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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部分(2 / 2)

第二百零三章 … 胜败本常事,畏输非丈夫


山并不是一个小地方。


但是,这年头的汤泉宫可不是日后的华清池,上头殿阁虽然看似连绵不绝,但还是有限制的。像许敬宗李绩这样的宰辅重臣,还有可能独居一个院子,但普通官员或是武将自然只能凑合一下大家挤挤——能跟着皇帝老子泡温泉,那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而李敬业四个人虽然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但因为冷泉殿毕竟地方大,因此四人仗着伴读的名义,常常占据了殿后宽大的演武场,这一天也同样不例外。


得知李贤已经进了书房,李敬业不禁重重拍了拍巴掌,不无兴奋地嚷嚷道:“这下好了,凭着我刚刚那些够火候的劝说,要是老于还不知道把握机会,那就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了!嘿,只要六郎拜师,老于一定会把心思全部放在他的身上,我们只要应付两下就成了。”


程伯虎对读书最最头痛,此时自然是兴高采烈,而屈突仲翔虽说觉得这么做可能会有问题,但考虑到上次被关禁闭的倒霉经历,他也就把那些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开玩笑,他之所以选择跟着李贤当伴读,可不是为了给于老头整治的!


眼见那三个家伙全都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遐想中,薛丁山实在忍不住了:“以于大人的个性,倘若六郎真的拜了师傅,我们今后只怕会更难过而不是更好过!于大人显然是想让六郎当一个贤王,又怎么会放过我们四个?你们可别忘了,他已经不止一次唠叨我们资质差了!”


一席话说完,李敬业程伯虎屈突仲翔已然是呆若木j——敢情他们这祸水东引之计,拐弯抹角居然回到了自己身上!于志宁要真的名正言顺成了沛王王傅。以后只怕更会对他们盯得死死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事先怎么没想到?


“小薛,这种话你事先怎么不说!”


见李敬业咬牙切齿地冲着自己怒吼,薛丁山不禁耸了耸肩:“我早说你们会相信么?”


一句话说得三人哑口无言。然而,还不等李敬业再说什么,一个声音便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敬业。你可是好算计啊!”


“六郎……”


李敬业一扭头便看到了面带冷色的李贤,顿时感到不妙。待要拉上旁人壮胆地时候,却只见程伯虎和屈突仲翔全都没义气地溜到了薛丁山背后。他见状不禁气结。眼珠子一转,他便赶紧陪笑道:“六郎,我不过是看于师傅那股子爱才之心……”


“废话少说!”


虽说李贤明白自己上了当,但是,真正忖度下来,他并没有吃什么亏——老于固然是一本正经的人,可还算通情达理,刚刚已经亲口答应一应日程还是按照先前。并不打算一天到晚拘着他读书。而他反而还赚到了一个老智囊,成本核算下来一点都不亏。


再加上老狐狸李绩这个师傅,他这运气还真是不错。


话虽如此,但是平白无故被人算计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因此他死死瞪了李敬业好半晌。直到把对方看得浑身发毛方才暂时罢休。他当然想好好教训李敬业一顿,问题是。眼下还有另外一件更要紧的事情。


“我问你,师傅后天要考较你地剑术,你现在练得怎么样了?”


见李贤岔开了话题。李敬业先是舒了一口气,可是一提到李绩的最后通,他那脸色顿时异常难看。


“练得怎么样……我他娘的就是不知道!”他忽然变得气冲冲地,没好气地一p股坐了下来,“虽然比不上伯虎小薛的心无旁骛,但我至少不比六郎下的功夫少吧?可偏偏我这剑术愣是没有长进,每次问爷爷,他都用那种古怪地目光盯着我看,却一句指点都没有!如今还给我下这种最后通牒,他还是不是我爷爷!”


李贤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敬业在背后这么指摘李绩,一愣之后,他忽然隐隐约约觉得抓到了一点什么,但要真正理出头绪,却又是杂乱无章。左思右想不得章法,他索性也就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一把将李敬业拽了起来。


“没出息,师傅既然要考你,顺顺利利通过不就完了!”他一面说一面重重拍了拍李敬业的肩膀,旋即对旁边的程伯虎三人喝道,“大家是兄弟,都来帮敬业一把,再去把盛允文叫来,我就不信敬业就过不了这一关!”


