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抓紧办吧。”陈院长看着徐庭长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在江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的一间会议室里,审判委员会的成员及刘锁森一案合议庭成员陆续走了进来。主持会议的刘副院长看人都到齐了,宣布开会。刘副院长说:“三个月前我们在这里开会,决定将刘锁森一案发回一审法院重审。一审法院重审后,再次判处刘锁森死刑。上个星期,我院又收到了刘锁森的上诉状。下面请该案的主审法官介绍一下情况。”
刘锁森一案的主审法官起立说:“一审法院收到我们对刘锁森一案发回重审的裁定后,将案件退还给市公安局补充侦察。岭南市公安局对此案进行了重新调查取证,然后又一次提起了公诉。1976年1月8日,岭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开庭审理了刘锁森杀妻案,再次判决刘锁森死刑,刘锁森不服此判决,又向我院提出上诉。”
刘副院长问:“有什么新证据吗?”
审判长说:“案卷中又补充提交了几份证据:一是市公安局对全市人员进行了调查,证明去年”五一“前后岭南市无第二例人员失踪,尤其是年轻的女同志;二是赵玉香、刘锁林等人为张玲玉办理丧事时的几张照片和有关在场人出示的材料;三是对去年10月10日给赵玉香出证的那四个人其中三个人的询问笔录,从这些询问笔录中可以看出这四个人并不认识张玲玉,是在赵玉香引诱下出具的证明;四是张玲玉的母亲王桂花和哥哥张振玉确认死者的书面报告。另外,还有被告方提供的张玲玉上高中时患有精神病证明。这些证据请诸位领导过目。
刘副院长一边看着案卷材料一边问:“赵玉香是否承认自己出了伪证?”
审判长说:“赵玉香始终不承认作伪证,青龙县公安局以包庇罪将其拘留了。”
这时一名法官发言说:“这个案件的关键是确认在池塘中发现的死尸就是张玲玉,从现有的证据看张玲玉确已死亡,刘锁森杀人罪成立。”
“我反对”,另一名法官说:“从池塘中捞出死尸后,该尸体已高度腐烂,难以从五官上辨认死者,张玲玉的母亲仅从死尸头上的一块疤痕就确认该尸体是张玲玉,证据不足。张玲玉患有精神病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不能排除其”旧病复发,出走失踪“的可能性。”
会议室里的人员就去年6月1日发现的死尸是张玲玉,还是第二天出现在齐县耿庄的疯女人是张玲玉,争议着……
在审判委员会的同志们争论不休时,角落里坐着一名30多岁的女法官却始终在看案卷,一直没有发言。她就是赵玉香和翠翠千里寻证时在小旅店遇到的好心人,在她的指点下祖孙俩才有了齐县的奇遇。
刘副院长看她一直没说话,就说:“岳晓红,你虽然刚从”五七“干校回来,但也是老政法了,讲讲你的意见。”
岳晓红站起来说:“按理说我离开法院工作好几年了,刚刚从农村回来,不该乱说话。但既然领导点到了,我就说点不同看法。”与会的同志一听还有不同看法,都安静了下来。“我认为,应该将刘锁森无罪释放。”
一石击起千层浪,会议室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多数人持反对意见。
刘副院长说:“肃静。人命关天,大家多听听不同意见,毛主席都说”真理有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听小岳讲完嘛。”
岳晓红接着说:“我认为此案的刑侦人员不是以证据定案,而是主观先入为主,有罪推定,误导他人。张玲玉刚失踪,办案人员没有任何刘锁森犯罪的证据就对其采取了强制措施,主观认定张玲玉已死亡,刘锁森有杀人嫌疑,客观上使老百姓也认为刘锁森有罪。池塘女尸就是在这种误导下辨认的,加上把门帘放在一起辨认和王桂花悲痛复仇心理的共同作用,使王桂花将高度腐烂的女尸主观认定就是张玲玉。由此产生了警方误导当事人,当事人再误导警方办案的恶性循环,以至于五个月后,赵玉香在齐县发现张玲玉还活着的真实《证明》反而成了伪证。如果在坐的同志们能逆向思维,从张玲玉旧病复发、出走失踪的基点出发,重新审视此案,不难看出,此案的所谓凶手是屈打成招的。我们对于犯罪嫌疑人的口供要慎重使用,只有被其他证据证实的口供,才能作为定案的依据,而刑讯供下产生的供词不能作为证据使用。所以说,本案的被告刘锁森应该无罪释放。”
“岳大姐,那赵玉香也证实不了耿庄出现的疯女人就是张玲玉啊。”一名法官问道。
岳晓红说:“你说反了,是公安局证明不了她不是张玲玉!从法理上讲,嫌疑人无义务证明自己无罪,应该是办案人员用证据链接的事实来证明嫌疑人有罪。寻找刑事犯罪的证据是办案人员的职责,本应该是办案人员义不容辞的工作。当事人的母亲赵玉香千里寻证,是办案人员的失职,是一个农村妇女的无奈和悲哀,怎么还能以包庇罪将其拘留呢?”
