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醒也明白,胸口堵得快要呼吸不畅,却不甘心让死对头看笑话,姚老太太强撑着朝赵太君淡淡一笑,平平静静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但陆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媳妇了,她过得如何我并不在意,倒是你,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吧,少说天家是非,仔细祸从口出……”
“对对对,可不就是祸从口出?”赵太君飞快打断姚老太太的话,再优哉游哉地慢慢站了起来,一边坐了脏椅垫般掸掸褙子后面,一边意味深长地瞧着姚老太太,“真是祸从口出,陆筠那样柔弱的丫头,也不知被哪个长舌妇诋毁成了妒妇,若我是那个长舌妇,听闻此事后什么都不管先去烧它几炷香拜拜佛,求佛祖保佑陆家丫头千万别有大造化,毕竟陆丫头柔弱善良,给她造化的人可就未必那么宽宏大量了,珉书你说是不是?”
姚老太太双手紧紧扣住大腿,脸色铁青。
赵太君只觉得赏心悦目,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边走边打趣送客的姚家丫鬟:“哎,我刚刚好像说错话了,一会儿你们仔细盯着你们老太太,我怕她有什么火气都憋在心里,憋着憋着憋出病来……”
声音传到厅堂,姚老太太刚抓起茶碗准备砸到地上,闻言动作一顿,指甲盖紧紧抵在茶碗上,越扣越紧,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声响。她不能摔东西,摔了便是坐实了赵太君那贱妇的话!
只是,皇上真会接陆筠进宫吗?
念头一起,滔天的怒火瞬间平复,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恐慌。陆筠那样的身份,如果明惠帝愿意接她进宫,就说明明惠帝对她的宠爱已经超过了任何妃嫔,宠到不在乎陆筠的清白,不在乎世俗的非议,果真这样,不说皇上会不会对姚家翻旧账,便是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大臣们,明知姚家成了皇上的眼中钉,他们谁还敢与姚家来往?
也就是说,若陆筠进宫受宠,孙子的前程完了,婚事也……
眼前一花,姚老太太心慌气短地跌到了椅背上,牙关颤动,牵扯着脸上各处的褶子也跟着哆嗦。好一会儿,她才闭着眼睛抓救命稻草般扯下手腕上的檀香佛珠手串,急速地转动起来。
不会的,一个被他孙子日夜玩弄的女人,皇上怎么可能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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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宫,今日早朝要议的事情不少,姚老太太瘫在椅子上默默求菩萨时,明惠帝正端坐在龙椅上听臣子启奏。明惠帝少年登基,在位多年,处理政务十分娴熟,一边听着臣子抑扬顿挫,还能分心观察别的大臣。
仿佛坐累了般,明惠帝在龙椅上挪了挪,一手手肘搭在龙椅扶手上,撑着下巴,脑袋自然而然地偏向了陆斩那一侧。陆斩五十六了,但他身强体健,看着要比实际年龄小上十来岁,苍松般站在那里,眼帘低垂,面冷如霜。
明惠帝与陆斩君臣二十多年,自然看得出,陆斩今日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回视线,明惠帝盯着正在启奏的工部郎中,心思却还在陆斩那边。想到散朝后就要跟陆斩摊开了,生平第一次,明惠帝因为妃嫔事宜犯了愁,有那么一点点不知所措。
他没有主动要过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