听说要练武,程伯虎薛丁山自然是满口答应,而屈突仲翔忖度这兵器上怎么也要逊色三人一筹,立刻自动请缨去叫盛允文。李敬业还来不及感谢,就被程伯虎愣是拖到了场中,很快,他就自然而然地被那凌厉的攻势得左支右绌汗流浃背。


边站着观望的李贤不禁眉头紧蹙,屈突申若的意思是有突破那临门一脚,而以他平日和李敬业较量地情况来看,虽说是胜多赢少,但似乎没有什么本质性的区别,为什么李绩没有对他下过诸如此类的最后通牒?他可不相信老狐狸李绩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另眼相看。


见李敬业招架不住程伯虎的攻势,跳出举手认输,他心中忽地灵光一闪。见旁边还站着一个兴致勃勃地薛丁山,他眼珠一转便把人拉过来吩咐了几句。几句话说完,见薛丁山眼珠子瞪得老大,他便指了指兵器架。


“难道我的话你也信不过么?”


好容易歇息够了,李敬业方才垂头丧气地爬起来,见拎着斧头地程伯虎还在盯着自己,他连忙摆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伯虎你放过我吧!我这人就是再练上十年,也没那个天分突破,大不了我以后就不用剑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背后忽然响起了呼呼风声,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猛地朝旁边一滚,眼角余光便看见一截枪尖出现在他刚刚那个位置上,凌厉的劲道竟是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小坑。大骇之下,他见那个执枪的人赫然是薛丁山,不由破口大骂道:“小薛,你想杀人么?”


薛丁山却压根不理他,回枪一收,一旋手腕又是一枪,枪头地那一偻寒芒犹如毒蛇一般,不但角度刁钻,而且和平日彼此喂招时的留手大相径庭。


虽说李敬业知道薛丁山不可能是真的要自己性命,但是,在那枪影笼罩下,别说他不敢去赌那种可能,就连身体也本能地做出翻腾等各种反应,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拔剑,更来不及去看其他人在干什么。


好容易闪过直搠右胸的一枪,他正想再喝骂两句,忽然只觉脑后忽忽风声,顿时魂飞魄散。此时此刻,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狼狈不狼狈,一个标准的驴打滚挪开三尺,这一次他不用回头看,便知道那绝对是程伯虎无疑。


这两个家伙都疯了么,比试就是比试,什么时候需要动生死!


然而,眼前一道凌厉的剑光把他所有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尽管他想要故技重施再次躲开,尽管他想要开口喝止,但是,他的身体却忽然做出了最迅速的反应。


拔剑,上击!


叮地一声响,他只觉身子被一股大力推出去好几步,直到这时,他方才看清了那退开的执剑身影,除了李贤还有何人?这时,他闷在心里头的喝骂终于吼了出来。


“他娘的,你们还让不让我活了,三个打我一个!”


“要不是三个打你一个,你能使出刚刚那一剑?”见李敬业一下子愣了,李贤便耸肩笑道,“这要是换成平常,你早就投降了,怎么还会捱到最后?我现在总算知道敬业你为什么难以突破那临门一脚了,这剑术和做人一样,讲究一个百折不挠,绝处逢生。你天分高,每逢知道难以取胜就罢手了,所以嘛……”


他说到这里就止住了,响鼓不用重锤,如李敬业这样心思灵动的人,没道理不明白这些。正是因为李敬业太聪明了,所以起初进展颇快,到了最后反而及不上其他人。像那次相扑大会,他明知必败却还继续上的事情,换成李敬业是绝对不肯干的。


见李敬业浑然忘我地坐在地上冥思苦想,李贤便一把拉起旁边莫名其妙的程伯虎和薛丁山往外头走。薛丁山自然无话,而走到半路的程伯虎却忍不住问道:“六郎,我们这样痛揍他一顿,他就真能一下子长进?”


李贤瞥了程伯虎一眼,忽然笑嘻嘻地问道:“如果是你,遇到一个绝对不可能胜得了的人,你会怎么样?”


“没打过怎么知道?”程伯虎的回答异常直截了当,“先提起斧头干他娘的,如果真的输了,我就回去好好练,练好了再去挑战,输了再练,总有一天肯定能赢!”


