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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第6部分阅读(2 / 2)

岳少楠放慢了车速,侧过头又仔细看了一眼,她的皮肤本来是毫无瑕疵的白皙,伤痕落在上面就更加触目惊心。他也不由吸了口气,神情里也透了自责出来:“对不起,我用的力量太大了”


“怎么会多亏你反应快,我谢你还来不及呢。”顾颖鹿急忙答道。千钧一发之间,他瞬间就计算出怎样才能把两个全救下来的办法,真的已经算是相当的冷静了。


推开一个,护住一个,却唯独放弃了他自己。大难临头时,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如此。


岳少楠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了一句:“她喜欢的人,是我的兄弟。”语速很慢,仿若说的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一句话。


顾颖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好一会儿,才小声回答他:“嗯,我不会让她知道。”


胸腔里却是在闷闷的发堵,她为他有些心疼。她不会让那个她知道。因为,她从来没能爱上他。不是早和晚的问题。而是他明明一直就在这里,她却从未想过要看进他一眼。她所有的快乐和悲伤,从她记事起就只在为另外一个人才牵动。


寥寥几字,涩涩半句,顾颖鹿已明白岳少楠的骄傲,也明白他宁愿湮灭自己情感的原因。


因为在乎,他能看到她最细微的表情;因为在乎,他才会为她能够发自心底的笑容而放手;也因为在乎,他才会输不起。更何况,她自小喜欢着的那个人还是他的兄弟。甚至连面对都来不及,他就已经出局。


那不如,永远不要叫她知道。


这样一个他不能去面对的秘密,顾颖鹿会为他收藏起来。


回到家里,没想到妈妈竟然也回来了,这才记起自己已是两夜未归了。赶紧向妈妈解释了去向,其实也不知道妈妈到底在没在听。讪讪的猫进了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时不小心又刮到手臂上的伤。顾颖鹿嘴里轻嘶了一声,对着镜子验看了一下。


那一交跌的委实很结实。雪灵也有些擦伤,还被吓的不轻,周家哥哥为没照顾好妹妹而懊恼不已,去的都是世交子弟,一众人免不了都围着周雪灵团团转。魏东遥当时看到顾颖鹿手臂上的伤大惊小怪的,非找来马场的大夫给她打破伤风针。


一点擦伤就弄的兴师动众,顾颖鹿实在不愿意给别人再添新麻烦。反正伤的也多是看不见的地方,她把更多的伤情硬是忍了下来。现在才发现除了到处的淤青,当时没处理的外伤已经有些红肿发炎的迹象。


正在验看着,房间门响了一下,妈妈脸色不明的站在那里看着她。顾颖鹿急忙披了件外衣,有些不安的看着妈妈走进来。愣愣的等到妈妈手里有东西递过来,才发现是云南白药和碘酒。


顾颖鹿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到的,这样想着,竟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起来,忙不迭的接了。却听到母亲冷冷的声音说:


“不管做什么事,你自己心里都要有个度。”


毕竟是关心她的吧,赶紧听话的点点头。看到母亲已转身要走,急忙说:“妈,我考上t大艺术学院了。”


母亲的脚步却只是顿了顿,什么也没说的就继续往外走。顾颖鹿其实是见惯了她冷淡的背影,只是今天忽然有些心酸,心底一直拼命压抑的委屈翻江倒海的往外涌着,情绪也跟着强烈的起伏,看着那个漠然的背影,她终于喊出来: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


手里正要带上房门,停下来脚步,顾玲兰转回身,平静的看着女儿。顾颖鹿已经哭的浑身都在发抖,声音抽噎:


“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数学考了一百分,叶老师来家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床头有一袋大白兔奶糖。我高兴极了,把糖倒在床上,一颗一颗的数,一共47颗。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舍不得吃,存到糖罐里,每天晚上都倒出来数一遍。那是我第一次得到奖励。然后我就想,原来妈妈喜欢考一百分的孩子。于是我就很用功的学习,很努力的去考一百分,但是再也没有糖了。我还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去考一百分,我告诉自己说,妈妈只是太忙了,她会记起来的。”


“有一次生病,你不在家,我也没有谁可以求助。我烧的很厉害,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很难受,也害怕极了,连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渴的喉咙火烧火燎的,我就那么没吃没喝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手里却一直抱着你的照片,跟自己说,妈妈抱着我呢,我的妈妈就在这里陪着我呢。后来是叶老师发现我没去上课,打电话到家里来,才及时把我送到医院去,叶老师什么也没问,只是摸着我的头说,可怜的孩子。”


