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咕……”冷汗已经浸湿了男人的后背,当男人把胃里最后的一点水都吐出来后,他早已虚脱得浑身无力,让泉清靠到我怀里,拨开男人被汗水浸透粘在脸上的长发,用拇指轻轻擦去男人嘴角残留的唾y,我心疼地搂住昏迷的泉清,一遍遍亲吻他的面颊,可他还是很难受,眉头紧锁,脸色青白,张着小嘴重重的吸气。
“心口难受么?呼吸困难!?”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似乎是还没脱离危险的样子。
泉清已然没法说话,只是像条上岸的鱼似的喘着粗气……定是中毒的关系,男人开始呼吸困难了……
着急地伸手去解男人的衣带,现在的他需要保持呼吸通畅。
“我父后怎么了!?”听闻泉清中毒,羽歆第一时间冲进了后院,跑得气喘吁吁,发丝散乱,瞥见我正在给泉清脱衣,那丫头像是触了电一般跳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这混蛋要对我父后做什么!”言语间竟猛然冲上前来,一把将我推开。
也不知她这是哪来的力气,抑或是我注意力一直在泉清身上,登时一下没稳住身形,踉踉跄跄地就倒在地。“嘶——”脑袋可能磕到了柜子,我不由吃痛,眼睛却舍不得离开泉清身上半分。
“爹!你怎么了!醒醒啊!”轻轻拍打男人的脸颊,羽歆哽咽着呼唤着泉清,双目含泪,一时六神无主。
馨连和芊芊他们慢一步来到房间,见到这阵势也明白事情不容乐观,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我是在救他!”死丫头……
在这关头,我哪还有功夫去理会羽歆是否会误解我,上前一把将她推开,现在的泉清可经不起这没常识的丫头折腾,想到这里我挥挥手,一边沉默已久的馨连一把拦住了还欲上前阻拦的羽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离我爹爹远点!你这混蛋!”蹬着双脚,挥舞着双手,嘴里大声的叫嚣,也不管身后是谁,羽歆用尽全力挣扎,阿遥和馨连险些也制不住她。
心里早已烦乱不堪,“我在救泉清的命!要是希望你爹真的没命你就闹吧!”
一声怒吼盖过了全场,第一次对羽歆怒吼,震得所有人噤声。
羽歆一下就愣住了,停止了挣扎,怔怔的看着我。
我爱泉清,我在救他……你明白么?
对羽歆皱了皱眉,我把自己的理由藏到了心理。不想多做辩解,我只是要救回泉清罢了。
正欲回到泉清身边,洛央喘着大气跑进屋子禀告,“王爷!抓住红绡了,可他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下毒,也不愿意交出解药!”
“我就料到他不肯就范……”看向芊芊,正是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我才会向她求助。
知道我此时需要什么,芊芊点点头,“已经让人去找阎然了,现在应该在来王府的路上,她精通药理,一定救得了凤后。”
我在床头轻轻坐下,望着男人苍白了无生气的脸,执起他冰凉的手在心里祈祷他能平安无事。那些急救能派上多少用处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只希望能为泉清多争取些时间。
芊芊走到桌边,将桌上的茶壶拿起,握在手里仔细端详。而羽歆则是呆呆地杵在一边,睁大眼睛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似是知道了自己帮不上忙,也就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只是绞着双手,暴露了她的焦虑。
“嘿……听到金老板说的了么,阎然一定能救回泉清的。”阿遥来到床边蹲下,男人的手搭在我膝头,温柔的视线像阳光一样可以驱散乌云。我知他是畏我心忧有心开解,便冲着他点了点头。
“是啊,不要担心,一定会没事的。”轻抚我的肩头,馨连也跟着劝道,“泉清吉人天相。一定会得到神佛庇佑的。”
手扶着额头,我深吸了口气,却仍有一口气滞于胸中,“没错,吉人……自有……天相。”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细细咀嚼着馨连的话,只是话说了一半,喉头一阵酸涩,竟然哽咽不已,断不成句。眼前瞬时模糊,忍不住掉了眼泪,若能选择,我断不会让我爱的人们受苦受难,老天要惩罚,惩罚我便是。
