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嫔才意识过来荣嫔出身也不算高,自己这话冲口而出不免尴尬,姐妹连心,荣嫔也知道端嫔心中所想,正不知如何破冰,刚好见挟絮进来,在端嫔耳边附耳说了几句。
端嫔神色渐渐变得清冷淡漠,只微微摆手,在炕桌上微倾上身说:“看来咱们万岁爷对这位卫常在真真儿是上心,我昨儿叫挟絮给卫氏送了些燕窝,说是滋补身子最好不过,不知谁传到咱们这位爷耳朵里,刚才巴巴儿的遣人送了十两血燕给那头。”
荣嫔早年侍奉,皇帝便是自己的天,听到皇帝如此宠爱卫氏,她的笑意中便多了些苦涩:“前儿万岁爷私底下瞒着众人在西配殿住了一宿,早上云芝出去舀水见李德全窝在西配殿廊下,险些唬住。我便想到,那事传不出去也倒罢了,传出去,左右有我担着名儿。”
端嫔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愤愤不平道:“姐姐放心……这宫里向来是花无百日红。”
“瞧这海棠花又开了,开的这样红,这样好,大哥哥,改日,咱们再去请二姐姐,五妹妹还有姨妈家的东珠姐姐,咱们再开一回诗社,再做一回诗罢。”春日的海棠浓艳,阵风过片片花瓣吹落枝头绵绵如春雨,烟紫色撒绣海棠黄雀褙子的少女背窗而立,盈盈笑道。
她对面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却只痴痴望着那一树海棠,语气干涩而落寞:“东珠要准备进宫待选的事,如何还能来跟咱们起诗社?况且东府里二姐姐也要嫁了……”
那拉慧儿听出他口气中的落寞,她眼中的容若哥哥向来都是金尊玉贵,一脸骄傲,何曾那样的无助,她心中暗暗心疼,只含笑昂起头定定说道:“大哥哥,任谁走,我是不会走的!”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惠嫔从墙脚的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那一树白海棠上收回视线,唇角浅浅的似无血色一般,她再次看向面前炕几上的锦盒。
次间里静无人声,一应下人都被她支走了,素手轻颤着捡起一旁的钥匙,打开了紫金小锁,盒盖应声而开,一只湖蓝色荷包静静躺在其中,经过时间苍凉的洗礼,泛着柔柔波色,仿若一泓静谧幽邃的深泉。
荷包小小,并不起眼,那拉慧儿拔下珠钗,挑开荷包底下一排银色的丝线,从狭缝中抽出一张小小的丝绢,轻薄如纱的质地,绣着比目鸳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简简单单一行字,却藏着多少少女心事,现下只是安安静静的文字,或只是冰冷沉睡的丝线。
她盈然一笑,漂亮的双目却落下泪来,她重新将那片薄绢塞回荷包,提针细细缝合,将荷包系在腰间,才深吸一口气,重回镜前匀妆,待那微红的痕迹被遮掩干净,才重新坐回炕上,召唤宫女满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