又一名法官问:“那么死尸头上的疤痕、刘锁森遗落的裤扣、沉尸用的石头和撕成布条的门帘是不是证据呢?”
岳晓红答道:“是证据,但都不是刘锁森杀人的证据。身高、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同一位置有一块伤疤不足为奇,以此证明在水中浸泡了一个月的女尸就是张玲玉缺乏科学依据;刘锁森在地里劳作了一天,遗落点东西很正常;沉尸用的石头刘锁森说是搬来给张玲玉坐的,现场勘察记录也能证明,问题是没有证据证明这块石头是刘锁森搬到水里沉尸的;至于说到撕成布条的门帘,则应该是反证,从公诉书里看,刘锁森杀人沉尸是蓄谋已久了,那他为什么不事先准备好作案工具,而要用刘翠翠送来的自家门帘布捆绑尸体?而且,这与其烧毁衣物、销毁证据的做法明显相左啊。请大家注意,我所说的”无罪“,是指无合法证据证明嫌疑人有罪,不是说嫌疑人一定无罪。我只是说,在司法机关找到嫌疑人犯罪的确凿证据之前(也可能根本就不存在),该嫌疑人就是无罪的。我们不能凭主官臆断办案,只有找到刘锁森杀人的直接证据,才能说其犯有杀人罪。否则,刘锁森就是无罪之人。我们不能学20年代国民党反动派屠杀共产党员时那样,”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而应该反其道而行之,按无罪推定办案。现在,我们连张玲玉是死是活都没搞清楚,又没有刘锁森杀人的直接证据,就应该将其无罪释放。”
主审法官说:“小岳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我认为,张玲玉的死与活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我们不能冤枉好人,也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我们只是审判机关,没有必要承担放纵杀人犯的责任,既然此案疑点甚多,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此案不开庭审理,再次发回重审。”……
几天以后,岭南市法院再次收到了省高院将刘锁森一案发回重审的裁定。
第十三章 桂花聚众游行 兰英婚前叫板
山南市高干住宅区,王大章家的会客室,王桂花、张振玉跟着郭宝姹走了进来。王桂花一见王大章,还没坐稳就急忙问:“孩儿他舅,你派车急三火四地把我俩接来,有啥儿急事?”
王大章说:“姐,你听我说了可不许着急。”
王桂花说:“行,你说吧。”
王大章说:“姐,刘锁森的死刑判决又被驳回了。”
王桂花惊叫着:“啥?老刘家给省法院花了多少钱?我明天就去把他们法院给砸了。”
王大章无奈地说:“姐,咱别说气话行不,我就不想为玲玉报仇吗?”
张振玉大声说:“这法院是老刘家开的?杀了人都可以不偿命?还有王法吗?”
郭宝姹坐在一边,实在看不过去了,说道:“你们俩这么吵吵,有什么用?听大章说完嘛。”
王大章说:“这两天我也仔细地想了想,咱们现在的关键是向法院施加压力。我负责从上边和舆论上施压,你们两个从下面把火先烧起来。”
王桂花说:“对,我明天就到省法院闹去。”
王大章说:“不行,那儿不是咱的地盘,出了事不好收场。我看这样,你俩回去组织一些亲戚和村民,到市法院门前来个游行示威,再整份血书,多写些标语,一定把事情闹大。我鼓动些记者,到时候来个跟踪采访。”
张振玉心疼的说:“那写血书得要多少血呀?”