见我落泪,一旁安慰我的馨连、阿遥怔了怔,随即将我温柔地拥住,轻道无事。而洛央则气势汹汹的冲出屋子,誓要让红绡交出解药,招出所有罪行。
两个男人的安慰……外加泉清微弱的脉搏,才让我逐渐平静下来。
微微偏过头,瞅见了屋子一角的羽歆,原来她一直都没离开过……她只是从头到尾都安静的看着,带着那种略有所思的深奥表情……
丫头,若你真的随我,那不用我多说,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阿遥真的是个很细心的男人,他没有让家里其余的男人知道这件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馨连也想的周到,他尽可能的封锁了凤后中毒的消息,毕竟这是歆儿的生日……若真成了一场灾难,那丫头每年的生日都不会愉快。
救星阎然来得确实是快,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王府,车停的时候,阎然脸色煞白地掀了帘子走出,步履不稳,一个不小心就扑倒在地。只是这刚下车;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女人还没来得及大吐特吐,就被芊芊一把拽着后领拖到了后院……然后丢进了房间。
“昙姐,交给阎然就可以了,她擅长这个,解个毒跟吃饭似的。”为了缓和一下凝重的气氛,芊芊打趣道,显然她对阎然十分放心,可我看着屋里那个脸色发青,虚得比泉清都厉害的女人……深深的觉得这可信程度并不高。
“没事,只是小小晕车罢了,一会儿就好!”向后踢了阎然一脚,芊芊身后的女人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芊芊不易察觉地咧咧嘴,立马正色道,“昙姐大可放下心,我们先去看看那红绡,等再回来,估计凤后的毒也就解了。”
那能让我放心么?!阎然在芊芊身后一脸忿忿,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可纵使对她的“恶行”百般厌恶,心头大有不满,女人还是以大局为重,稍稍整整凌乱的衣服,就马上坐床边给泉清医治。
“请吧,让她专心的研究研究是什么毒,昙姐先去审审红绡……啊,对了,皇太女殿下,您也请。”像是才发现羽歆在这里,芊芊也似模似样地整整衣衫,对她客气地笑了笑。
我下意识看了看羽歆,不期然地对上了她的眼。羽歆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抿抿嘴,眼中不再存有着敌意,只余一片淡然和几分忧色。
半信半疑间,我边走边对阎然嘱咐道,“我给他做了催吐和洗胃,这些急救应该有用,不过他好像还是很难受,你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毒,毒性那么强。”被芊芊推搡出房间,临出门我回头看了最后一眼,之间阎然自信满满地跟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即使再担心泉清,我也不能留这影响阎然医治,离开几乎令人窒息的房间,院子里清新的空气让我的头脑不再沉甸。
“遥遥,替我安抚家里人,连儿,这里需要你主持大局,厅里的宾客还不知道这茬儿吧。”我定了定。
“嗯,我没让下人张扬……”而后馨连看向羽歆,她刚才的动静闹得挺大,丫头对上视线,赶忙摇摇头,“我跟谁也没提!一着急就直接赶来了……”
“恩,那就好。”点了点头,我看向羽歆,“守在这里,泉清若是醒了,马上来告诉我。”
“恩……”原以为她不会答应,可丫头竟然同意了。
拍了拍脸,揉了揉太阳x,待扫去倦容,我推开了西厢的房门,屋子呆着好些个公公、侍卫,屋子正当中一丽人跪倒在地,纤弱的身子瑟瑟发抖,肩膀颤动,抽泣不止,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眯了眯眼,我跨过了门槛。
“王爷……还是不招。”洛央上前回禀道。他的脸色也难看的像鬼,男人虽是公事公办,可他毕竟还是心肠太软,公公们折磨红绡的行为也刺激了男人的道德观。
“……”紧闭双唇,我垂眼看着地上半昏的红绡,男人发髻凌乱,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花,一双美目哭得又红又肿,脸颊上还留着五指印,想必是不肯招供,被公公们给赏了巴掌。
“把他给我弄醒。”心中泛起一股冷意。一旁的公公立马领命,提起一桶凉水就朝红绡身上泼去。
