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信息不对等,沈从容和骆斯文显然不是这样形成的逻辑,而是毫无分析过程地,分别往邢铭身上看去。并且眼神儿特别自然地往他下半身儿溜。
邢铭牙痒痒:“……我这不算没性别吧?”
骆斯文、沈从容各自收回目光,心道:完蛋,这回把邢铭得罪惨了。
杨夕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邢铭木着脸:“那你是哪个意思?”
杨夕头一次见邢师叔如此难搞,头皮不禁有些发麻,硬着头皮道:“我是说,我没想过它有没有可能是个吃了什么,与众不同东西的魔。我只是觉得,它和我从前所见真魔不同,但其实细想想,夜城帝君寻根究底是个人,韩渐离登临魔道巅峰数万载,修真界都说他已渐渐脱了普通真魔的本质。这就像,不能因为昆仑花掌门修出了极寒剑域,就当妖修能会使剑一样的。”
邢铭点头:“不错。”
杨夕细细回忆着当时情景,字斟句酌地道:“我当时是带上了无常面具的,本该是个灵体的状态,但它可以轻易摸到我……而且我当年跟谭文靖,”顿了顿,想起沈、骆二人未必知道谭文靖何人,改口道,“跟鬼道谭家的传人打过一场,当时他化鬼的时候给我的感觉,跟我遇到的那东西很像。”
森冷,飘渺,从中穿过有冻彻心肺之寒。
沈从容忽道:“杨夕会丹青么?”
杨夕一愣,明白了,然而无用:“我没学过,怕是不行。”
沈从容大袖一挥立起来,道:“来,人偶了我。”
杨夕一惊。
骆斯文也动容道:“天算?”
沈从容摸摸下巴:“关于你那个人偶术,我有点想头。权且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嘛,横竖没什么损失。”
于是,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
地上铺开了一张丈许长宽的上好符纸——用符纸作画着实败家了些,但因为事先预料不足,并未准备足够大的宣纸。倘若当真事涉重生者,些许金钱材料也就顾不上了。
沈从容手持一杆狼毫,回头看着杨夕:“准备好了,来吧。”
幻丝决施展,卷上沈天算手腕。
人偶术起……
一片漆黑的空间中,面貌更加年轻风流的沈从容端坐金台,缓缓睁开了眼。
抬目四望,阖眸又张开:“原来这就是识海……”
若无人偶术,这是终生不得筑基的算师门主,此生难见的情景。
并无太多的感叹,沈从容干脆利落地开口唤道:“杨夕?你在哪儿?”
杨夕的声音有些尴尬:“沈,沈先生……我在你头上……”
沈从容抬头,震惊。
他刚才看得不够仔细,此时仔细分辨,才发现眼前站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应该是杨夕。之所以应该,是因为看不见脸。
而眼前那一片漆黑,竟然有一半是杨夕的裙子?
杨夕蹲在地上,特别不好意思地按着裙子,不够长,怕走光。
“沈先生刚才说有些想法……”
沈天算果断道:“是我想多了!”
杨夕想了想:“先生不妨说说看。”
沈从容深吸一口气道:“我原不太知道人偶术的具体操作,只粗粗看过几本书,和前人的笔记。当时就想,如果被人偶的人乃是自愿,两个神识同占一个灵台,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变化……”
杨夕眨了眨眼睛。
沈从容继续道:“我知人的神识有差异,也知你离火眸天赋神通,神识应当比常人没修炼过得强。但你毕竟是没有筑基……怎么就?”
杨夕:“不止离火眸,还有些……旁的关系。”
沈从容道:“你这么硕大无朋的,我怎么跟你占一个灵台?”
杨夕想了一想,把手掌伸出来,递到了沈从容面前。
沈从容:“……”我怎么觉得,这是让我站上去的意思。
试探着,还是站上去了。颇为新奇的体验,然后就被杨夕用手托着,一路升高。
沈从容趴在杨夕的手掌上往下看,发现是原本蹲着的杨夕站起来了。
我去她刚才居然还是蹲着的?
杨夕一手托着沈天算,向前迈了一步。
只见刚刚在沈天算足下,小小一朵的灵台随着杨夕这一步,疏忽间似缓实急地盛开,一层层变大。
待杨夕落足之时,金色灵台已然是与杨夕盘坐时的大小相当。
这一回,倒显得是杨夕手掌心里的沈从容尺寸不大正常。
杨夕挺恭敬地问手掌心——她实在看不太清沈从容站在掌纹哪根儿缝里了。
“先生,这样算同占一个灵台吗?”
沈·几乎看不见的·天算也有点懵逼:“算……吧?”
识海之外,芥子石改造的临时地宫中。
昆仑邢首座和经世门骆星君眼看着,施展人偶术的杨夕盘坐于地,忽然一低头失了反应。而被人偶的沈从容却趴在符纸前面发呆,呆了很久之后,才颤颤巍巍地拿起笔来,开始在符纸上作画。
先是画了一尾鱼鳍样的东西,笔锋粗糙毛躁,稚拙如小童。
接着手腕一顿,在那线条上微微勾抹,便把那鱼鳍修成了近似于鳞片纹样的裙子。
骆斯文眸光一凝:“这是……”
“两个人的笔触。”邢铭肯定地道。
被人偶的沈从容三根手指捏着狼毫,时而粗糙勾勒一下形状,时而根据形状稍作精修。越画越熟练,慢慢发展到一笔之中起手还比较生涩,收尾的时候便流畅起来。渐渐地符纸上便显出一个曲线圆润的人形轮廓。
骆斯文定了定神,道:“鬼斧神工。”
然而话音方落,忽有烈火从符纸正中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