王大章训斥道:“傻蛋!杀几只j不就够了吗,不过到时候你俩把右手食指用白胶布都给缠上。”
张振玉连忙说:“行,就这么办。不过几百人咋过来啊,吃饭咋办?”
王大章从提兜里拿出几沓十元的人民币扔给他说:“这些足够了,不过你俩记住,今晚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出去。”
王桂花说:“你放心,我们明天组织人,后天就到市法院,折腾它个天翻地覆。”
第三天早晨,王桂花显得特别兴奋,五更刚过,j还没叫,王桂花就忙活起来。她一会喊张振玉去通知到县城的所有车辆都上小学校的c场上集合。一会喊虎妞去各家看看蒸的发糕和饼子都出锅了没有。一会自己又到大队部看看用j血写成的标语和为民请愿书都准备咋样了。
一轮鲜红的太阳刚露头,小学校的c场上一溜的停着十多辆大胶轮车,每辆车上都按着人数装着一条布袋子和一个水桶。里面全是发糕和饼子,还有大锅炖菜,有的车上还放着几瓶白酒。太阳不到一杆子高,进城游行的人陆续的到齐了。这场面还真有点声势浩大,威武雄壮之感。
王桂花站在学校c场的领c台上大喊着:“进城的人都上车了啦。振玉呀,你指挥老爷们按事先安排好的车辆请大家上车。虎妞呀,你指挥娘儿们也都快到车上坐好,准备出发了。她叔叔呀,你和她四爷把那短条幅拉起来。她三姑和她二嫂也把那两个条幅举起来。”
随着王桂花,张振玉的一声令下,王桂花坐在第一辆大车上,率领十几挂大车行进在通往山南市的公路上,老板儿们把鞭子甩的脆,马蹄儿在路上跑的啪啪的。
在王大章的办公室里,王大章翘起二郎腿得意的抓起电话说:“张社长吗?”电话里传出张社长的声音:“是王主任啊,我是张发明,主任有什么指示啊。”
王大章说:“我刚刚收到消息,刘锁森杀妻沉尸案的宣判引起死者家属的强烈不满,乡里有人一大早把电话打进我家里,说死者家属今天已经组织了几百人的请愿团,打着标语,喊着口号,声势浩大的向市里涌来,你们新闻单位是否能到现场看看。”
张社长说:“我马上派社会新闻部的同志赶到现场采访。”
王大章说:“千万注意啊,有损领导形象、党的形象的事不能见报。”
张社长说:“请主任放心吧,我会掌握尺度和分寸的。”
王大章得意的笑了笑后,又抓起另一部电话拨通后说:“是李支队长吗?”电话里传来李支队长高兴的声音。
李队长说:“我是交警支队的李玉龙,王主任请指示。”
王大章说:“老李呀,你迅速组织一些人到沙河坝城乡结合处,我听说从乡下来了许多辆大车,坐满了进市里喊冤的农民,你一定要赶到现场维持秩序,疏通道路,保证安全,杜绝一切交通事故的发生。”只听电话里说了一声“是,立即执行。”王大章放下电话,点燃了一支烟得意的吸着。
通往山南市人民法院的马路上,走着一字排开的游行队伍,大约三四百人,一下子把整条马路堵塞了。走在队伍前面的是王桂花、张振玉和虎妞及十几个亲属,个个披麻戴孝,放声哭嚎。王桂花等人的喊声:“我的女儿死得冤啊!领导得给我做主啊!法院为我申冤啊!”由远而近的向法院的大楼不断传来。紧接着几个人并排扯着两条横幅,上面用鲜血写成的几个大字“坚决为张玲玉申冤”,“请法院为人民除害”。横幅后面跟着几百人一面走,一面高呼口号“杀人偿命!”“枪毙刘锁森!”游行队伍两侧,有交警维持秩序,游行队伍前后穿梭着不少拿着照相机的记者,引来道路两边的群众驻足观看,游行队伍前面有许多各种车辆被分流到两边,队伍后面堵住了不少汽车、行人。
当队伍走到山南市法院的大门口时,王桂花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在张振玉的搀扶下,举起一个大牌子,上面用血写成的一个硕大的“冤”字。她边哭边喊地冲进大门,一p股坐在法院楼前的台阶上,手拍大腿喊冤:“我闺女死的屈啊!我闺女死的冤啊!我闺女死的惨啊!刘锁森这个没有良心的挨千刀的东西,玲玉嫁给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不得好死啊!”。随行的几百人也紧跟着拥进了大门,不断地高呼口号,还拿出事先在白纸上书写的标语,在法院的楼内和院内张贴起来,王桂花见驻足观看的人越来越多了,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还不停地哭喊着:“我闺女死得惨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政府为我申冤啊,法院给我做主啊!”