“可是我不觉得我可怜啊。即使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上是否还有我的爸爸,即使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上是否还有我的爸爸妈妈各自的家。因为在我心目中,我的妈妈是那么美丽,那么聪明,她懂那么深奥的书,还会画那么好看的画。我只是一心希望我长大以后能够像我的妈妈一样。于是我更加努力,因为我要追上我的妈妈。于是我就拿着你的照片一遍一遍的临摹,直到我能够只用几笔线条就可以勾勒出来你的韵致。”


“后来你偶然看到我画的画,我看见你笑了,你就站在窗边,久久看着我画的速写,屋子里落了一地阳光。你不知道你的笑容有多好看,所以我看到你嘴角轻绽的时候,还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的想象。再后来,我发现家里渐渐多出了很多画画的工具。我就想,也许是因为我妈妈真的喜欢我画的画。于是我除了学习又多出来一个努力的方向。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我会画画,因为我所有的画都只在给一个人欣赏。但是我再也看不到你笑。”


“高三的时候,我收拾屋子,偶然翻出来一张旧照片,看到后面的题款,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妈妈毕业于t大美术系。我想,如果我考进去,那就跟妈妈是校友了,多好。我想,那就是这里了。”


顾颖鹿声嘶力竭的哭,紧紧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手指关节泛着青白的颜色,指甲掐进肉里,仿佛有什么就要从自己的身体里消失,而她正徒劳的想留住它。录取通知书就躺在书桌上,抓起它,毫不犹豫的几把扯开,深深的哀恸。


“可是,不管我付出怎样的努力,不管我怎样咬着牙学习坚强,不管我怎样强迫自己去面对一个人的黑夜,不管我做了什么。妈妈,我用尽了力气,却换不来哪怕只是你一个眷顾的眼神。”


“妈妈,我到底是谁”


哀哀的抽噎,已用尽五脏六腑的力气。


顾铃兰蹲下来,默默收集着女儿脚下的录取通知书碎片。头很低的垂着,只能看到在地上忙碌的手指微微发颤。


等她直起身,仍是没有表情。乌丝如瀑的垂在肩头,更加显得颈如玉竹的修美。将四十岁的女人,皮肤仍是莹白细腻的闪着光泽,蝶翼般的长睫覆在两潭盈水秋波上,在她如玉的容颜上勾勒出淡淡的阴影,薄而坚毅的红唇如含晶莹。她的人就如一朵盛放的山茶,本是娇靡之花,却又透出掩不住的恬淡静好。


翦水双瞳凝望女儿哭的肝肠寸断的脸,有些怔忡。这孩子竟是几时长的这么大了只是除了皮肤,看起来真是没有遗传下来她什么优点,而且,还这么瘦。


眉头也跟着蹩起,声音仍是清淡,却已放缓很多:“你闹够了没有。”顿了一下,顾玲兰有些不太习惯的又问:“晚上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顾颖鹿哪里会不懂这是妈妈放低的姿态。鼻音哝哝的应着:“嗯,在马场吃过晚饭回来的。你呢冰箱里还有鸡蛋,要不我去给你蒸个蛋羹吧不麻烦的,用微波炉,中高火一分钟就可以。”


顾铃兰摇了摇头。转过身快步出了女儿的房间。


微波炉蛋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像这样对付必须独立生活的发明。


这个女儿,瘦瘦弱弱的外表,从小到大几乎连病都没生过,学习上也从来没让她操过心。她甚至一直以为天下的孩子大概都并不难带,直到今天才知道她这个妈妈究竟是怎么省的心。这么些年,这个孩子,她究竟是在怎样的如蒲草般顽强。


顾颖鹿次日醒来,果然又没有了妈妈的踪影。她知道妈妈半夜在她床头站了很久,她没敢醒过来。其实只要妈妈在家,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睡着过,她太珍惜能够跟妈妈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书桌正中意外的摆着被她撕碎过的通知书,用国画的方法在卡纸上重新装裱了,功夫细腻,几乎看不出碎痕来。难怪整晚都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


起床梳洗了,路过厨房时闻到里面有浓郁的香味,循着味道过去,掀开盖子,竟然是一煲鱼片粥,米酥粥糜,温度正正好。顾颖鹿一低头,手背上溅落了大大的一滴水珠,“叭”的一声,在呼吸可闻的空间里异常清晰,渐渐化作看不见的水雾,和粥香一起飘散开去。


