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俨、王伏宝、牛进达三将离开,杨侗又泡了一会儿脚,热气上涌,酒劲发作,只感到胃部翻江倒海一般,他二话不说,踉踉跄跄的跑出大帐,可是走了几十步,冰冷的夜风一吹,他便再也忍不住了,在一众修罗卫目瞪口呆中抱着一根‘柱子’……呕呕呕呕……
过了好久,他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胃里变得空空的,感觉舒服多了,他忽然感觉柱子软乎乎的,顺势看了眼,迷迷糊糊的双眼蓦然圆睁——
‘柱子’竟是一个人
杨沁芳的好姐妹——郑丽琬。
杨侗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小丫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朦胧轻雾笼罩在深潭之上的一双眼睛,充满了惊骇之色。再仔细一看,杨侗才发现自衣领以下,全身都是他呕出来的东西,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说有恶心就有多恶心……
郑丽琬仿佛也傻了似的,她正带着一队修罗卫在门口巡视,见杨侗赤着脚冲了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呼啦一声的带着修罗卫上前保护。
万万没想到杨侗一把抱住了她,她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么抱过,这时莫名其妙被杨侗抓住纤腰,俏脸腾起两朵红云,只觉脸红心跳,小腿肚子都突突地跳了起来,再被冲天酒气一熏,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想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热乎乎的东西自领口、胸脯、纤腰一路而下,很快自双腿之间滴了下去……就这么傻了半晌,顿时一声尖叫……
听到动静跑来的阴明月差点笑断气儿。李幼薇更是抱着肚子大笑道:“哈哈哈…小琬,营盘旁边就是黄河…”
郑丽琬总算明白是什么玩意儿灌进自己的身子里了,只感到整个胃部一部痉挛、翻江倒海…又是了一声尖叫…飞也似的跑向了黄河。
“小琬跳河去了。尧瑶,你带人跟去,别让她出事。幼薇,你给她送衣服……”阴明月怕郑丽琬出事,连忙吩咐道。
“哈哈……”
尧瑶、李幼薇乐不可支,分头行事。
阴明月又好气又好笑地对清醒不少的杨侗说道:“我的圣武帝陛下,你脚下不是有洗脚盆吗?咋还跑出来吐了人家一身…”
“习惯问题惹的祸……”杨侗讪讪一笑。
入帐。
一番简单洗漱,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热腾腾的茶!
阴明月换了身衣服,走向了杨侗。
杨侗打量一眼,见她穿一身棉衣,一头及臀的乌黑长发散了开来,衬托得原本小麦色的肌肤滑如凝脂,呈现出一股晶莹玉色,眼波朦朦胧胧,如同雾中之月。
“小琬那丫头,估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阴明月忍俊不禁的笑道:“幸好我去洗漱了,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别说了,恶心!”杨侗现在是舒坦了,但却替郑丽琬恶心起来。
被那么淋了一身,想想都恶心。
换作是他,恐怕先一刀子把人砍了再说其他。
“夫君怎么喝了这么多。”阴明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笑问道。
“喝的其实也不多,估计是不太适应吐蕃的青稞酒,被冷风一吹,就受不了了。”
说到这里,杨侗转过话题:“你有没有察觉到,今天的吐蕃jūn_duì 比我们以往遇到的敌人都要狂热?”
阴明月仔细回顾了一下,也发现陷入重围后的吐蕃军,几乎没人主动投降,她点头道:“或许是吐蕃军纵横高原无敌手,所以他们和我军一样,心怀傲骨。”
“如果我们和吐蕃军在旷野里作战,你认为谁的实力更强?”杨侗又问。
“我觉得,这个问题比较宽泛,不能一概而论。得分阶段来答。”
“此话怎讲?”
