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如听到银样镴枪头的话都呆住了,看着刘氏也不和她再说,急匆匆出去,竟是不知从何解释,一时忽然对许宁觉得十分歉疚……要说许宁,可真不是不行……所以他们前世始终要不上孩子,她一直怀疑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的,但葵水并无异样,大夫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说刘氏已和唐谦说了这话头,一边道:“我说女儿怎么铁了心地要和离呢!之前定是年轻面嫩不好说,但是这确是大事!他既不能有子嗣,女儿还要嫁给他,岂不是误了一辈子么?到时候管你挣了多少家业什么官爵,白白便宜了许家那边的侄子了,我们唐家的香烟却又怎么办?竟是要和离才是!”
唐谦匪夷所思,然而这夫妻房中之事,便是长辈也难明了,如今女儿言之凿凿,难道许宁竟真的是不行,也难怪女婿一直宠着女儿,对他们老两口又分外孝顺……他从前总想着女婿这般年纪便有这般涵养,实在难得,难道竟是因为床笫之事无法,才对女儿心存愧疚……
两夫妻合计了半日,竟是恨不得立时命人去回了宋大人要和离。
但是唐谦一贯稳妥,仍是道:“还是问问女婿吧……会不会是……女儿,她不懂……”
刘氏皱了眉道:“他们成婚前,我就和她细细说过了这男女之事,你是知道的,女儿一贯和我无话不说,这事上想必未必信口瞎说,倒是许宁他只怕未必肯承认,到时候倒赖我们宝如生不了坏了名声怎么办。”
唐谦皱眉道:“还是等女婿来了再说,这样大的事,不可轻忽了。”
翌日果然许宁从乡下赶了回来。他在乡下这些天将许平安葬后处理了一些丧事,安顿好了老父母,马不停蹄便又赶了回来,怕唐家父母看着不喜,脱了麻衣,换了身素袍进来,一进门便向唐谦和刘氏请罪。
唐谦看许宁眼睛下有青黑,神情疲惫,便知他定是累到了,偏偏还态度恭谨一如既往,念及这些年来他们几乎如父子一般的情分,不由有些心软,摆不出脸色来,问了几句家里那边安置得如何,亲家两老身体可好之后,叹了口气道:“如今宝如是拿定了主意要和你和离,你可有什么话说。”
许宁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并不惊奇,他自重生以来,一心想着弥补前世遗憾,成就大业,报仇雪恨。无论是刻苦读书,进书院结交士子、买地开铺子、投宋秋崖之好与之交好,尽皆为着大业,而唐宝如,原想着给她妻子应有的荣华富贵便算是弥补了前世的亏欠,依着他从前的脾气,若是唐宝如执意不肯跟着他,他也无所谓,反正他这一世只为复仇而来,发现宝如重生后,他虽然一直挽留着她,给自己的理由是她也知前世,于他复仇大有便利。
然而到了如今这关节,他发现他却说不出一切由宝如的话来。舌尖似有苦涩席卷,喉咙有些涩辣,他想着莫不是自己累了,三弟的死的确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因为这是他重生以来做的第一件改变命运的事,却没有成功……
仿佛那一天早上天还不亮,爹娘就把自己拉了起来,替自己洗了脸,给自己换了一套最好的衣服,爹就拉着自己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回头,看到娘站在门口拉着弟弟看着自己,眼睛红得像桃子一样,他和爹爹说:“爹,不要让我入赘,我会给家里干活的。”爹一句话都没答,只低声道:“是送你去享福的,你莫要和岳父岳母犟嘴,乖乖的少说话,不要给爹娘惹事,若是被退回来,咱家也拿不出钱来赔,只好拿命赔了。”他当时被吓住了,之后仿佛是麻木而茫然的到了唐家。隔了很久以后才明白,那种感觉,叫认命。
他双膝跪下道:“此前原是小婿父母不是,小婿身为子女,原当负荆请罪,请岳父母给小婿个机会,见见宝如。”
他不愿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