怪。他知道小夏对他有好感,但她从没这样粘过他,这是第一次,却让他有最后一次的感觉。
而且,说是只坐五分钟,结果两个人一直双手相握,坐了两个多小时!
第三十七章午夜新娘
阮瞻依然是整天不见踪影,而小夏则像是守护着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一样,死守在也依然不省人事的万里身边!
她每隔几分钟就趴到床上看看他,期望有奇迹出现,可是在等了一个白天后,她才发现不但没有出现奇迹,万里的呼吸反而越来越微弱了,有时还断断续续的,好几次她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吓得腿都发软了,以为他已经死去。
天色全黑了,看看表已经九点钟,离万里最后的期限还有三个小时,这让小夏焦虑得几乎精神崩溃!
还有什麽比这个更悲伤的?眼看着对你而言分外重要的人,一点点的接近死亡,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待在一边绝望的看着、恐惧着!
我来接新娘啦!一个声音传来。
小夏经过连番的折腾已经不那麽怕了,可是这声音出现得太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一抬头,就见那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口,正悠闲的蹲在那里,嘲弄的望着她!
我一定会去吗?小夏愤怒的反问。
那就看着他死吧!
它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把小夏气坏了,想也不想的伸手抓过桌边的烛台,对准黑猫就扔了过去,忘记了蜡烛还在上面。只见一道火光闪过,那黑猫惊得喵的怪叫一声,一闪身跳到窗边的一把椅子上。那个烛台却直接掉落到楼下去了!
房间内登时一片漆黑,只有那对幽绿的猫眼悬在半空中,狠狠的盯着小夏!
小夏也瞪着那对猫眼,极力显得勇敢一点。阮瞻说过,这只黑猫虽然性恶。不过也并不是猫妖。它说人话,有人的表情是因为背后被用蛊的高手控制,表达的是那个人的意思,说着那个人的话,它的眼睛里看到的,也会传达给那个人。
它只相当於一个工具,不过比现在的许多高科技产品的功能还要强大罢了。另外,还可能用它来炼制那杀人於无形的蛊。只是这一只看来和背后的那个人配合熟练,像能听懂人话一样,说不定是多年来一直御使的。这样它大概不会被用来炼制蛊毒了。
喵呜……意想不到的攻击让黑猫有些发怒,恶猫之性给激发出来了。小夏在已经适应了黑暗后,凭藉着月光看见这黑猫正弓起身子,作势要扑向她。
还想受罚吗?小夏轻蔑的看着那只黑猫,依着自己的猜测乱说一气,没想到真的震住了它。上次你不听你主子的话,要挖我的眼珠,不是他隐了身跑出来了吗?结果怎麽样?受到什麽样的折磨了?你不怕的话,再来这麽一次啊!
喵呜……黑猫又叫了一声。不过这次的叫声里充满了挫败和不甘的感觉。
滚远点!我要换嫁衣了,如果我发现你偷看,会挖掉你眼珠子!小夏把无可奈何的愤怒全发泄在这只凶恶又可恨的黑猫身上。
黑猫在地上转悠了一会儿,看样子很生小夏的气,但犹豫良久,终究不敢造次。
它轻巧的跃上了窗台。半转身看着小夏,突然笑了一下,快点来!它说,然后三窜两窜就跳到一楼去了,蹲在八角楼的门口静静等待着。
人是世界上唯一会笑的动物!