寂寞谁于予,昏昏又一年修


高三的暑假十分闲适,每天睡到自然醒,吃吃东西,看看电视,顾颖鹿很享受这种猪一样的生活。妈妈还寄来了一张明信片,虽然什么也没写,却从邮戳上第一次知道她在哪里。雪灵也常常会叫她一起去玩,打打球,唱唱歌,跟她那群哥哥党们也渐渐熟悉起来,最重要的是,他们即将都成为校友。没有比现在更满足的生活了,一切似乎都在崭新的开始。


沙发边放了一本克里姆特的画册,大概是妈妈忘记收起来的。顾颖鹿一直欣赏不来他的画,觉得颜色总是富丽璀璨的一片,太过金碧辉煌,美则美矣,却仿佛浮世绽放的昙花,让人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下一秒的衰败。顾颖鹿不敢碰触他画作中那种浮华表象下压抑的强烈情绪。隔着窗帘外的夏日丽阳,慢慢翻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它的好来,那种酽酽的华丽,竟成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感染。起了临摹的兴致。


油画的工序不比版画轻松。找齐了工具,钉画框,固定画布,几乎是半天过去了,用松节油兴致勃勃的稀释了颜色,将底色恣意刷上去,再一层一层的用画笔画刀去堆砌雕刻。


有时候,爱,或许就是这样一种临摹的过程,从开始的细微到后来的粉身碎骨,一层一层的去覆盖,每一个阶段该出现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理由消逝。只是,这尚还需要她去慢慢理解。


电话铃响,满手的油彩实在没法拿电话,用手腕才把电话勉强扶到颈间夹着接起来。魏东遥坏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呦,还真在家窝着呐大好青春还不抓紧时间挥霍,要知道它可是期货,你不赶紧平仓出局,难道还指望它能保值升值呢”


顾颖鹿有些奇怪魏东遥怎么会忽然打来电话,对他三句不离本行的话好笑:“我又不做投机价差,套期保值多稳妥啊等存够银子再仔细选支蓝筹股,以后还能定期分派优厚股息,这辈子也就圆满了。你看,多靠谱呢”


魏东遥又惊又乐,咯咯笑的说:“哊呵你不学金融真可惜了哪儿来这么一套一套的你也甭费劲去选了,眼前就有现成的蓝筹股。”


“那我更不能挥霍了不攒够风险资金,拿什么来接你的消息股。”


电话夹在脖子里时间一久,顾颖鹿说话也变的有点上不来气儿。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关注金融知识的,太深的东西自然是看不懂,日常最容易接触到的也只是这些证券方面的东西而已。


东遥已经注意到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问着:“你声音怎么怪怪的难道是扰了你的春梦”


顾颖鹿已经习惯了他的没正形,瓮声瓮气的答道:“可不就是,本来正桃花朵朵开呢,被你的消息股嗡嗡醒了。”


那头也笑,“醒了就下来吧,咱一起接着朵朵开去。”


有点不信的赶紧拖着电话线跑到窗边,顾颖鹿探头看下去,楼下果然停着辆敞篷跑车,副驾上还坐着个人,竟然是岳少楠。也真是两个遗祸万年的妖孽,再加上那车,路过的人都在不停的侧目。


顾颖鹿暗暗叫苦,赶紧招呼着:“哎呀你们怎么会跑过来了,还开这么烧包的车别在那儿招眼了,快赶紧上来吧,出电梯右手,502。”


开了门,两人一眼先看见顾颖鹿一身油彩的模样,罩着件蓝大褂,袖子挽起,袖口衣襟前蹭了不少颜料,满手也都是五颜六色,不比调色板上的少,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要让他们上来等,这样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弄不干净。


魏东遥有些错愕:“你这是画画呢还是画人呢”


顾颖鹿吐吐舌头,说:“不都是你本来我一画油画就手忙脚乱的,你电话还来的那么是时候。”


魏东遥挑挑眉:“得,都是朕的错。爱妃,速去更衣接驾吧。”


岳少楠斜了一眼给他:“你满嘴跑什么火车。”


顾颖鹿也翻了个白眼,把他们让了进来。屋子里弥漫着好闻的松香味道,两人小心的绕过客厅中间的画架,都是第一次到她家来,房子半新不旧,客厅不大,但四壁书香,布置的简洁而明静。


魏东遥也有些好奇,四下打量着,仍是戏谑的口气:“唷,活生生的你可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活生生的女画家。你得送我点什么,这张画我预定了啊。”


顾颖鹿知道他也没什么正话,一边用胳膊把冰箱门肘开了,示意道:“家里就只有冰矿泉水了,你们自己拿吧。”看着向她过来的魏东遥,撇撇嘴说:“你干嘛了我就得送你画不过我正学篆刻呢,回头倒是可以刻个特四之印给你。”


