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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第3部分阅读(2 / 2)

“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别一会儿又过来跟咱们抢。”


顾颖鹿点头应着,其实直到来时看到前来接她们的专车,她才隐约看出周雪灵的家世。顾颖鹿对此到未见得抱有多少的惊异,在她们那所太过著名的高中里,生源本来也就多的是非富即贵、藏龙卧虎之辈。顾颖鹿也并不是喜欢妄自菲薄的性格,倒不是说她有多成熟或自诩清高,她只是觉得人品之外的事情,对她一个高中生而言又有什么干系


视听室的密闭做的很好,顾颖鹿一个人呆的有点闷,沿着原路回到院子里,地上铺着碎石子路,除了一丛丛军营里常见的美人蕉,并没有太多绿色植物,看得出此间主人对侍花弄草的兴趣不大,只是在主楼西侧廊前有一处锦鲤池。


顾颖鹿正侧坐低头看着一头头肥硕的游鱼,一个带着火星的抛物线,就在这时准确的落进了她散在池沿边的裙子上,慌忙抖落了,再看,竟是一支刚才点燃的纸烟。抬头听到二楼退层的露台上有隐约的说话声。


看着裙子上已被瞬间灼出的一个烟洞,捡起烟蒂蹬蹬的就冲上了露台,两个看模样还在读大学的帅气男生同时回头看向她,顾颖鹿顾忌着作客的身份,压着火,把手里的烟蒂一举:


“麻烦两位,失物招领了”


其中一个男生闻言先是一怔,接着指着另外一个乐道:


“哈哈岳少楠,我说你怎么看见我就忽然躲躲闪闪的,感情是猫这儿偷腥来了成类,别说我没给过让我戒色的机会啊”


另一个脸上红红白白的一片,仍在嘴硬:“魏东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破戒了”


顾颖鹿已经听明白,两步过来,岳少楠一扭头,冷不丁险些撞上她突然凑到自己跟前的鼻子,吓了一跳,慌忙跳出一步,不明就里的直问着:


“你你你,要干吗”


看她鼻子在空气里作势耸动了几下,说:“还用眼睛看你身上就有个烧烤味。”


魏东遥已经乐疯了,配合的说:“对对对,烧烤味儿其实挺香的。”


顾颖鹿冷笑:“不过这位岳兄弟好象是被烤糊了。”


魏东遥肩膀抽耸:“是嘛,那咱闻闻,到底是孜然烤糊的味,还是辣椒面儿烤糊的味。”


顾颖鹿指指自己裙子上的烟洞,正义凛然:“毛主席说的很对,做人要时刻准备着,防火防盗防烟民。”


岳少楠在这两人双簧般的抢白下,幽幽的只憋了四个字出来:“我真没抽”


顾颖鹿“哈”的一声,鄙夷:“没抽你点什么烟玩行为艺术啊”


魏东遥小锤当当的敲着边鼓:“妹妹,真犀利”


看着岳少楠此时已经是被她挤兑到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顾颖鹿这才满意的总结陈词:


“这位姓岳的小同志,请牢牢记住主席的话热爱祖国,从戒烟开始”


等到周雪灵一路寻到露台,算是正式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很显然,岳少楠对于“顾颖鹿”这三个字是不会轻易忘掉了。


魏东遥则高兴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走路都带飘,去给要到英国读书的林琛送行时,被他难得一次的语重心长,出言相劝:


“东遥啊,你最近要不弄点xx肾宝吧,听说疗效不错,她好你也好。”


“滚”魏东遥笑骂:“琛哥,你不知道,岳少楠那厮终于有把柄落我手上了,当年之耻,总算可以一洗了之。”


那时春花开修


顾颖鹿曾为刘晴留给她的一个谜面而绞尽脑汁,说的是:有一个男人,他19岁娶了18岁的女友,24岁时和只有18岁的秘书交往并结婚。28岁见到1岁的女婴。在31岁到东亚旅行时认识一名15岁的女仆,隔年认识10岁的萝莉。在东亚旅行期间周旋于女仆和萝莉之间。38岁和萝莉结婚,39岁回到国内,49岁时把22岁的小妹妹带回家。请问这位人生的赢家是谁。〗等谜底揭开,顾颖鹿简直要当场昏厥过去。


生活就是这样,永远要比小说更百转千回,它那硬心肠的编剧,也从不会因为读者的呼声而随意篡改剧情。此时的顾颖鹿和岳少楠,谁也不曾料到,惊鸿一瞥,一生一世,只为成就那副最凄绝的倒影。


