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明国虽然和我大金开战,但同样的货物在盛京能卖出比明国高出六七倍的价来,所以虽然明国有禁令,可明国商人还是会将各种货物运到我大金出售。可这家洪阳号为了将货物只卖给蒙古左翼,却不卖到盛京来呢?”
“哦,爱妃你这就不知道了!”皇太极笑道:“这洪阳号与明国的大同总兵刘成关系很深,此人在茶叶、盐、马匹,皮革这些买卖上做的很大。蒙古人虽然没有银子,可有马还有皮革呀,这些东西中原都不产,运回去就有银子赚了!”
“可这岂不是说明左翼诸部中很有可能与刘成勾搭?您这次派兵西征,会不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庄妃刚说到一半,便被皇太极给打断了,他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听了下来:“正如爱妃你所说的:左翼诸部与刘成有没有联系?肯定有,不然这些茶叶、布匹还有盐是从哪里来的?蒙古人又不会种茶晒盐织布。但我们能不能管?不能。原因很简单,蒙古人的生活不能没有盐、没有茶叶,假如因此怪罪左翼诸部,那我们就必须向他们提供替代的茶叶,盐,不然就等于把他们赶到刘成那边去,可是我们有吗?”
庄妃摇了摇头。皇太极苦笑道:“我们连自己的茶叶和盐都不够,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用高价通过左翼向那个洪阳号多买一些盐和茶叶来呢?茶叶也还罢了,人不吃盐就没有力气,还会生病。爱妃,明国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两军相争又岂止在战场上,若是我们不能随机应变,就算是百战百胜,最后输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呀!”庄妃是聪明人,立即从皇太极的言语中听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她很清楚后金当时对蒙古诸部的态度是颇为灵活的:只要承认后金国宗主的地位,那很多其他方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因很简单:虽然后金在与明国的战争中一直处于上风,但后金无法像明国那样给予蒙古诸部岁赐,无法提供游牧经济中必须的盐、茶叶、布匹和铁器。即便蒙古部落在跟随后金大军破口之后也能分到一些战利品,可相比起蒙古部民们的需求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不管蒙古左翼在政治上与后金的联系有多么紧密,只要八旗大军一日没有入关,蒙古人就不得不在经济上依靠汉地商人,这是不以皇太极和左翼上层的主观意志转移的。
“其实刘成只怕也是清楚这些的!“皇太极捻了捻下巴的胡须,低声说道。
“您是说那个明国总兵?”
“不错!”皇太极点了点头:“上次我军一把火烧了归化城,这刘成收拢了右翼之后,便在那儿重修了新城,还从藏地弄了个切桑喇嘛来做银佛寺的活佛,还给了一大笔钱将寺庙重修了一遍,那个切桑喇嘛便在寺外建了集市,各地商人都在里面做买卖。那个切桑喇嘛还说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左翼右翼虽互为仇敌,但在银佛寺的范围内都是佛祖的信徒,不许相互厮杀。这么一来,无论是左翼右翼首领都时常来寺中参拜,还可以从集市里买到许多必须的东西。你想想这件事情没有刘成的允许,那个切桑喇嘛敢这么做吗?”
“大汗说的是!”庄妃点了点头,可是她细长的眉毛很快就皱了起来:“可是那个刘成为何要这么做呢?难道不是他攻下了和林格尔城,抓住了岳托吗?左翼不是他的敌人吗?而且他应该会知道这些茶叶、盐还有布匹有一部分会流到我们大金来呀?”
“他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他不在乎,因为这么做好处很多!”皇太极笑道:“首先,他出售盐、茶叶获得的利润很高,有了这些钱他就能给jūn_duì 发饷,而且蒙古人没有那么多银子,只能卖马给他。”
庄妃惊讶的问道:“卖马给他?怎么会这样?左翼诸部难道不知道这会增强敌人的力量吗?”
“总比没有盐和茶叶好吧?何况冬天就要到了,他们也根本没有那么多草料来养活那么多牲口,即便不卖给刘成,很多牲口也都是要杀掉的,肉换不到什么的!”
庄妃点了点头,正如皇太极所说的,其实左翼的蒙古人根本没有选择,茶叶和盐对他们来说是必需品,而他们能够提供的商品对于刘成来说却不是必须的,交易双方的地位本身就是不平等的,不难想象左翼必然是吃亏的一方。
“还有第二桩好处!”皇太极越说越是兴致勃勃起来:“左翼各部来银佛寺做生意,参拜银佛。那他就能通过那些喇嘛口中知道很多消息,甚至用各种好处收买拉拢一些首领。”
“奇怪了!大汗,你怎么好像特别欣赏这个明国总兵的样子?”
“是吗?”皇太极突然笑了起来:“很简单,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一个人,谁呀?”
“父汗!”
“父汗?天命汗?”庄妃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皇太极口中的父汗自然是后金的开国之祖努尔哈赤:“怎么可能?父汗是开辟我大金基业的盖世英豪,是明国的死敌;而这刘成是明国的总兵,这两人怎么会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