这是标准的程氏答案,李贤看了看薛丁山,见这位也露出了深表赞同的表情,他不禁在心里感慨了一声——如程伯虎这种人找到一个就已经不易,他居然能一下子遇上俩,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等到三人来到了场边,屈突仲翔方才刚刚把盛允文带过来。看着一脸茫然的盛允文,再看看场中仍然坐着的李敬业,李贤便笑着点点头道:“老盛,伯虎他们都说你剑术不错,待会陪我练练!对了,我倒是对你当初那些游侠的日子很感兴趣,闲的时候也顺便对我说说。”


第二百零四章 … 雌兄雄弟,巧遇豪爽少年郎,却见无耻负心汉


安崇文坊内有不少专门租赁给外地考生的宅子,每逢赴京赶考的人多半群居于此。虽说投递墨卷巴结权贵乃是必备之事,但还有一桩事是万万少不了的,那就是上平康坊见见闻名京城的乐伎。这眠花宿柳的无限温柔缱绻,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富萨尔和伦布知一出自没庐氏,一出自娘氏,都是吐蕃显赫的大姓。虽然不是正支,但在族中也有相当的地位。如今既然假作西域行商来到了长安,但真让他们和寻常下民一样,住在那种下等客栈中,他们又不情愿。


因此,两人愣是想方设法在崇文坊的一处热闹地段赁下了一处房屋,除了随行的几个健仆之外,又买下了几个绝色美人充作姬人,成日里饮酒作乐吹拉弹唱,果然引来了几位自命风流的士子。


那几个姬人都得了主人许诺,讲好回乡之日就放她们自由身,还有大笔银钱相送,再加上前来攀谈的士子至少都是美仪表的翩翩公子,谁不想择一个好依靠,因此不过三日,便有两个士子禁不住那风流缠绵,与美人共效好事,竟是干脆住在了那宅子中乐不思蜀,无不对主人的好客大加赞赏。


这一年正是各道推举士子进京科考的大年,名额固然有限,但也有不少人千方百计想来到京城碰碰运气,因此崇文坊中自然是人才济济。谈及那两桩艳遇,又有人大谈旁边那宅子中胡商好客,众多年轻人便有些耐不住了。还未考中之前,固然可以去旁边的平康坊享受一下温柔乡,但那花销着实不小。旁边既然有胡商好客美女多情,何不一试?


见三四个年轻人进了那座宅子,李贤不觉眉头一挑。他今儿个是借口回京城探望李弘,这才得以从骊山上溜下来。谁知到了地头竟然是这样一幅光景。他自己就是风流不羁的主,并不以为这些士子纵情风流有什么不对。


西域胡商中为了招揽生意外加打开名声,常常有这样做的。不得不说,这两个出身显赫高门的吐蕃人还不是完全地笨蛋,如此一来虽说高调。却反而不会引人注目。


“六郎,要不要我冒充士子进去看看?”


听到身后这个建议,李贤不禁转过了头。自打三天前的事情之后,李敬业竟好似变了一个人,不但顺利通过了李绩的测试,而且性子也一下子沉稳了下来。即便是他李贤这个始作俑者,面对这种翻天覆地的巨变,也很有一种难以置信地感觉。


除了李敬业。这一天同行的还有屈突申若外加张坚韦韬两兄弟。这一日的大姊头也是作男装打扮,袍服和李贤李敬业一模一样,只是一头秀发用黑色幞头纱裹住,由于内里衬着巾子,仿佛高冠一般。对于李敬业地变化。她却很是淡然,此时闻言便微微一笑。


“如今外头认识敬业你的人多了。你要是真进去,被人认出来只怕会带累到六郎。你且去长安县衙找万年令吴琮,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


说到这里。她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万年令吴琮因为李义府去职,正在那里惶惶不安,你不妨也顺便下点功夫。这家伙除了做官地心热切了一些,能耐倒还是有的。”


见屈突申若潇潇洒洒地一展扇子,李贤便顺势朝李敬业点了点头——换作以前,他还真没有信心让李敬业去和那些下层官员接触——李敬业毕竟是富贵窝里出来的,待人接物难免会看官职高低,可如今这一沉稳,看上去顿时大为不同。


“敬业,吴琮那边就交给你了。”


送走李敬业,李贤又对留在外头的张坚韦韬两兄弟交待了一番。他原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口舌才能劝服两人,谁知这两个亲卫二话不说就答应留在外头,点头的同时还在那里偷眼觑看屈突申若,这倒是让他心里头一阵嘀咕。


不像一般有钱人门口都有那么几个看门的大汉,那宅子门口倒是站着两个俊俏的小厮,一见有士子模样的人来立刻点头哈腰煞是客气。屈突申若和李贤一进门,两人顿时乖巧地迎上,言说主人家正在花园和几个士子品茶吟诗。


两个番子懂得什么诗?


