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韵蓉便住在前院的正殿永和宫内,引着唐玉莲进去。入内就见坤宁宫掌事太监李明贵在堂上坐着,由宫人秦明珠相陪吃茶,堂中那八仙桌上果然堆着高高的一堆物事。一见二人到来,李明贵立即起身,与她见礼过,将皇后的意思转达于她。
武韵蓉红着脸,小声道:“还请公公上覆娘娘,说韵蓉多谢娘娘厚爱。只是新晋宫嫔许多,怎么就该韵蓉先侍寝呢?”李明贵听她问起,便道出其中缘故。
原来,这宫中新晋妃嫔侍寝,自有一套规矩。是按其位份高低,依次而行。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看上了谁,就要谁先去伺候。也是为杜绝有人玩弄手段,迷惑君王,越级侍寝,颠倒纲常之故。
而这次新晋宫嫔里,唯武韵蓉与另一个穆姓秀女同被封做了美人,然而那穆美人却事不凑巧,偏这几日来了月事,已往内侍省说过了。这美人位份上的,也就只剩下武韵蓉一人。萧清婉又于她有提携之意,自然顺理成章。
李明贵转达了皇后的口谕,又叫她好生预备着,便回宫复旨去了。堂中众人一道送了李明贵离去,又折回来。那唐玉莲自方才起,便立在一旁,默然不语,至此时才上来,浅笑着向武韵蓉道喜。二人说笑了一阵,一同吃过晚饭,唐玉莲才赶着禁灯之前,回延春阁去了。
坤宁宫里,萧清婉歪在炕上,依旧绣着那孩子肚兜,不时同几个宫女说笑几句。到了晚膳时候,赢烈又过来了,因早先并没传消息过来,宫中便没预备。萧清婉赶忙叫宫人将皇帝的御膳摆上,又叫添碗盘筷匙等物。赢烈见状,便说道:“也不用叫她们忙了,每日里那么些菜,压根就吃不掉。朕今儿跟着你吃罢。”萧清婉笑道:“皇上过来,也不先说一声,倒弄得臣妾这儿手忙脚乱的。臣妾的饮食,都是安胎的东西,哪好给皇上吃呢?”赢烈笑道:“既然你能吃得,那朕便能吃得。”萧清婉只一笑,不再多言,就叫宫人排上膳来了。
一时用过晚膳,两人同在明间内坐着说话。眼看时候不早,赢烈还没起驾的意思,萧清婉便问道:“皇上今儿,是还打算宿在这儿?”赢烈道:“你这话倒有意思,竟要将朕往外撵?”萧清婉便笑睨了他一眼,说道:“论起来,臣妾是不该说这话。可是臣妾如今身上不便当,皇上若能每晚上都踏实睡觉,倒也罢了。偏皇上又耐不得,隔不上几日就要来闹臣妾。臣妾又心软,禁不住皇上纠缠,只好依了。虽说是无妨,到底也对孩子不好。依臣妾说呢,皇上爽快些去旁人那儿罢,在这里也是别扭。”赢烈瞧她说话时笑意盈盈,两眸光波流转,神态十分俏皮,心存逗弄,便说道:“朕偏不去,朕就是要闹你。这还没生呢,就把孩子看得比朕还重了。等到生产了,还不知把朕往哪儿撂呢。”萧清婉也笑了,说道:“皇上这话,也真可笑了。恁大的人了,跟孩子抢醋吃,羞也不羞?”
赢烈笑了一阵,又道:“三日之后,朕就要去做那功课去了,想趁这会儿多陪陪你。偏你又不领情。”萧清婉道:“一下子添了这许多姐妹来服侍皇上,皇上竟不高兴么?那些秀女,可都是皇上自个儿挑的呢。皇上若不中意,倒埋怨谁去?”赢烈听她提及此事,便问道:“说起这个,三日之后你安排了谁先侍寝?”萧清婉戏笑道:“皇上嘴里说着不惦记,心里却想着呢。这就迫不及待的问起谁先侍寝了。臣妾叫皇上去寻别人,皇上又说臣妾撵皇上,臣妾也是难做!”赢烈被她说急了,伸手就去拧她的脸颊,又咬牙笑道:“坏心的丫头,逮着空子就排揎朕。仗着有了身孕,打量朕不敢奈何你呢!”
两人闹了一阵,赢烈又道:“快休发讪了,先告与朕是谁领这个头筹?”萧清婉也知此关系日后宫中品阶变化,便也不戏谑了,说道:“臣妾吩咐了武美人,原本穆美人也是可以的。偏她来了月事,这高位的新晋嫔妃,就只剩武美人了。”赢烈想了一阵,便说道:“倒也合乎规矩,她的家世也抵的过了。”说毕,又坐了一会儿。萧清婉到底是把他撺掇到钟粹宫去了。
待皇帝走后,萧清婉也倦了,吩咐宫人收拾床铺就要睡下。穆秋兰上来替她洗面,便说道:“皇上摆明了今儿想留在这儿,娘娘倒何必硬把皇上赶到皇宸妃娘娘那儿去呢?”萧清婉道:“皇上在本宫这里一连住了十多天了,虽然本宫心里欢喜,可也未免太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了。外人也罢了,皇宸妃可是本宫的亲姐姐。这马上新人就要侍寝了,若让那起轻狂小人给小瞧了,姐姐固然不怕,却也难免心烦。”穆秋兰笑道:“娘娘也是多虑,不说别的,就冲着是娘娘的亲姐姐,这些新来的谁又敢造次呢?”萧清婉沉声道:“她们不过才进宫,懂些什么?且又不是各个都知道好歹的。她们只知道皇上宠谁,谁就有脸!”穆秋兰听闻,也不再说,便伺候着皇后睡下了。
隔了两日,因看天好,萧清婉便吩咐宫人将冬季里的大毛衣裳、裙袄衫裤都打点出来,拿到后院里晾晒。正忙碌着,廊上传话的宫人匆忙走了进来,报道:“娘娘,武美人忽然咳了许多血出来。永和宫里正乱着请太医呢。”
作者有话要说:武姑娘是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