顾颖鹿那天并未再见到周雪灵的其他“哥哥”们,无论如何,不管是魏东遥还是岳少楠,都只给她留下了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和印象。从露台下去,只是草草的待了一会儿就早早离开。再遇到,已是一年多以后的事。


而周雪灵却会越来越多的向顾颖鹿提到他们,从小到大林林总总的事迹,十次有九次无法无天的浑闹里,偶尔也会有点小光辉冒出来。顾颖鹿对他们兴趣缺缺,但还是耐心的听着周雪灵的碎碎念,替她收藏着成长路上的点滴。


直到有一天,顾颖鹿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总算发觉,这其中有一个人对于周雪灵来说,意义是不同的。其实这也并跟早恋无关。在一些特定的年纪里,总会有一些这样甜美的心情,此时是懵懂,但也或许就会成为彼时的深刻。


从周雪灵的口中,顾颖鹿渐渐知道,这位“林”姓的哥哥最是喜欢安静,却会纵容雪灵的喧闹。小时候她的爸爸妈妈没时间管她,哥哥周雪涛也嫌她麻烦,即使有时不得已带了她一起出去玩,也常常会无意中就把她遗忘在某个角落。只有那个“林哥哥”,总会不远不近的等在那里,无论别人离开有多远,只要能看到那个安心的背影,她也就不会丢失。


即使是在她生病的时候,也常常会是这位“林哥哥”陪在病床边,耐心的为她读着童话,等青蛙变成了王子,她也心满意足的入梦。有时天气好的黄昏,他会带着小提琴和她在湖畔散步,然后在迷蒙的暮霭里,拉仲夏夜之梦。


每当那个时候,湖畔总是静极了,草尖上是她沙沙的足音,听起来像一曲悠悠的小令。任她提出多无理的要求,他最多也不过是微微蹇一下眉头,不管有多为难,随心所愿的那个总会是周雪灵。


那样的一个“他”不断的听进顾颖鹿耳中,慢慢的,连她也开始好奇,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听周雪灵一次次说的多了,顾颖鹿终于忍不住,点着她的脑门摆出御姐的口吻:


“周周啊,能不能把你这副春心荡漾的表情收敛一下,你看看你,左边脸上写着个矜,右边脸上写着个持,脑门上呢,却挂着个横批:不。”


“你才思春呢我说的是说的是”


看着周雪灵渐渐红了脸的张口结舌,顾颖鹿直好笑,小妮子看来是觉悟了。从此她说起那位“林哥哥”,再也自然不起来。


顾颖鹿没有过青梅竹马的经历,虽然从未谋面,林琛那时带给她的感觉始终是如山涧深潭般的一个男子。她只是从他对待周雪灵的点点滴滴中,本能的感到,即使周雪灵心目中的那个林哥哥是柔情如水,却也终归是太清,又太淡,就好像是一个没有人间温度的仙。虽然充满水样的清泠与透澈,却又始终没有涟漪,令人看不清深度。


只是不知道,那时周雪灵心里对林琛的描摹,到底是看进了几许的深浅。而周雪灵之于林琛,又可是那沉落潭心的意外。


往往在爱情的缘浅缘深之间,或许会未及旁人看清涟漪就已被水面覆盖。此后,虽鲜为人知,也终是横亘在那幽深的底岸。然后守望亿万经年,沧海化作桑田,再被掘出来,剥去震旦纪的积尘,经由巧夺天工的打磨,才终于才能有了透出永恒璨然的可能。


只是不知道,真若到那时,又该要怎样昂贵的代价,才能得天长地久的拥有。


在这样才十几岁的青葱年岁里,她们都当然不会知道。


服务生敲门进来上菜,顾颖鹿这才回神,抬眼见林琛的茶盏已空,执壶为他加着茶水,忽然正色的问道:


“林总,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林琛手指微蜷轻叩两下桌子向顾颖鹿示了谢意,听到顾颖鹿的问话有些失笑,答道:


“私人问题你都要问,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八卦。”


顾颖鹿也笑,回答里仍是执着:“那当然,要是没点儿八卦精神,还干什么记者呢。巧的是,我很多年前就想着,如果有一天能认识你,有些问题我一定要听听你的答案。”


林琛看看她:“那我牺牲一下,满足你的八卦精神。”


顾颖鹿却问的很认真:“你会不会后悔”