虽说知道那宅子是租来地,但跟着小厮穿堂走巷逐渐深入,李贤不得不感慨这宅子的前任主人颇有品味。而当他走进那个花园的时候,心中更生出了一股赞赏。这九月自然已经过了中秋,地上自然而然落了不少叶子,踩在那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听着那沙拉沙拉的响声,竟是别有几分不同寻常地意味。


“是不是觉得这地方不错?这原本是前东台侍郎薛元超的一处产业,李义府获罪长


规矩流人不能骑马,偏偏这位傻乎乎地进言,说李义该开特例,结果可想而知。”


说这番话地时候,屈突申若刻意压低了声音在李贤耳边提醒,兼且她和李贤扮的本是兄弟,两人之间自然是贴得极近,那吹气如兰的感觉固然让李贤心中一热,掉在头颈中地几缕发丝更是让他痒得难受,其余的便是佩服。


这位大姊头打探得还真够清楚,连这种细节都没放过!


花园中央有一个敞开的阁子。按照李贤的看法,这无疑是一个四不像的凉亭,虽然和周围景致还算协调,但四面无水总是少了几分乐趣。此时此刻,那阁子中隐约可见几个身穿红衫的丽人,旁边散坐着四个士子,高谈阔论的声音便随着清风飘了过来。


“我已经在上官相公那里投了墨卷,上次我再拜的时候,门上的人已经说了,我此番希望极大,上官相公对我那几首诗很是赞赏!”


“那便要恭喜了,刘兄此番原本就是山南东道拔解,倘若此番能够夺得状元,那可就是确确实实的头名了,到时候京城权贵,只怕人人要争抢刘兄为婿!要说韦使君还真是慧眼识英才,否则刘兄这样的女婿到哪里找去?”


“刘兄的诗词功夫,此次的考生绝对没有人能及,这夺得头名是板上钉钉的事。”


渐渐走近的李贤见一群人众星捧月地围着中间的那个所谓刘公子奉承,不禁好奇地打量了两眼。只见其人二十四五岁,生得俊朗英挺,一身月白滚边长袍,愈发衬托得人颀长倜傥。只不过,这世界上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人多了,以李贤的挑剔,区区一幅好皮囊压根不算什么。


看到又有人来,阁内诸人便抬头望了一眼,见是两个陌生人,当下便继续攀谈,旁若无人地奉承着那位刘公子。唯有旁边另一个少年起身微一点头,冲着屈突申若和李贤笑道:“两位想必也是听说此间主人好客,闻名而来的?”


李贤刚刚也看到这少年坐在两个姬人中间,一直在心无旁骛地喝酒调笑,似乎和旁边几个并不搭调。此时他发觉其说话风雅举止倜傥却不失风度,便回了一个笑容:“我陪家兄赴京应考,就住在这附近,正好听别人提起这儿,所以过来看看。”


“哈哈哈哈,你说话好生爽快!正是来寻欢作乐,没事吹捧个什么劲!”那少年浑然不顾自己这一句话说出口,旁边三人是怎样脸色,径直上前来,潇潇洒洒地向屈突申若李贤拱了拱手:“我是陕州姚元之,敢问二位尊姓大名?”


“陕州姚元之?”屈突申若微微一讶,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不待李贤开口便笑道,“我记起来了,令尊可是姚善懿公?”


对于屈突申若这种张嘴就来的功夫,李贤心里着实佩服。这位大姊头仿佛是在心里有一张世家谱系表似的,一五一十记得清清爽爽。面前这少年郎不过是报了姓名,屈突申若居然连人家老爹的名头都报出来了。


“咦?”自称姚元之的少年顿时惊讶了,歪头看了屈突申若老半天,他脸上便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这位尊兄既然知道家父名讳,莫非乃是家中故交?”


由于这少年年纪和自己相仿,李贤颇觉得其人有趣,正想攀谈两句,却听得旁边传来了一声冷哼。


“人家主人刚离开,你却在那里喝酒取笑姬人,一点不知尊重!如今少年郎,比起我等当年求学的时候却是差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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