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二阿哥突发风寒,高烧两日不退,皇后以照顾二阿哥的名义将宫务暂交太后代管,皇上以太后年龄渐长,不易太过操劳,钦点高贵妃、纯妃、颖嫔共同协理。
八月初,天气转凉,喜宝收拾行装打道回宫,准备待产,庆妃、嘉妃同回。
养心殿,王守贵在心里默默计算着,皇上今个已经是第八十三次停笔神游了,眉头蹙着,嘴唇紧抿,眼睛还不时地朝殿外剽去,这段时间也不知皇上是怎么了,脾气、心思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上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就一个杯子砸过去,发起火来,一点预兆都没有,理由也是千奇百怪的,就连一直在他跟前伺候的吴总管都被骂了好几次,更不用提别人了。
尤其是翻绿牌时,总会莫名其妙愣上好半天,眼睛落在某一处,心情好时,随便翻一个,心情不好时,手一抬,一盘子绿牌就给掀翻了,当晚就宿在养心殿。
皇上再不正常也当看不见,做奴才的生存守则是,耳朵当聋时则聋,眼睛当瞎时则瞎。
“小贵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万岁爷的话,现在已是申时三刻,”
就见皇上动了动身子,“娴贵妃她们到哪了,”
“方才小禄子来报,说是已经到了,高贵妃娘娘带着各位娘娘小主一同去请安了,这会儿只怕都在承乾宫那呢?”
“都去了?”弘历的脸色顺间阴沉下来。
“回万岁爷的话,都去了,”
忽地,弘历将手上的笔丢到案上,起身冲冲朝殿外走去。
王守贵疾步跟上,尖着嗓子喊道,“万岁爷摆驾承乾宫,”
走到门口,弘历又转了回来,坐回龙椅上,拿了本奏折,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焦虑心情不言而喻。
王守贵在心里犯抽抽,怎么都觉得这皇上瞧着挺别扭的。
承乾宫
“额娘,额娘,”喜宝刚从车銮上下来,就见一个黄色小团子飞扑过来,被两旁的宫人眼疾手快地拦住。
“四阿哥,你可不能这么冲过来,娘娘现在的身子可经不起您这么一撞,”清荷嘴快地说道。
“我太想额娘了嘛,一时没收住腿,”永珹仰着下巴,一副泫然欲滴的样,可怜巴巴的望着喜宝。
喜宝走过去,将他小心地拉了过来,摸摸他的脸颊,揉了揉,捏了捏,说,“额娘也想珹儿了,很想很想,”去圆明园时,太后以怕打搅她养胎为由,将永珹接到了慈宁宫里暂时代养,而永珹现在已经破格去了御书房旁听,所以,她便是再不舍的他,也找不到带他在身边的借口,不过,倒是可以经常让他跟前的小太监带他去圆明园见她,所以两人算起来也就几日未见而已。
两mǔ_zǐ 手拉手儿朝殿里走去,问了些近日的生活、学习情况,还有在慈宁宫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啥的。
永珹说,一切都好,就是想额娘了。
喜宝鼻子一酸,有些想哭,拉过来,又亲又抱地好一会腻歪,弄的永珹有些不好意思,说,额娘,我给你唱首新学的曲子吧!
喜宝自是乐意的,没想到永珹唱的竟是一首英文儿歌。
“真好听,这曲子是朗画师教的吧,”郎世宁,历任康、雍、乾三朝的宫廷洋画师。
“不是,是颖嫔娘娘教的,”
“颖嫔娘娘?”这个名字喜宝并不陌生,在圆明园的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她耳门前提起这个名字,说颖嫔现在是皇上的新宠,连续好几日都翻了她的绿头牌,说颖嫔今个又做了新曲子,皇上听了说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说颖嫔今个又做了首新诗,皇上说妙,妙不可言,说颖嫔还会跳舞,皇上说她的舞蹈曼妙妩媚,说今个皇上又赏了颖嫔什么什么……
说颖嫔是真正的才女,颖是聪颖,慧智的意思,可见皇上待她是不同的,说如今四妃还差一妃,嫔位上却只有一位颖嫔娘娘,可见那最后一名妃位,皇上是特特留给她的,只要她一怀孕,就立马升妃,没准还是四妃之首呢?
等等……
“她为何教你这曲子?她会说洋话?”
“会吧,宫里人都说她很厉害,什么都知道,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古今中外,”
“珹儿很喜欢、崇拜她?”喜宝嘴角抽搐,这人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呢!
“不喜欢,我不喜欢她,”皱着眉头,一副挺烦的样子,“她应该很喜欢我,”
“为何?”喜宝挑眉,倒是有些奇怪。
“她总是拉着我问东问西的,烦死了,”
“哦,她都问了你什么?”
“她问我你有没有教过洋文,有没有教过我乘法口诀,有没有经常唱曲给皇阿玛听,有没有跳好看的舞给皇阿玛看,是不是经常一些我没见过的吃食给皇阿玛和我吃……好多好多,抓着就问,”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有,旁的我不知道,没回答,”永珹掰着手指说。
喜宝点头,第一个没有,是因为教给他也用不到,第二个是他老子会,她懒的教,舞蹈和歌曲便是跳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跳,更何况她中文歌会的不多,英文歌,弘历也听不懂。
“这事你皇阿玛知道么?”
“我跟小李子抱怨时,皇阿玛应该有听到,”小包子笑的很憨纯。
喜宝笑了,她就说,她养出来的孩子能纯了?
“娘娘,高贵妃带着各位娘娘、小主来给您请安了,”殿外,小宫女回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