本来威武庄严的办公楼内外,被这起突如其来的示威人群堵塞了。楼内王桂花的哭嚎声和楼外示威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把整个大楼里的办公秩序搞乱了。各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都急忙跑出办公室做工作和维持秩序。
陈院长走了出来,上前询问是怎回事。一位记者模样的人在旁边说:“陈院长,这位就是张玲玉的母亲王桂花,到这儿为女儿申冤来了。”
王桂花一听是法院的陈院长来了,赶紧跪在陈院长面前说:“陈院长啊,你是青天大老爷啊,你可得为我闺女做主啊!我闺女死的太惨了!一定要枪毙刘锁森这小子替我闺女报仇啊,你要是不枪毙刘锁森,我们就去省里,去北京喊冤!”
陈院长扶起王桂花说:“大姐,你这样不是折我的阳寿嘛。起来,起来。请你相信法院,我们一定会秉公办案,为你闺女做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尽快调查清楚,为民除害,为你闺女报仇雪恨!”
王桂花说:“你别骗我了,都快一年了,刘锁森不还是没被枪毙吗?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枪毙刘锁森,我就跪这不起来。”
同来的村民齐声喊:“对!不起来,不答应就不起来。”
张玲玉的一个远房爷爷拄着g子哆哆嗦嗦走到陈院长面前说:“陈院长你们这儿可是共产党办的衙门啊,是替老百姓伸张正义的地方,你们不枪毙刘锁森这个挨枪子的,我们就不走了。”
张玲玉的一个表姑奶也颤颤悠悠地挤到陈院长的面前说:“院长啊,你是青天大老爷啊,玲玉可是个好孩子呀,死的太可惜了,你一定要枪毙刘锁森那个坏蛋啊。
在场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陈院长搞的听不出个个数来。
陈院长看门口的市民越聚越多,害怕有些不明真像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搞破坏,造成不良后果,就和风细雨的对王桂花说:“你老有事能不能先起来,我们到屋里去谈,你这样做会出乱子的。”
王桂花立刻站起来,抓起陈院长的衣服,脸对脸的说:“出乱子,出什么乱子,我们老百姓只知道申冤叫屈,你们不替老百姓申冤,不为老百姓作主,还怕出什么乱子。”说完又坐在地上垂胸抓腮的哭喊起来。
陈院长说:“你这样闹下去,怎么能解决问题呀,有话好说,我看还是到我的办公室里咱们好好唠唠。”
王桂花说:“还有什么好唠的,刘锁森害死我闺女,到现在你们法院也不给个明确的说法,还唠什么呀。我苦命的闺女啊,你死得惨啊!”说道伤心处,王桂花大声痛哭起来。
陈院长一看王桂花软硬不吃,耽心时间越长对控制局势越不利,就喊来几个法警扶起王桂花向院长办公室走去。
张振玉一看王桂花被拉走,感到机会来了,趁机对同来的几百人大声喊道:“法院把我娘抓走了!他们这是乱抓无辜!我们要人去啊。”说着,率领几十名村民向三楼院长办公室冲去,后面一些不明真相的村民,还真以为法院无辜抓人了,随着冲进法院办公楼,在楼内开始打、砸起来……
此时,踢门声,摔桌声、砸玻璃声,人群的呼喊声和张振玉等人的大骂声响彻了整个法院的办公楼。同时还在各楼层的窗户里面飞出了纸张和衣帽。不一会法院的内外到处是破木板,碎玻璃和垃圾桶。
这时,从远处向法院大楼驶过来一辆“上海牌”轿车,车内坐着的王大章,看着法院的混乱局面,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但嘴上却对司机和秘书说了一声“快!快!回去,立刻召开会议,平息现场混乱。”
叶兰英回到病房里,看见爹睡着了,自个儿搬了个凳子依着墙边坐下,望着昏暗的灯光和灯光下躺着的病人,还有病人旁边似睡非睡、姿态各异的场面,想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叶兰英正在闭目,突然感到有人推她睁开眼睛一看,天快亮了。是爹推她,让她去倒痰盂。
叶兰英回到医院病房时,有几个病人发出了鼾声,有几个陪护病人的亲属也七扭八歪的打着瞌睡。叶兰英来到爹的床前,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爹爹并没有睡觉,正在偷偷的流泪。
叶兰英蹲下对爹说:“爹,你怎么哭了?是疼的,还是哪里难受啊?”
