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老农的家庭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家是卖包子的,而且爹娘都健在。至于其他方面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老农,你家是哥儿几个啊?”
“四个。”老农伸出五根手指,又收回一根:“本来是五个,大哥后面没了一个,是大姐。活下来的四个全是小子。”
“那你排老几?”
“老二。”老农又收回两个指头,“下面两个弟弟都小。老三今年应该14岁了,老四比他小4岁,今年10岁。”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是十四岁当的兵?”
“嗯。本来年纪不够,但实在是找不到人,又不能强抓。征兵的看我长得大,就把我收下了。”
“四年兵就当了军士,已经很厉害了。”
“嗨!枪爷,你可别寒碜我!”
“不是寒碜,我说真的。”
一般从列兵升到军士,要十年左右的时间——我是说在不打仗,不立功的情况下。就算是以最低年龄十六岁入伍,一般来说也得二十六左右才能当上军士。
老农是十八岁当上的军士,虽说比我晚了一年多,但是他和我不同——我是说,我们进jūn_duì 的方式不同,升职的过程也不同。我是被司琮魄通过关系破格提拔的,他却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被一点一点提拔上来的。
当年我一进jūn_duì 就是上士,他却是努力了三年才升到了上士。后来他自己也说了,他当初找我麻烦,就是因为心里不平衡。如今又说到这件事,他还是这样说。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又说了一个原因。
“枪爷,一开始我以为,副连长拉你进部队,是顶邵哥的位置的。邵哥就是你进部队之前,在赌场被打死的,他就是上士。自打进了部队,我就是被邵哥带着,他一死,我心里难受。后来有人多了句嘴,说副连长让你顶替他的位置,我这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啊,对了,那时候副连长还是排长呢,现在人家都调去近卫军团了。哎呀……才两年多的功夫,啥都变了。现在想想啊,我当初真是傻,干嘛和你过不去呢?不过再一想,我也是好运。要是当初没被你打一顿,被你给打服了,我哪能有今天呢?哈哈!”
说起那位上士的死,老农的语气很是轻描淡写。我知道,这不是他薄情,而是现实使然。在这元兴城,每天死个十几二十人太正常了——我说的不是自然死亡,是遭遇意外,或是刀枪杀死的,这个数字我还说少了。
虽说没杀过人——我是说,没有亲手杀过人,但亲眼见过的次数已经很多了,早就习惯了。其实我进jūn_duì 之后,除了老农以外,还有一个人和我关系很好。去年过年的时候,他在与持枪的悍匪交火时被流弹打死了。
现在要是让我提起他,我也会像老农那样说的轻描淡写。因为除了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以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事。他死的就这么简单,转眼之间,人就倒下了,再也动不了了,死了个彻底。
要是让我说仔细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知道那家伙胆子不小,但是很滑头,每次交火时都躲在最后面,在有掩体的地方开火。结果那场枪战我们总共就死了一个人,死的就是他,而且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所以只能说他是被流弹打死的。
我做过一个统计。从我加入第七军团开始,到现在,4连一共阵亡了13个人,其中包括一个二等军士。补充进来14个人,是分三次补充的。第一次是4个人,第二次是6个人,第三次还是4个人。
两年死了13个人,平均下来,一年6个半。4连总共就60几个人,一年就要死十分之一的人。所以说,在现今这世道,当兵是件风险很高的事。尤其是在元兴,在这里当兵,等于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危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