“呦,那敢情好啊”魏东遥心情大好的问:“那特四之印是什么顺便让我长点儿学问呗。”


顾颖鹿巧笑倩兮:“就是特二之印的升级版。”话音未落,魏东遥已一口水呛在嗓子里。


岳少楠从进来就没什么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组书架前浏览着上面层层叠叠摆放的碎青瓷片。


真正熟悉以后才发觉,和顾颖鹿最初得到的印象截然不同,岳少楠大多时候冷峻而沉稳,他身上带出来的距离感也并不是因为相熟或不相熟就可以轻易消弭。有时也明明看着他是在心无城府的畅怀着,可即使跟他亲近如周雪涛,也绝不会在这个时侯随随便便拍着他的肩膀说话。只除了魏东遥,看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一个人,脾气性格也都摆在那里,偏偏岳少楠在遇到他的时候就能十分隐忍的下去。


接触的多了,顾颖鹿慢慢发现,这两个人,其实一个是狮科,一个是猫科。压根就是一个量级的动物,表面上看起来总是不时就在用爪子去抓挠着对方,但其实只是彪悍猛兽间嬉戏的方式。谁都了解谁的岤门,但谁也没必要冒着两败俱伤的风险去触碰对方的底线。两个同样骄傲的男人,谁也不肯向对方承认他们之间的惺惺相惜和彼此欣赏。


这大概就是男人间的友谊和女人间的友谊最大的不同。正像“江山易改而本性难移”的道理,男人的友谊往往都要比女人的友谊来的持久,是因为前者是基于人格的对等,而后者是基于兴趣的相投。前者深沉,抛开身份地位而直指本质;后者清澈,一衣一饭都可能影响到外在情绪。其实也没有谁比谁更好,都是彼此间需要的慰藉。


顾颖鹿一边用松节油擦洗着手上的油彩,一边向凝神在浏览书架的岳少楠解释说:


“这些就是我妈妈收集来的青瓷片。每一块瓷片都是一个故事一段历史。”


这一排排的青花碎瓷片,从宋至清,上千余片,陪伴了顾颖鹿许多的清夜,每一片都仿佛从历史的尘烟里一一走来的冷艳的仕女,向她娓娓讲述着一段段哀婉艳绝的故事。这些瓷片,其实就是一路陪伴她长大的一千零一夜。


岳少楠含笑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却也并没有说什么。视线渐渐移到书架旁挂着一幅临摹徐悲鸿为孙多慈而作的睡猫,画作大款“不堪回首”,小款“寂寞谁于予,昏昏又一年”。


一代宗师,秋水绵绵,爱意暗露,尽藏画里文间。摹本作者题着“顾玲兰”的名字。岳少楠有些惊讶的指着作者名问:“这是”


“哦,顾玲兰是我妈妈。她本身是画中国画的,工作却是文化考古,所以经常不在家。”赶紧答着。


岳少楠听到她的回答却一时怔住,双手插在裤子衣袋里,定定的看着那副摹作。顾颖鹿迟疑的走近他身边,未敢打断他的沉思。许久才听到他似乎发出了一声轻喟:“原来是她。”


顾颖鹿一愣,已听到另一边的魏东遥“咦”的一声,还以为他要问什么,转身看过去,他却只是在研究手里的一方印章。见顾颖鹿回过头来看他,笑指:“顾妹妹,侣山水而忘年,这个我恰好知道,明代何雪渔的旧印,怎么就这么胡乱扔在地上白糟蹋了一代宗师啊”


顾颖鹿眼睛一翻,无奈答:“都知道是何雪渔的,还看不出来这是我摹刻的”


“嘁真迹在我外公书房里摆着呢。不然你以为我能认得这个我就是奇怪,你妈妈画国画,你怎么就学的这么杂呢你倒还理直气壮,摹了人家的东西就能这么乱丢难怪印章学得半吊子。”语气十分不屑,仿佛她这样真是辱没了斯文。见她一时无语,好心情的又说:


“不过胜在刀法硬朗,笔意苍穹,深得何雪渔的精神。既然已经在我手上,那就不客气了。”说着就要敛进衣袋里。


“别介啊,这是我没事闲闹着玩的,反正也是半瓶子水,你要真喜欢他的东西,等我出师了,下回认真给你做一个吧。”顾颖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阻着。


魏东遥嫌弃的瞥了她一眼,“算了,谁知道你出师得等哪辈子去了,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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