叶兰英爹说:“爹现在就是心疼,爹是在为你心疼啊!”
叶兰英说:“为我心疼啥呀?”
叶兰英爹说:“兰英啊,是爹对不起你啊!也是爹害了你呀!”说着,泪水顺着眼角皱纹流在枕头上。
叶兰英急忙说:“爹,你是不是想让我早点退掉我和锁林的这门婚事啊!”
兰英爹点了点头说:“兰英啊,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本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以后不为过日子犯愁。可眼下刘锁林一家死的死,丢的丢,关的关,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还要带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哪年能翻身啊?哪年能见好啊?你嫁给刘锁林就等于自个儿往火坑里跳,爹娘咋能不心疼呢?听爹的一句话,早点了结了吧,对你、对谁都好!我也知道你的决心很难下,只要爹多活一天,你就早一天了断,不然就是爹死了也不瞑目啊!今天,你娘对我说,刘三婆子给你保了个媒,说是在城里工作,个人条件和家庭都不错,小伙子的爹娘都是吃公家饭的,小伙子本身也有工作,在什么机械厂挣现钱。还说我的病他们能帮大忙,我也同意了,这样你就不用一辈子在农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当土包子了!”
此时,叶兰英根本就没听进去爹的话,心里想的全是今后怎么办。她在极端痛苦之中手摸到了刘锁林给她卖手镯子的钱,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这一夜,叶兰英始终没合眼,想到了刘锁林,想到了翠翠,想到了爹,想到了娘,又想到了自个。她始终也没想出一个什么好办法,只是眼泪随着墙上那个破表发出滴答、滴答的掉着。
第二天一早,那个接站的小伙子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大旅行包。小伙子来到病床前简单地询问了一下病情后,打开旅行包拿出一些食品和罐头说:“这些东西是给你爹的,你想办法让他多吃一点儿,这对恢复身体有好处。”
叶兰英非常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
小伙子说:“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了。”
叶兰英说:“你说谁和谁是一家人啊?”
小伙子说:“是一家人啊!你和我们的主任不是一家人嘛!”说着,又把旅行包里的外衣、外裤、内衣、内k、还有鞋子、袜子都拿了出来,说:“这是我们主任为你准备的。主任还说过两天他和老伴还要到医院来看你那。还缺什么你就尽管跟我说,一切都有我去办!”
叶兰英明白了,她望着小伙子离去的背影,对爹说:“爹,你说给我在城里找的人就是这个小伙儿吗?”
叶兰英爹说:“不是这个小伙子,是他们主任的儿子。”
这天,叶兰英的爹心情格外的好。一大早起来就让叶兰英陪着唠嗑。叶兰英爹说:“兰英啊,爹这病全仗着人家帮忙了,这要是在县医院恐怕早就不行了。爹知道我得的不是要死的病,只是没有那么多钱治罢了。这次多亏了人家王主任帮了大忙,不但给我安排了这么好的医院,还舍得为我治病花钱,我知道这次治病没有个万八千的下不来,你要是不答应嫁给人家,这钱让我怎么还哪。”
两个人说话间,那个小伙子又来了。他对叶兰英说:“我们主任和夫人今天下午来医院看望你爹,让你把上次我带来的新衣裳换好。主任和夫人是市里的大人物,你得注意点形象啊。好了,我先走了,千万别忘了换衣服!”
小伙子走后,叶兰英在爹的迫下换上了一身新娘子的衣服,等待主任和夫人的到来。
在一间不大的医务室里,王大章、夫人郭宝姹和傻儿子王晓勇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叶兰英。秘书领着叶兰英走进了屋里,王大章示意让叶兰英坐在对面的凳子上。
王大章说:“叶兰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