小夏不知道为什麽突然会想起这句话,或许是因为黑猫的笑容如此怪异和y森,让人浑身发冷。
她慢慢走到床边去,伸手抚了抚万里的脸,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但愿我可以救你!她喃喃自语,决定为救他做最后的努力。
万里静默着,没有一丝反应,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好像他什麽感觉都有,只是苦於不能动也不能说。
不过我爸妈你要替我养!小夏强颜欢笑的又说了一句,然后毅然站起身来。万里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她抹了抹眼睛,弯身从床下把那包嫁衣拿出来,而后又找了一支蜡烛点燃。烛台被她扔到下面去了,她只好用烛泪把蜡烛随便固定在桌子上。下午的时候,她就把嫁衣从楼下藏到了楼上,她多麽希望用不到,可是现在看来终究是躲不掉的。
她甩甩头,把心中不良的意识全甩走,然后迅速的换衣,一边还要提防是否有人偷窥。不过少数民族的服饰对她而言太复杂了,她左穿右穿也穿不好,急得她满头大汗。
她站到桌边去,把一直反扣的铜镜立了起来,想对着镜子把衣服穿好。哪知道才在镜子中见到自己那因为焦急而微红的脸,就觉得脑袋一阵发麻,然后自己的动作就再也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这是怎麽啦?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动作就再也不受大脑的控制了。
这是怎麽啦?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脑筋清醒得很,看得到也感觉得到,但就是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就好像是在睡眠中被魇住了,或者就像是遭遇鬼压床,反正就是意识很活跃但身体被控制。可自己明明是醒着的,而且也不能说是身体被控制,因为她在动,只不过是被无形中的力量指挥着动,并不是出於她自己的意愿。
镜子中,小夏慢慢的把穿得乱七八糟的嫁衣又脱了下来,露出只着内衣的美丽身体。
她的身材是很棒的,不似典型亚洲妇女的那种上瘦下胖、胸部较平的梨形身材,而是饱满匀称、性感撩人,会令任何男人见了都大流鼻血的那种。
此刻她站在镜子前。好像是在自我欣赏,但脸上却挂满了惊愕、不安、甚至是惊恐的表情。她做不了其它动作,只是眼珠动来动去的四处看着,生怕遇到什麽变态的色鬼。
好在她这种半l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的手又把那件嫁衣重新穿了起来。从最里面的那一层开始。这也才让她发现,原来一开始她就穿错了,怪不得怎麽也整理不好!
几分钟后,她折腾了半天也没穿好的衣服就顺利的裹在她身体上了,然后是那式样繁复的银饰也佩带好,最后就连那对绣花鞋也有意识一样自动套在了她的脚上。她右脚因为受伤而高高肿起,现在穿上鞋子也没觉得挤脚,一切都完美而合适,好像这嫁衣就是为她准备的,好多年前就等待着这一刻!
她不由自主的迈动步子。走近了铜镜。
铜镜里,立即出现了一个少数民族新娘的影子,本来就娇柔清秀的五官,在烛火的映照和嫁衣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美丽可爱。她轻抚自己的脸庞,好像很满意自己的样子,幸福的笑了起来。
小夏连自己脸上的肌r也控制不了。眼见着自己那憧憬未来的甜蜜样子,一急之下,脑海中又出现了幻觉……
阿南,这是恋药。我不要迫你,想让你自己做决定。一个年青女人说着,白皙小巧的手上托着一个青色小瓷瓶。
小夏认出这女人正是她昨天在祭坛边上出现幻觉时,里面那个摇铃跳舞的女人。
女人的身边伸出一只男人的手来,毫不犹豫的拿过瓷瓶。
不,阿南。你要想清楚才行。我想办法让你显形,可惜只能在晚上,这和药鬼是一样的。而且,我不要你的报答,假如你不能爱我,请你离开。
名叫阿南的男人没说话,只是举起了瓶子,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女人再次拦住他,犹豫了良久,终於从怀里又拿出一只黑色的瓷瓶,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师傅留下来的,配方我也不知道,只有这一瓶了。今天给你拿着,你一定要好好保管。假如有一天你不爱我了,只要剁下黑猫的爪子,粘取这些粉末吃掉,就会解了这恋药的蛊,不会因为变心而受处罚。
还是你收着吧,我不需要。阿南终於开口说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生死不论。 阿南的声音小夏并不认得,不过感觉却极其熟悉,只是她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麽阻断了一样,各种信息联结不到一块儿。
一直陪着我,生死不论!女人喃喃的念着,显得又忧伤又幸福。
她没有把药收回,而是把它放在了祭坛中间一个隐密的暗格里,然后倒了一碗水,递给阿南。阿南把青色瓷瓶中的粉末倒入口中,喝了一口水,全吞到了肚子里。
阿百,我会一直陪你,生死不论!阿南再一次发誓,然后转过身来。
一瞬间,小夏有点失望。曾经以为这个阿南会是她认识的一个人,可惜并不是。他的脸很陌生,不很年青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喵呜……一声猫叫传来,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小夏一惊,蓦然发现幻觉消失了,身体也恢复到了由自己的大脑自由支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