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嫔远远就瞧见惠嫔端茶轻饮,腕子上一对赤金绞丝镯子不闻响动,举手投足间俱是大家闺秀风范,不由暗赞,上前笑道:“今儿吹哪股儿风,把姐姐这样的贵人送来。”
惠嫔粲然一笑道:“听说万岁爷赏了钟粹宫半斤蒙顶黄芽,我来讨杯好茶吃。”
端嫔美目一横,佯做打趣:“这钟粹宫并非只住了我一人,姐姐怎的就知我这里有。”
惠嫔淡笑说:“荣姐姐是个不挑剔的人,又不怎么吃茶,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先偏了你,我只找你要就对了。”
端嫔这才笑了起来,吩咐挟絮去换黄茶来,一面笑盈盈捡些闲话来说:“怎的今儿宜妹妹没跟你一道过来,那可是个顶顶好热闹的人。”
惠嫔知道端嫔和宜嫔二人都是爆炭性子不肯吃亏,彼此不怎么要好,因此只笑道:“佟贵妃这几日身上不大舒坦,太皇太后吩咐她和德嫔一道去料理分发贡缎的事儿去了。”
端嫔话中隐隐带着些酸意:“我说呢,宜嫔妹妹素来得老祖宗的欢心,不比咱们这些闲人。”
说着挟絮已领着小宫女端茶上来,惠嫔接过,轻轻品着新茶,眼角瞥到一旁的荣宪公主,半晌方才悠然搁下茶碗,只做无意般随口说:“布贵人前儿给三公主做了一件缂丝比甲,跟荣宪身上这件差不多,我乍一看,还以为看到三公主在这里。”
端嫔听到这话神色一动,她知惠嫔执掌储秀宫宫务,布贵人又住在储秀宫,惠嫔自然对布贵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故而惠嫔这话必然不是白说着玩的,端嫔多年修为,眼下眉眼间仍是一脉恬淡笑容:“三公主养在阿哥所里,她久不得见,小孩子身量长得又快,别不合身的好。”
惠嫔放下茶盏,拿帕子轻抿唇角:“可不是,她们母女并不常见,前儿我叫那几个往御花园中赏花,远远瞧见三公主在那里玩,竟然不怎么认得生母。”
端嫔眸中光华一闪,却见惠嫔端着茶碗轻轻颔首,似乎在品茶香一般,她看出惠嫔不愿多说,只咬牙在心里暗骂一句,转念间又道:“姐姐可知,万岁爷今儿翻得谁的牌子?”
惠嫔笑了:“我若猜着,又有什么好处?”
后宫无聊,大家伙儿总爱猜个闷儿,端嫔答:“若姐姐猜中,我便把我剩下那些黄茶都包给姐姐。”
惠嫔便道:“永寿宫那位,自入宫那日便再没侍寝,算算也有大半个月了,皇上向来雨露均沾,想来也不会太过冷落了她。”
端嫔笑道:“姐姐果然料事如神,不过姐姐可知,万岁爷是从承乾宫探病回去,才翻得容贵人的牌子。”
惠嫔倒是略有吃惊,柳眉一挑,哦?了一声。
皇帝从御书房出来,已是月上中天,他停住步子,透过回廊方寸的天空向外望去,天际点点星辰,似搅碎了一池碧水的光影。
他唇角微弯,匆匆穿过曲折的回廊,走至暖阁门口,早有小太监打了个千儿又打起帘子,皇帝迈步进门穿过隔间,见灯影下,容悦伏在案上看书,她本乌发浓密,只将半片秀发随意一绾,便是堆云叠翠一般,鬓边斜插一枝赤金步摇,垂下莹白珠串侧影落在她侧脸上,更添柔美娴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