有些没想到她的问题会是这个,林琛怔了一下,答道:“呵呵,为什么不会呢我又不是神仙,能掐算的出每一步要度过的劫。”


“什么样的事给你留下过后悔”下一个问题已又灼灼而来。


长久的沉默。林琛良久才答她,却是有些答非所问:


“我们都是凡人,勘不破这样满是欲望的红尘。一路走过去,总是只知追求,却忽略了代价。就像简单的代价是平凡,辉煌的代价是痛苦,爱的代价却会是恨。你看,人生本身就是件多么矛盾的事每每就令我们走左边的路,可能就留给右边后悔;走右边的路,也可能就会变成左边后悔。颖鹿,假如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势必只会有后悔,那么你还会有勇气走下去么”


顾颖鹿大概也没有料到林琛会把这个问题抛回来给她,神情一滞,抬头看着林琛,目光仿佛穿过他,定在远方:


“含笑饮毒酒,至少也是一条可以走的下去的路。”声音里平静而清淡,像是说着于己无关的决定。


就如同程灵素舍命救胡斐,是金庸小说中最凄苦的情节。毒手药王只道世上没有一个医生肯不要自己的性命来救活病人,却算不到爱情或许才真是世界上无药可解的剧毒。聪颖过人的程灵素,做了一笔永远无法用得失来计算和衡量的生意。只为洞庭湖畔的相遇,她含笑倾尽,独忍那一场幽思难解的寂寞。


爱情从来不是件有理智的事。有人为了爱飞蛾扑火,有人为了爱一往直前,有人明知那是绝路还是要坚持到底。


当大多数的爱情,来来去去已不过三个字,曾经“我爱你”,现在“你好吗”,曾经“我想你”,现在“我恨你”,不是“算了吧”,便是“对不起”。该是要很爱很爱的吧,才能够明知没有了路,仍放任自己习惯的走下去。


林琛深深的微笑,凝眸向她,声音诚恳而低沉:


“颖鹿,人生的相逢,往往不是恨早,就是恨晚。以后也别再林总长林总短了,你还是叫我林琛吧。”


顾颖鹿答的很快:“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嘛就算你发话了,也改不了你是我老大的地位啊,我哪儿敢真跟李同老师那样在你面前充大尾巴狼”


林琛笑了笑,过了一会儿,说:“好。随你。”


流水落花,彼此心照不宣。


撇开了情愫暗生的暧昧,再聊下去,反倒多出了坦然。


而往事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却渐渐萦绕的顾颖鹿有些混乱。


回到报社,刚到位置上打开电脑,刘晴已大呼小叫过来,


“来来来,给你听听这段”气哼哼的宣读起来:“亲爱的朋友们,近四年来,我们心手相系,同进共退,如友似亲,发展至今,东辰晚报的综合实力终于在全国报刊领域占据了鳌头位置。但是,我们并不会因此而满足,我们的目标是将东辰晚报倾力打造成为中国的华尔街日报,让全世界的读者都来感受她的无限魅力这份荣耀属于她,当然也属于支持她的您”


手一挥,“娘的老子不能忍了怎么就鳌了”刘晴跳脚,凶悍大骂:“还别说,的确够鳌往壳里一缩,脸跟屁股那可真是分不大清。”


顾颖鹿扫了一眼,看清楚是晚报那边发给广告客户的四周年答谢晚宴的请柬,也不知道刘晴是从哪儿拿到的。拍拍她,看她的样子,吃吃的笑:


“还是忍了吧。发行量、广告额、订阅数,人家都不提,只抱定一条:综合实力。这你找谁说理去只不过呢,管它是鳌是鳖,敢伸脑袋,就离一锅野生甲鱼大补汤不远了。”


刘晴缓了口气,嗤的也乐起来,


“要说吧,这晚报的人也真够有脑子的。生扯个不相干的来贴金就算了,也不看清楚人家叫啥名儿再说。哈华尔街,还日报这都yy的出来”


顾颖鹿咧嘴,竖起拇指:“的确是非一般的喜感大王息怒,凤体要紧。”


顾颖鹿知道刘晴这怒气的由来,但凡对自己的工作过分沉溺的时候,有些人会自觉不自觉的形成某种奇怪的集体荣誉感,听不得别人对这个集体有半点否定的意思。再加上晚报和日报的记者在跑口上的竞争一向激烈,突发新闻互拼时效性,常态新闻时攀比纵深性,恨不得是你死我活,最好独家都是我拿。两边的人本来就都明里暗里的一直在互相呛着,冷不丁听到晚报的人自称行业老大,刘晴那不肯吃半点亏的脾气不炸了才怪。