冰凉刺骨的冷水浇醒了被打昏的男人,他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瞅见我时又开始哭泣,“王爷!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毒害凤后啊!王爷!我是冤枉的!”声音嘶哑,像是刚才哭坏了嗓子。
“……你是没有想过毒泉清,你的目标是我嘛,打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掀起衣摆我坐到太师椅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地上的男人,“褚家老二派你来施的美男艳粉计么,送到宫里,搅乱宫闱,谋害王爷,然后击垮月崎。”
睁大眼睛,男人听了我的话露出惊恐之色,“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来联姻罢了!”说罢又是泪水涟涟,泫然欲泣。
我冷冷的轻笑出声,看着红绡。男人这一套我见得多了去,他先打入敌人内部,降低敌人的戒备心,再伺机给予致命一击,之后再来装可怜装无辜,妄图掩盖自己y毒的本性,博取他人的同情心。真是讽刺,越美丽的人,倒还真是越会骗人啊。
我对他的质疑表现的相当露骨,男人看得出自己此时已是百口莫辩,形式相当不利,于是低下头,擦擦泪,不甘的坦言。
“我本是草原马背一族的儿女,我们族靠近襄南,近几年来,草原连逢干旱,土地干的寸草不生……族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一群老弱夫孺,我娘亲是族长……为了族人,她去跟襄南的女帝请求帮助,襄南答应了娘的请求,而条件则是……要我进宫,听命于她们。”
之后,如同谋取权利的工具一般,这个美丽的男人被送到了月崎,褚启以他的族人作要挟,要求男人来暗杀馨连。可红绡来了月崎之后,男人并没有忍下心来执行褚启的命令,月崎人都待他很好,终是让男人放弃了原来的打算。
红绡承认,这次联姻里确实有过不可告人的y谋,可男人赌咒发誓,说自己一次也没有干过有损月崎国的事情,虽然他地位卑微,可大仁大义这种道理都懂,也绝不会来伤害我和泉清。
凝视着红绡的眼睛,那双眸子满是惶恐和无助,却很是清澈掺不得一丝虚假,倘若他是在演戏,那一个人能做戏做到这种地步……真是神了。
皱皱眉,我侧目看向洛央,“你信么?”
男人紧抿着唇,也很难做出决断,这可不能随意说说的,事关两国关系,一句话就可能引起两国开战。
“关进牢里再审,若是泉清平安,那你还可能有一线生机,若泉清……你,和襄南,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实话,男人这种样子……让我也开始动摇了,难道还有隐情么?
“人是苦虫不打不成……说不定给他一通板子就招了。”现在我找人回来解泉清的毒,只要是男人脱离危险,那红绡就根本没有任何价值了。招出褚启的y谋,他尚且有一线生机,若是冥顽不灵、抵抗到底……休怪我辣手摧花。
“王爷真要用酷刑么?”洛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小声询问道,“他是被人指使……被的。”
“可是他要害我。”我停下脚步注视着洛央,“如果今天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人是我……你还会怜悯他么?”
“那样……我会疯了的。”想到这,男人露出一脸神伤。
“对,我也是这样的……当得知泉清中毒的时候。”低声说道,上前帮他理了理鬓角散乱的发丝。
“……不过,央,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想到些什么,我这样跟他说道。
“哪儿不对劲?”
“……似乎漏掉了什么。”我总觉得有个没注意到的细节。
应该是……
脑中灵光一现,只是还未把男人的名字说清,就觉得腰侧一凉,然后是剧烈的疼痛。
“王爷!”洛央大惊失色,随即拔出佩剑,刺向我背后的刺客。
忍住痛,我回头观瞧,那刺客果然就是那小蛮,之前不见人影,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可恶!”手捂住腰侧的伤口,鲜血从指间渗出,顷刻间染红了整片衣角。伤口应该很深,不知道他那把内脏有没被刺到,若不及时止血,怕是泉清醒来之前,我已经失血而亡了。
那个小蛮果然身手很好,若不是男人早上烫伤了手,怕是更难对付。
此人根本就是自杀式的攻击,他对洛央的攻击很少回避,而招招都冲着我来,似乎是急于在短时间内要我的命,而自己的死活则全然不顾。他这是想同归于尽么!
