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远气恼,道:“且不说这件事的可行不可行你要她科举入仕去京城做什么?躲还来不及躲,你要送到那些人眼前。”
青霞先生道:“一来不一定能认出来,你看,宗周都没有认出来,二来”他苦笑一下,“你觉得这孩子是藏起来就无人注意的吗?你看看她闹了多少事,整个长安城都要被她掀翻了”
想到先前的事,李光远头隐隐疼,伸手掐了掐,道:“那是无知者无畏,如果告诉她她的身份,看她还敢如此。”
无知者无畏吗?青霞先生默然一刻,道:“仔细想来,她真是无知才如此无畏的吗?”
怎么?李光远看向他。
青霞先生道:“这段时间我将事情仔细的想了又想,这件事从头至尾看似荒诞但却步步有巧分寸,这不是无知者能安排出来的,而是熟知才能做出来的,所以也有句话说的是知知而无畏不过,不管是无知还是有知,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不是忘了?”
最重要的一点?李光远道:“什么?”
青霞先生道:“少年侠气。”无知不知道结果多可怕,有知知道结果会多可怕,但不知道结果敢去做,知道结果也敢去做,这不是无所畏惧义无反顾是什么?这不是胆气侠气又是什么?
所以她能做这样的事,最根本的不是无知还是有知,而是她本身所具有的胆气,她本就是这么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你说告诉这样一个人,她是帝姬,她的父皇母后被人所害,结果会怎么样?她会吓得躲起来如鼠仓皇?
李光远想到那一日在双园前,那少年握着竹杖,明明瘦弱文气,但偏偏一步一步走来似金戈铁马声动杀气扑面他打个寒战,道:“千万别告诉她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比如提刀进京为父母报仇什么的可怕。
青霞先生道:“所以她是这般的人,我便想不如顺水推舟,让她去做些事。”
李光远道:“为什么非要科举?”
青霞先生道:“因为她是帝姬,将来要承大统掌天下,她早晚要接触朝堂,还有什么比亲身进入朝堂更好的学习机会呢?”
李光远默然一刻,道:“可是她是个女子,让她顺利过了科举,她会不会疑惑猜到什么?”
青霞先生道:“她不是号称读书考状元吗?想来也是对自己有信心才口出狂言的,有什么好疑惑的你让她过了挂个末等就行,又不是让她案首。”
这话似是带着赌气,李光远心道,那丫头号称读书考状元,哪里是对自己有信心,分明是笃定自己不考才口出狂言的道:“此事非同小可,也极其容易出问题,待我仔细斟酌,再谈吧。”
青霞先生也没有要他立刻答应,此事干系重大他也知道,当下便裹上斗篷告辞了,李光远在门前送走了青霞先生,忽觉得脸上些许湿意,当然不可能他与青霞先生谈的兴浓流泪,李光远伸手探了探夜空,风中夹杂着雪丝又要下雪了。
李光远眉眼展开笑意:“今年的雪比往年都多”说罢裹紧了衣衫款步回转,想着炉子上的好酒,案头的好书,温暖的室内,灯下雪花,这才是人间极乐李光远迈进室内,一面解下斗篷,走向炉火拿起酒壶咿,触手似乎李光远不由将酒壶晃了晃,并无半点声音,其内已经空空。
难道方才喝完了?这酒是他特意让人从京城捎来的,或许以为浅尝辄止,其实难自禁不知不觉喝完了李光远扭头看外边喊了声来人:“把眉寿再拿些来。”
外边伺候的小厮很快就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酒坛,神情迷惑,道:“老爷,这酒坛的酒已经没了啊。”
没了?李光远大惊伸手接过晃了晃,果然空荡荡,道:“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