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头能干嘛啊?连你们当姥姥和舅舅的都接不走,我这个外姓人就能接走哇?”叶根英不自信地说。
张振玉说:“说你是马脑袋吧,还真没屈了你呀,就得你去接。”
叶根英说:“我去接,怎么和翠翠说哇?再说接出来又往哪送啊?不能让我把翠翠哄出来一直送到你家吧?”
张振玉说:“你就这么说,兰英在医院里看护你爹,成天的没有什么大事,在感到寂寞无聊之时就十分想翠翠,想让翠翠到医院陪叶兰英呆几天。把翠翠接出后,半路由我和我娘把翠翠接走不就完事了吗?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翠翠有了归宿,兰英少了块心病,你不是做了两件大好事吗!”
听了张振玉的话后,叶根英也觉得非常有理,就连连点头答应了。
这天的天气格外好,秋后的山区太阳高照,不冷不热正是出门的好时候。叶根英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了柱子娘的家。柱子娘和翠翠一看是叶兰英的哥哥来了,热情地让他进了屋里。叶根英就把来接翠翠去市里的事地说了一遍。柱子娘和翠翠都说好,尤其是翠翠急着见叶兰英,二话没说就跟着叶根英出门了。
翠翠高兴的跟着叶根英离开了家门,朝县城的方向而去。翠翠坐在后车架上,高兴的手舞足蹈,不停地问着叶根英什么时候能见到婶婶叶兰英。
叶根英回头看了一眼翠翠说:“翠翠,婶婶对你好吗?”
翠翠说:“我婶太好了,她比我娘都好!我就喜欢和二婶在一起。”
叶根英心中暗自说:“就是因为有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才拴住了我妹妹的心,要不是早就离开你那个破家了。现在看你乐的欢,到时候就让你哭不完!”
翠翠幼小的心灵怎会想到这是张振玉打的鬼主意。怎会知道王桂花、张振玉正在前面等着她,要把她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让她和叔叔婶婶永远的分开。风儿吹起翠翠的长发,在空中飘动着,她像一只小山雀在不停地叽叽喳喳地叫着,两只手臂不停地伸展着和舞动着,做着一个孩子童话般的梦。
叶根英只是一个劲儿地骑着自行车,总想让车轮子飞起来,赶快把翠翠交给王桂花和张振玉,完成他为王桂花、张振玉达到分离刘锁林和叶兰英、叶兰英与翠翠的目的而做的事。他一心想让叶兰英早日脱离刘家的苦海,一心想让叶兰英早点嫁给有钱人,换取为爹治病的钱。令叶根英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今天做的这件事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叶根英把刘翠翠接走后,在县城的一个旅馆的房间里把刘翠翠交给了王桂花和张振玉。刘翠翠一见到王桂花和张振玉就大哭大闹起来。
王桂花对翠翠说:“你哭嘛,这都是为你好。你娘死了,你爹被判了死刑,你乃乃进了大牢,你跟你叔吃不上,喝不上的,连个像样的住的地方都没有,他刘锁林不心疼,姥姥还心疼呢!跟姥姥和舅舅回家吧!”
翠翠哭喊着说:“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和叔叔婶婶在一起!”
张振玉说:“翠翠,你别不知好歹,叶兰英马上就嫁到城里去了。我是看在你死去的娘的份上,想把你带大成人,让你少吃点苦,少遭点罪,快走吧!回家去!”
翠翠把住门把死活不松手,一边哭、一边喊:“我不去,我不跟你们去啊!叔叔啊,快来救翠翠啊!婶婶你在哪啊!快来救翠翠啊!”
王桂花边骂边说:“死丫头,还治不了你了!振玉,把她给我拖走!”
说着王桂花扒开翠翠的双手,张振玉挟起翠翠走出了旅馆大门,上了一辆拖拉机,向城外飞驰而去。路中间一名警察听到翠翠的呼救声后,把拖拉机栏下询问情况。
警察问刘翠翠:“她俩是谁?”
刘翠翠说:“是我姥姥和舅舅。”警察一听是姥姥和舅舅接外孙女回家,没说什么就放行了。
翠翠自从被王桂花、张振玉带到回家后,就没停止过哭闹,闹的连王桂花也有点害怕了。王桂花对张振玉说:“你看怎么办?这孩子要是闹出事来,哭出毛病来,那可怎么办呢?我这当姥姥的,也不能骂一句,也不能打一下,毕竟是亲外孙女,何况她还小,这可怎么办呢?”
张振玉在一旁气的呼呼直喘,张振玉冲着翠翠说:“我和你姥姥把你接来都是为你好,还不是怕你在老刘家吃不上喝不着么!你哭啥啊?”
翠翠瞪大眼睛看了一眼张振玉说:“我就哭,我要回家!我就哭,我就是要回家!我要找叔叔婶婶!”