“就拿多玛镇一役为例,如果吐蕃趁我军赶着牛羊、立足未稳,全力压上。以他们五万兵力的优势,第九军就算胜了,恐怕也会损失惨重。但他们的主帅论科耳却迟疑不定,白白错失制胜良机。”阴明月说出了白天一战,吐蕃失败的根源。
“论科耳不是迟疑不定,而是论科耳‘知己’,他知道吐蕃士兵是贪婪的货色,生怕这些士兵为了抢牛羊而大乱,所以他没有及时倾兵压上。但可惜他不‘知彼’。”杨侗有些庆幸的说道:“要是他及时来战的话,多玛镇的马匹牛羊就会冲击我们的阵势,以吐蕃军的战力而言,第九军哪怕胜了,也要负出更加惨重的代价,只可惜他犯了决策上的失误。”
“是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阴明月有些不屑的说道。
杨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种类似“蛮夷不通兵法不足为惧”的观点其实在中原一直盛行,但杨侗认为这种歧视性论据有失精准,虽然在文化底蕴上,四塞异族远不如中原;军事上也确实没有《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孙膑兵法》这些军事著作来教导后辈。
但不能说异族人不会打仗。
一些出色的异族将领虽然没有学过正统兵法,但他们有自己的打法,虽是野路子,但往往行之有效。在打仗的时候,不会受到军事理论的约束,用起兵来,可谓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往往让学过兵法的中原普通将领吃大亏。
想到这里,杨侗又问道:“你刚才说的应该是第一阶段,那现在呢?要是我们两军在旷野里列阵对垒,胜负如何?”
“真要在旷野上对决的话,胜负应该各据一半,我军士气高昂、装备精良;而吐蕃军必须夺回多玛这个战略要道,无退路可言,肯定会背水一战,如果禄东赞指挥得力,加上士兵如同今天这般拼死相博,他们还是有取胜机会的。”
阴明月说到这里,也终于明白杨侗为何坚守不出了,她继续说道:“夫君现在坚守不出,就像廉颇对阵秦朝名将王龁一样,秦军长途奔袭、劳师疲惫,而赵军却坚守不战,秦军败亡便是必然的结果。吐蕃大军如同古之秦军,天时、地利、人和尽失,只要我们坚守不战,吐蕃军就会全军溃败。”
“未必。”
“为何?”
“说不定吐蕃也会派人去洛阳执行反间计,用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前来取代我,长平之战的结果就会重演了。”
“夫君……”阴明月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
开个玩笑,杨侗心情甚好。
顺着阴明月的思路,天马行空的回顾起了长平之战。忽然笑道:“你这例子倒是提醒了我,我们可以把秦赵双方的优点亮点集中起来对付吐蕃军。”
“怎么用?”阴明月情知丈夫又有了鬼点子,顿时来了兴致。
“自己照着长平之战、邯郸之战想。”
阴明月闻言,认真回顾了下秦赵之战,十分兴奋的说道:“开始的时候,秦军斥侯杀了廉颇的副将,我们也可以派出精骑一路骚扰吐蕃大军,进一步将之拖累;这种战术加上坚守不出,更能营造出我们兵力不出的假象,从而让吐蕃军放心前进。然后我们再在中途设伏,一次次的歼敌有生之力,等他们到了多玛的时候,不仅人困马乏,还实力大减。与此同时,也可以用反间计把禄东赞换掉……”
“多玛是吐蕃的门户,禄东赞无论如何都要来战,你这沿途骚扰的办法不错……”杨侗轻轻的搂住阴明月,凝视着这张像牡丹绽放的娇颜,好笑的反问:“但是反间计有必要吗?”
“这……”阴明月怔了怔,随即赧然一笑,她发现自己成了纸上谈兵的赵括了。
杨侗笑道:“你的反间计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时间上来不及了。”
“……”阴明月觉得这种安慰人的话还不如不说。
“关键是这个禄东赞是我必除之人,朗日赞普真要把他换来,我还不乐意呢。”
“既然夫君觉得禄东赞重要,那干脆让我带修罗卫去杀掉禄东赞好了。”
“禄东赞虽然厉害,但他目前还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你把他杀了,岂不是帮了吐蕃一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才行?你干脆直说好了。”阴明月实在受不了他了,忍不住使了小性子。
“让王雄诞带两千玄甲军去骚扰。”
“为何不是裴将军、牛将军,他二人更能打。”
“王雄诞武艺虽然不如行俨、老牛,但论及骚扰之道,他绝对比二人强。”
“王将军当过山贼,而且从未失手?”阴明月会意道。
“不错!”杨侗把她额前的秀发拨开,狠狠地亲了一口,微笑道:“让人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