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袖听见吩咐忙进来。
惠嫔面上已是以往那淡然的笑容:“叫乳母抱上八阿哥,咱们去荣嫔那儿串个门子。”
主子去荣嫔那里串门,总少不得往西配殿卫常在那里去转一圈,满袖猜测想必是皇上暗示过主子,当下应了是,退下安排。
储秀宫和钟粹宫只隔着御花园,相隔不远,不多时便到了。荣嫔已去了寿康宫向太后请安,惠嫔索性直接往西配殿来。
宫女诗成乖觉,早迎上来请了个双安,才将人往里让:“我家常在今儿好多了,正歪在炕上看书,娘娘请。”
惠嫔下了步撵,打量了她一圈,见她穿着件绛紫色的比甲,发髻简单利落,只簪了枝虫草头的鎏金簪子,才笑道:“你素来周到和气,卫常在身边有你照料,着实妥当多了。”
诗成垂手憨然一笑,只上前打了两折青布阑边的湘妃竹帘。
满袖搀着惠嫔迈步进了门,隐隐闻到室内花草香气中夹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药气,卫良莳穿着件淡绿色罗衫,外罩雪色轻纱,系一条霜青色细褶裙子,执了一卷书在腮边,眉间若蹙,正向窗外瞧地出神。
诗成便报了一声:“主子,惠嫔娘娘来了。”
卫常在转眸见是惠嫔,忙下炕来,画就上前去帮她穿了葱绿缎子面绣银色竹纹的软鞋,搀她上前行礼。
惠嫔曾再三得皇帝暗示嘱托照料卫氏,此刻哪里敢托大,忙迎上前搀起她道:“你身子弱,连皇上都免了你的礼,又何况是我?”
卫良莳听她这话,隐隐嘲自己卑贱之躯得皇帝额外施恩之意,难免思及身世,心中添了一丝郁郁,清澈的眸中染上一丝雾气,更显得楚楚动人。
惠嫔见此忙朝身后招招手,乳母抱着八阿哥上前来。
卫良莳将两个月大的孩子抱在怀中,面上眉间不由浮上一丝怜爱,只是思及骨肉分离,又难免有些悲从心来。
惠嫔淡淡看了一会儿,左右无聊,遂看向紫檀嵌螺钿炕桌,上摆着一只白玉云龙茶盅,碧幽幽半盏残茶,旁边是一卷书,她拾起来看了看,问道:“怎的想起看李义山的诗,羁旅韵调,倒于你调养不宜。”
卫良莳薄叹道:“不过是残躯一副罢了,良莳福薄,原不在调养不调养的。”
惠嫔思及自己的境况,比卫良莳又好到哪里去,她掩下心事,半晌只风轻云淡地一笑道:“我去瞧瞧端嫔,八阿哥还小,不好总在外头,以免沾染风寒。待会儿我再来接他。”
说罢拾起炕桌山的妃色丝帕,轻笑着去了。
却说四川新贡上一对熊猫幼崽,皇帝想着荣嫔正在保养无趣,便打发人送来,这会子荣嫔不在,端嫔正哄着荣宪公主看那熊猫吃竹子,听见下人通传,遂叫人将笼子搬回去,领着荣宪往明间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