当晚,闹腾了一天的翠翠有点累了,胡乱吃了点东西,躺在下屋的土炕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梦见了自己像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在天空飞翔,突然一阵大雨从天而降,把翠翠赶到一个黑黑的d里。一个避雨的老爷爷对翠翠说:“孩子,你不能总呆在这里,这里没有娘,没有爹,更没有乃乃和叔叔婶婶。”翠翠醒了,对着黑黑的夜空说:“我要逃出去,回家!”在翠翠的幼小的心中蕴藏着一个脱离姥姥家的想法。她握着拳头,咬着嘴唇,对着墙说:“我要去找叔叔!我要去找叔叔!”
第十二章 叶父治病离间 法院终审难判
刘锁林和叶兰英一到了县城,就对叶兰英说:“你们去火车站,在那等我一会。”说罢向街里走去。
他进了一家银行,在柜台前把一只手镯从窗口递了进去。
银行人员说:“这只银镯子年代久远,有收藏价值,卖只能按银价计算,可惜了。”
锁林说:“我急等着用钱。”
只见银行人员把镯子放在一块好像铁板的东西上蹭了几下后,放在一个天平上,然后说:“共计是八十四元六角整,你卖不卖?”
锁林说:“卖!卖!”
银行人员立即拿出钳子将手镯剪断扔进一个盒子里,里面有许多被剪断的手镯、耳环、项链和银簪之类的东西。锁林拿着钱直奔了商店,买了罐头、水果还有点心,整整一大包的东西向火车站跑去。
锁林进到车站,一眼看到兰英坐在她爹跟前哭泣。立即问:“兰英,你怎么了?哭什么?”
兰英一见是锁林,立即擦掉眼泪,站起来说:“你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锁林说:“我是来送送你们。我娘出事后给你添的麻烦太多了!”说着把一大包东西交给了叶兰英,随后又掏出五十元钱递给了叶兰英说:“这些钱你带着吧,路上用得着。”。叶兰英呆呆的看着刘锁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兰英问:“锁林,你哪来的钱?”
刘锁林说:“别问了,我会补偿给你的。”
叶兰英立即明白了。那还是在去年春节前,赵玉香在全家人吃饭的时候,从炕柜子底下拿出一个小布包,当着叶兰英和张玲玉的面拿出一副银手镯说:“这副镯子是你爹一生中最值钱,也是最宝贵的东西,因为它是你俩公公的爷爷给我乃乃的定情物。你公公的爷爷、乃乃死后传到我的手里,在你们公公病重时我也没舍得卖掉。今天当着你俩的面,我把其中的一只给玲玉,剩下的一只交给锁林,等你俩结婚那天让锁林给你戴上。”
叶兰英能够想到锁林卖镯子的心情,她看到手中的钱和这一包东西,感到刘锁林对自己的那份情意有多重了。
刘锁林送叶兰英和她父母上了火车后,赶到县城的看守所,求爷爷告乃乃,好不容易见到了赵玉香。他发现赵玉香已经瘦的不象样子。再看赵玉香的脸上,身上到处是伤痕,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赵玉香抚摸着刘锁林的头说:“我在这里吃点苦,遭点罪不算啥,只要能救出你哥,扶养好翠翠,一切我都能挺过去。”
刘锁林说:“娘,我们哥俩没有一个能让你享福,反到让你受罪,是我俩对不起你呀。”
赵玉香说:“傻孩子快别这么说了,要遭的罪必须遭,要吃的苦必须吃,这是命中注定啊。”说着搂着刘锁林的头哭了起来。
刘锁林抬起头来对赵玉香说:“娘啊,都是我哥俩无能呀。”
赵玉香说:“我已下决心在这条申冤的路上走下去,直到救出你哥为止。你应该给娘记住二条,一条是我为你哥申诉不成,你要继续申冤。二是你为你哥申诉不成,就把翠翠带大,让她也继续为她爹申冤。从省高院开庭的情况看,青天大老爷是有的!”
刘锁林看着赵玉香不停的点着头。
此时的刘锁林怎么也想象不出,今后还会发生什么,还会有什么灾难降落在母亲、翠翠、兰英和自己的头上。他更想不到赵玉香对他说的话竟成了这个家巨大灾难的先兆。
叶兰英与父母一起上了火车后,叶兰英见她爹咳嗽得厉害,就对娘说:“娘,我爹哮喘得这么厉害,怎么不早上医院呢?”
兰英娘说:“光说上医院,哪个能陪去啊!你大哥要顾及地里的活儿,你大嫂又要照顾你侄儿吃饭上学,还要照看猪、j、鸭和大牲口。我这腿脚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我到城里跟个睁眼瞎一样。让我看那,你爹的病就是上次从花月村回来才加重的,都是跟你上的火,前两天还和我唠叨你的事呢!非要等你回来才去医院治病。”
兰英爹说:“兰英哪,你爹这身子怕是不行了,可我就是对你不放心啊!爹说句话不知你能听不?”
