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记忆,是为了瓦解她的自杀倾向是吧?可是,我却在她记忆中意外发现一个她埋藏很深的心结,虽然不清楚是不是她自杀倾向的根源,但我觉还是有必要跟你沟通一下。”
程让敲打桌面的动作一顿。
宋连熙声音低了两分,“她对她哥有超出兄妹的男女之情,并且,很深。
”程让镜片后的瞳孔剧烈一震,放在桌面的手入白大褂口袋中。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注意到枝枝的情形,当时马拉松赛场发生恐袭,年幼的她仓皇穿梭在惊恐的人群中,像迷失的小羊羔,突然,她蹲下身抱着一个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男性躯体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哭喊,“哥哥,哥哥……”那人伤得太惨,全身血肉糜烂,他仅需一眼就能判断已无力回天。
当时现场混乱,医用资源非常紧张,上头下令优先治疗生还率高的伤患。
这人不在他的首要救治之列。
但她抓住了他的裤腿,苦苦哀求,“医生哥哥,拜托你救救他,救救我哥……”他不忍拒绝,先教她按住伤患脖颈裸露的大动脉。
那么狰狞血腥的伤口,就连成年人出手也需要勇气,她就这么毫不迟疑地压了下去,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一边打着泪嗝问他,“这样哥哥就得救了对不对?”这其实顶多给这伤者增加几分钟苟延残喘的时间。
他没有回答,沉重地摸了摸她的头,转头救治其他伤员。
等他忙了一会儿再折返,就见有两个工作人员站在那破烂的肉体面前,似要搬走,她像个小母鸡似地护在男人身体前,声嘶力竭哭喊,上身一片血污,手指还紧紧按压着早已停止跳动的大劭脉。
尽管后来发现这事是个乌龙,她认错了人,但她眼中强烈炙热的情感,深深震骇了他。
他一直以为只是兄妹情深,毕竟他们从小相依为命,她会依赖哥哥很正常。
可现下宋连熙的话让他猛然惊觉,今天的她跟那天癫狂的模样,几乎无异。
原来,她的心中早已埋藏了禁忌的种子。
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中,那样不被世人所容忍的爱恋不仅没有消亡,反倒茁壮成长。
那么,沈望白怎么想?沈望白有正经交往的女朋友,以前还有一位快要结婚的未婚妻,应该是没这方面想法如果不是在洞穴里看到那一幕,程让原本是会坚持这个看法。
当时,沈望白虽然陷入昏迷,身体却还残留一丝本能。
否则,他本该无力垂落的手臂不会在枝枝腰后弯曲三十度,做出虚抱的动作。
这种动作放在其他人身上正常,但对于沈望白,就是不正常。
沈望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疾,他对女性身体有生理上的强烈抗拒,碰不了女人,挽手是他的极限。
以前他不是没做过治疗,可即便在睡梦中,只要是有女人躺在他怀里,他也会立刻惊醒推开。
然而在洞穴里,枝枝赤身裸体抱着他,他如果真的彻底失去意识也就罢了,偏偏,身体做出了虚抱的动作。
到底是因为枝枝是他唯一的亲人,还是因为,在他心里,他对枝枝也存了别的心思?程让兜在口袋的左手微曲成拳,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挲,仿佛在揉捏流逝的时间。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催眠术可以改写入的记忆。”
“没错,但不是永久性的,如果遇到特别的线索不断刺激她,她还是有可能会记起。”
宋连熙顿了下,眼神复杂,“你真要我这么做?”“嗯。”
程让背脊挺拔,嗓音温和悦耳,仿佛翩翩公子在树下吟诗,“除了之前交代的,我想让她忘记对她哥的特殊感情。”
一个花季少女应该拥有美好而绚烂的人生,而非被痛苦和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感情困扰。
她和她哥不会有结果,而他,也不会让她死。
宋连熙点头,刚要起身开门,程让突然又补了一句,“还有……”男人温柔的嗓音消散在微凉的风里。
沈灵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像走马灯一样在不停切换的场景里穿梭,她伸手想抓住什么,路过的场景却转瞬化为碎片,消散在远方的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