“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靠到墙边,我堪堪躲过一击,身上带着伤,硬生生蹦出几个字,每吐一个字,腰侧的伤口便痛得我龇牙咧嘴。我不保证自己下一击还能那么顺利的避开。
“我也会死!可我的族人能得救!”大声的吼道,匕首拔出,小蛮横着向我劈来。
这一击眼看就躲不过去了,我向洛央伸出手,“央!”洛央会意,一抡胳膊,将剑向我扔来。
反手握住飞来的宝剑,挡下男人的劈刺,宝剑和匕首的刀刃砍在一块儿,发出刺耳的金属声。我腰侧的伤口似乎绷裂得更厉害,小蛮的速度极快,这一格挡,让我的手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这个小蛮又是个为了族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可怜人。
“愚蠢!”笑男人如此好骗,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保证,竟然会信褚启这种败类信守诺言,“我虽同情你,可你却一心要杀我,那就真没理由饶你性命了。”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我举剑劈去,打落了小蛮的匕首,男人后仰的同时,我的剑刃已砍向了他的脖子。
刀刃紧贴着男人的脖颈停下,知道自己已经败北的男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看得出……他很不甘心,也为自己无法挽救族人而懊恼。
“王爷!”身边的洛央疾步上前将我扶住。
剑抵着小蛮的脖子,感到身体的血y在逐渐流失,我咬住了唇,硬是让自己保持清醒。
“毒是你下的对么。”冷冷地问道,这样就成立了,红绡的确是没有暗害我,而是他从中做的手脚。
“哼……可惜失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愤愤的抬眼,“要杀便杀,何需跟我废话!”
“你这么做会害死红绡的,你考虑过么?”不理会他说些什么,我只是心寒此人的冷酷,当他烫伤手时,红绡可是很关心的照顾他呢。
“那个没用的家伙,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如果他早点动手的话!也不用我出马了!”一副恨透了红绡的样子,小蛮侧过脸,故意回避我的视线。
勇气可嘉,只不过用错了地方。
“你以为这样做,你的族人就得救了么?若褚启事后反悔怎么办?你、我、红绡,白死了?!哈?!”疼啊,连笑一笑都觉得嘴角漏风。还不是拜这个固执的男人所赐?
“……”小蛮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是有些慌了,他没有想过这种情况,若真的发生了该怎么面对。
听到这里发生的动静,下人们也陆续进了院子,将小蛮团团围住。
见此,我舒了口气,然后浑身力气就像被抽空了似的,倒进了洛央怀里。
“王爷!……”
一声带着泣音的呼唤将意识拉了回来,虚弱的睁开眼,我看到洛央眼里噙着泪,一脸悲伤,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没事……不要告诉家里人,我受伤了……”而安慰之词却轻如蚊蝇。
沾血的手在男人脸上留下一片猩红……
竟然流了那么多……
耳边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侧目看去,就见几个模糊的影子,不过看那衣料花色和身形……我想我是瞒不过家里的几个男人了。
隐隐约约听到了熟悉的哭声,他们叫着我的名字,我张了张嘴想回答,喉间却涌上一股热流,伴着血腥味,视线也渐渐模糊。
陷入黑暗之前,我暗自在心里祈愿,若还能睁开眼,我希望看到泉清平安无事,如果二者只有一个存活,我希望那人是泉清……
我死过一次,那次可惨烈多了……
不过这次倒是不怕死……就是太舍不得了……俗世感情的牵绊,我怎么可能就丢得下那些包袱。
再次睁开眼,是五天以后的一个夜晚,又昏了五天……当初起死回生也是这么久。
腰侧的伤口还隐隐发痛,低头一看,腰上的绷带把我缠得像是胖了一圈……
手指动了动,感觉碰到了谁的发丝,顺着摸过去,我在那脑袋上轻轻挠了挠。
“唔……”小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靠在我床边睡得正香,被我干扰了一下,他的脑袋蹭了蹭胳膊,又继续睡去。
“呵呵……”眼睛适应了黑暗,我看清床边娇小的身影属于飘雪,于是坐起身,伸出胳膊将男人抱了起来,弯腰的时候,微微扯动伤口,让我痛的倒吸了口气,倒是这一声低呼,唤醒了睡梦中的小人儿。
“唔……啊!王爷醒了!王爷!”擦擦小猫脸,飘雪惊慌的低头查看我的伤势,然后还准备跑出去为我喊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