刘晴正贫的欢,忽然发现顾颖鹿的表情不对,一回头,副刊部的靳主编正满脸牙疼的表情站在她身后:


“你们两个毒舌,快都给我积点口德吧”


刘晴一吐舌头,立即见风转舵的应了:


“靳主编,您这建议我代表读者不予采纳。要没顾颖鹿那根毒舌,就日报这一摸一手黑的印刷水平,谁还肯看时尚版呐得嘞,草民告退,靳大人您忙”


顾颖鹿哭笑不得,不过是跟着刘晴不咸不淡的顺了两句,怎么就成了第一大毒舌了。靳主任也是跟着摇头,国际部的刘晴那宝气是全报社都有名的,有些搞不懂自己的爱将顾颖鹿又是怎么跟刘晴就好到一个鼻孔出气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流传下来的都是真理。


不过是因为,刘晴太像以前的自己了。牙尖嘴利,什么都要分出个青红皂白,还偏偏要强的一塌糊涂。


低调是一种美德修


靳主编是为了年终选题而来,和颜悦色的开口:


“小顾啊,咱们时尚版在视觉效果上跟杂志没有可比性,年终选题咱们也得扬长避短,你有什么想法吗”


“靳sir,就等您振臂一挥啊,我们还不是屁颠颠的一颗红心随您指挥嘛”顾颖鹿嬉笑作答,在没搞清楚老大的意图前,当然不能自作聪明竹筒倒豆子。


“去你这丫头,迷魂汤倒是灌的滴水不漏,跟我绕什么圈子。真不知道将来找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降得住你”到底是老江湖,一眼看明白了她肚子里的小算盘。


顾颖鹿也听明白了这老靳确实是还没想法。毕竟四五十岁的人了,哪儿搞的明白现下这些“腐女”“晒物”之类的新晋词条,他在副刊部管管文化和消费类的版面还行,时尚可真是有点超过他这把岁数所能理解的范围了。顾颖鹿想起来靳主编下午有编委例会,按规矩是要预先向总编辑上报方向性选题的,估计这回是真抓瞎了。眼睛一转,大拇指一伸,赶紧截住话头:


“靳sir就是靳sir,循循善诱啊我这儿想半天还赶不上您这醍醐灌顶的半句呢咱可不就是应该做做〃人〃的选题嘛,泱泱华夏,青年才俊无数,除了知道炒股买房置地养狗以外,还真该扒拉扒拉看,都有哪些人能镇的住国内的时尚圈”


靳主编已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两手一拍:


“我就是这个意思今天波西米亚、明天布尔乔亚的去追风,这太肤浅了应该适当的跳脱出来,把眼界再放高一点,到那些引领潮流的人或事物上面,这才是咱们大报风范。”倒是毫不谦虚的就成了自己的主意,这也就是顾颖鹿不去实心眼儿的回答这位靳主编的原因所在了。


听风就是雨,还没搞清楚人家是假客气还是真请教,就把自己那半瓶子水竹筒倒豆子的倾出来,说轻了是不懂事,说穿了是冒傻气,又哪有哪位当领导的原意把自己的软肋由着你捏的。顾颖鹿也只是迭声点着头:


“是是是,高屋建瓴就是用来形容您这个气质”舞文弄墨的人,自然有着他们的交流语言。


靳主编自然受用,嘴里也是半嗔半喜的:“贫不贫呢行了,我去开会了,选题的事你就按这个思路好好准备准备,搞个系列的吧。对了,你前阵报道的那个echo珠宝,他们那个老板岳少楠,不就是个很好的话题人物嘛这个人代表的行业很合适,也足够分量,我看就从他开始吧,作为系列人物的第一期重磅推出。”


最后一句话听的顾颖鹿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边靳主编是神清气爽的走了,留下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顾颖鹿在原地直癔症。估计这石头还是猪八戒兴冲冲当媳妇背身上的那块儿。


跟林琛午饭时和岳少楠的再次偶遇还在她脑子里乱哄哄着,心里本来就在没着没落的,转眼就又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天大的麻烦,想起还曾应下的ec o市场部软稿邀约,顾颖鹿懊恼的直揪着自己的头发,手指无意识的在不停缠袅着脖子上的一根链子,抚到链坠时,终是怔然。


她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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