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华帏赤云浮空般穿过斜倾而入的月色,仿若流淌在软被玉枕之边,我转眼望见,心里喜欢的紧。妖艳的血红,薄凉的青白,交织一处,缠了各种瑞兽繁花,风一吹,瑞兽动,繁花颤,像一出精致绝伦的皮影戏,我笑出声音。
他从我胸口处抬起头,眯了眯满是□之色的眼,黯哑轻问:“何事惹得你这般高兴?”言语间,温润薄唇攀上我的颈项,湿热的扫过一片一片皮肤,我痒意十足,只觉得背后酥麻遍布,于是嬉笑着探出胳膊,指了指叠合且晃晃而动的瑞兽,声色软腻:“皇上快瞧,这倒是巧合,却是真的羞煞了重沄。”
男人转过头瞥了一眼,轻声哼笑:“你这脸皮薄的,见了这等交欢的动物也要脸红,那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岂不是要羞死你……”
他步步攻略,我寸寸躲闪,终还是被他擒住身子,牢牢锁在他身下,他垂头,那双眼真好生得极好,怎会有人生出这样的瞳眸,让人只瞧上一眼,便想沉沦其中。
“重沄,你若是齐天大圣,我便是如来佛祖,你跑不出我手掌心,我要困你一辈子。”
他桎梏我双臂,缓缓垂下头来,我的发,他的发,像是一团团乌色细蛇,纠缠一处,散在软被绸缎之中,分不清楚彼此。男子年轻精壮的身躯,有力且强势的控制住我的身体,来势汹汹,不容半点隐藏,仿佛海啸山崩,过境之处,无一幸免。光华裸艳,绮惑媚欲,那是一张密织如细的网,我未能逃脱。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便可唤我名字,听你软软叫着,心头都是痒的。”他笑,笑容光鲜灿烂,温柔的像是随着馨香的气息化掉一样。伴君如伴虎吗?天子骄子吗?这样的人儿,高高在上,也会有如此温柔平和的一面,当真就像是寻常人家里走出来的良人如玉。
我巧笑:“臣妾有更好听的,皇上可要听?”
“听,听,重沄说什么,我都听。”他眯眼,将脸窝进我颈窝。
鼻息咻咻,黏在皮肤上痒得我,四处躲闪,娇笑道:“臣妾不敢。”
他圈住我的腰身,半是威胁:“你不说,我便不放手,非要痒到你讨饶不可。”
“臣妾说,皇上饶了臣妾吧,等没人侍候的时候,臣妾想叫皇上李郎。”
他又笑,一张俊脸神采飞扬,勾起的嘴角像是勾起我的心尖儿了,扯的一紧:“李郎?”他细细呢喃,像是品尝其中味道,复又抬头看我,眼色流光潋滟,煞是撩人:“这皇宫之中,也只有重沄敢这么唤我,不过……”他顿了顿,我的心提到喉咙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听他软软道:“不过,我喜欢。”
他喜欢,再好不过,满朝文武,后宫佳丽,又有谁不是绞尽脑汁讨得他一人欢心?小小萧家,攀附着得势的赵家,也只是为着分一杯羹汤,后宫女子,浓缩了朝堂之间权势缩影,都是开在阳光之下的蔷薇,有最艳丽的花色,还有埋在泥土里,阴暗的根系。
多美的年华,惊艳的何止只有岁月,便是身临其中的彼此,也不免陶醉其中。唯愿所有青春里能绽放出的鲜艳灿烂只为一人可欣赏,他浅笑,便晴空万里,他蹙眉,便暮云四合,那样心惊胆战,忧心忡忡,是当日的甜美心思,也成了日后的鸩酒之毒。
情爱如是,便是当日再如何逃不开,脱不掉,情不自禁,且心甘情愿,也难保我日后不会悔不当初。这便是人,纵然伟大高尚,却也难逃卑微低俗的本性,因为我们只是个凡人而已。
他赐我广寒宫,封我为昀妃,便将我如月神一般宠爱,不顾挥金如土,不惜惹人非议,他固执的认为那是值得,认为那是可予我的无尚荣光。
只是他忘了,月宫虽美,却清冷寒烈,锁死了嫦娥一生。他也忘了,琼楼玉宇美轮美奂,却高不胜寒。
我想,男人逢迎女人,多数会是异常癫狂而任性,广寒宫里的珍奇异宝数之不尽,每每他来,总要带上一两件,不管到底多难遇见,只要我喜爱,轻轻一笑,他便欢天喜地,赏赐跪了一地的奴才奴婢,像个执拗的孩子。我当那是宠爱,他认为那是,奴婢奴才认为那是,天下人都认为那是,当然也包括我的父亲。
父亲对我的宠爱超出寻常,小时候他总念叨我日后出路,像是奶娘哄我入睡的儿歌。
“我们重沄貌美如花,聪慧剔透,定不是寻常人物,必是大富大贵。”
大富大贵吗?非寻常人物吗?不知道那位父亲招来的算命人得知我日后的下场,会不会憎恨自己当初的信口开河?
我或许该感谢他,因为就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当那次相面之后,我若不是萧家唯一的攀富的期望而存在,父亲还会不会对我百依百应,宠爱有加,会?不会?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女子之美色,有时候会有出乎意料的效用,这是我因珍妃需要帮应而入宫之后,得到的最直接的经验之谈。
男人喜色,或是天性,后宫的女子,有了美色就有了立足的可能。他见到我,微微眯了眼,不自觉的润然一笑,笑的百花失色,笑的身后珠光宝气,云鬓雾簪的女子花容色浅。
“重沄,萧家势薄,唯有靠了赵家,拾些牙慧,方才能得些眷顾,勉强营生。你若是入宫,跟在你表姐身边,一定要乖巧,切莫惹得她厌你,而你也要为着自己多着想。爹和你哥还要仰仗你得恩宠光宗耀祖,翻身立命,你可要机灵一些,温驯一些,先得皇子也好早日在后宫之中立足不倒。”
我又想起父亲告诫的话语,微微抬眼看着他,嫣然一笑,略作羞涩。男人最爱怜惜柔弱女子,自以为的强大无比,何况眼前的人是个天之骄子,他的心在天上,非凡人可得,逞强厉色绝不是猎取手段,要懂以细流汇江海,以弱色赢君眷。
这般风流蕴藉的年轻儿郎,那身上举手投足的温柔,都是牡丹从中一路而行的日积月累,他看得懂我,而我也看得懂他。
我很清楚,这个俊秀的男人,便是我日后一生的依靠,他能给的太多,太重,已经不仅仅只是丰衣足食,富贵安康那么简单。
好在我要的不多,也不愿追求那些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得到的独一无二,人生本就苦短,要的再多,未必全吃得下。
萧家底薄,我如斯清楚,自有自知之明。即便是我再受宠爱,皇帝也不会一日扶植,让萧家只手遮天。相反,越是一夜翻身的权贵,表面的风光和内在的虚浮不稳绝对是弄权的最大忌讳,何况是父亲这种商人出身,他对于权势的认识还太浅。而朝廷这汪静水的深浅,又怎是他所能摸得清楚的?一旦马失前蹄,恐怕全尸难留。
命不能改,生有所用,只求能在这深宫后院之中,求得一份清静,育有自己子女,和心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