叶兰英说:“你说吧,我听着哪。”
兰英爹说:“刘锁林那个人的人品倒还不坏,不过他家的那种情况确实让人太害怕了。好说不好听啊!张玲玉到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刘锁森和他娘在大牢里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再加上翠翠那么小,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哪有人愿意往火坑里跳啊!”
兰英娘说:“老刘家是能给你带来幸福哇,还是能给你带来欢乐啊?另外,我还听人说,老刘家总共五口人,不出一年就三口有难了。这是赵玉香前世作孽遭的报应,你还要去做第四个人吗?”
叶兰英一声不吭,只是低头流着泪。
叶兰英等三个人在岭南市火车站下了车,走出验票口后,只见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一身的确良的人民服上前来,热情地说:“请问,你就是叶兰英同志吧?”叶兰英点了点头。
小伙子说:“我叫郑志远,是专门来接你爹去医院的。”说着一摆手,一辆新式北京212型吉普车开到了眼前,小伙子帮助把叶兰英的爹扶上车,安顿好后,让叶兰英坐在前面,告诉司机说:“去市人民医院。”
叶兰英忙说:“你不上车一同去吗?”
那个小伙子说:“医院不远,我骑自行车去!保证同时到!”说着,回手推来了一辆自行车向医院的方向飞快地骑去。
到了医院,小伙子忙前忙后,帮助叶兰英办理各种入院手续,交上入院押金三千元。直到把叶兰英的爹全部安排好后,才对叶兰英说:“事情都办好了我也该回去了!”走时,还给叶兰英留下了个电话号码,让叶兰英有难事打电话找他。
过一会儿病房的饭车来了,一些人一窝蜂地挤了过去,只听一个人喊了一声“哪位是叶兰英同志?”
叶兰英回答:“我是!”
那个人说:“你过来吧,这是三个人的饭菜。”
叶兰英说:“我们没定饭那?”
那个人说:“有人替你们预定了。”
叶兰英走过去,那个人又说:“你们刚来还没有餐具吧,先拿走,过后我来取!最好下午到医院后勤部门买几套餐具。”
兰英娘说:“还是城里有好人啊!”
叶兰英看看娘,什么话也没说,心里想:“这城里还真有好人那!”
兰英娘看了看兰英,然后笑着说:“好事还在后头那,你若听娘的话,就有好日子过了。”
元旦刚过,岭南市中级人民法院陈院长正在办公室里办公,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随着陈院长的一声“请进”,该院刑事审判庭徐庭长满脸不高兴的走了进来。
陈院长问:“徐庭长,有什么事吗?”
徐庭长说:“陈院长,这个案子你换人审吧。”
“噢,你是说刘锁森杀人案庭审的事。”陈院长说。
“就是这个案子。你换个年轻人干吧。”徐庭长说。
陈院长说:“这可不行,让你主审此案,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你是老同志了,咋能不服从组织决定呢?”
徐庭长说:“这个案子上回已经被省院驳回一次了。刚才我又仔细看了公安局转来的案卷,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搞清,审判委员会定了,刘锁森还得判死刑。如果再次被省院驳回,我犯错误倒是小事儿,咱们中院的名声受损是大啊!”
陈院长说:“老徐呀,这个案子是有一定难度,没有难度我能让你亲自出马吗?这里面很多内情你还不清楚,你知道张玲玉的舅舅是谁吗?”
“案卷里没提她舅舅啊。”
“老徐啊,咱可不能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呀。我告诉你吧,张玲玉的亲舅舅就是咱们市革委会主管公检法的副主任王大章。”
“王大章?就那个造反派,你叫他来审啊!”
“你小声点儿,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咱们都是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你好好想想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徐庭长想了一下,问道:“那将来出了事算谁的?”
陈院长说:“瞧你这死脑子!对刘锁森的死刑判决是审判委员会集体决定的,大不了集体负责,能有你多大事儿?”
徐庭长不情愿地说:“好吧,将来出了事儿可别怪我。”
陈院长笑着说:“好的,没你事。顺便问问,你儿子上山下乡几年了?”
“五年多了。”
“五年了?该回来了。”
徐庭长唉了一声说:“去年都快定了,又让别人给挤下去了。”
陈院长说:“我说老徐啊,你是该明白的时候不明白,该糊涂的时候不糊涂。你儿子回城这么大的事,咋不早说,今年再招工的时候你来找我。”
“真的?那太谢谢陈院长了。”
“都是革命同志,要”互相帮助,互相爱护“嘛。”
“陈院长,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办案去了。”徐庭长说完走出院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