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事,坐在临河的茶馆听说书。
这回的茶馆装修得不错,看得出来根底足,养一个说书先生倒不是什么难事。
顾遥扫了一眼说书先生,便在想之前看到的那个古怪说书人。孟辞给她讲那人的来历,那个说书先生一直成为顾遥心中的一丝隐忧,说不出来的不踏实。
若是往后有机会,一定要将那个说书先生揪出来。
栏杆外有几个小童凑在一起丢铜子玩,吵吵嚷嚷的天真模样,憨俏极了。
顾遥就打量小孩子玩,大把的日光倾泻下来,樟木仍青青,四处都生机勃勃的模样。
她看得认真,不知是从哪里走出来一个腰系蓝布碎花围兜的妇人急步走过来,手里一把干枯的柳枝,抓住一对羊角辫子便是一阵抽。
小姑娘疼得一阵嘶叫,打着滚地躲。
顾遥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觉得自己该劝几句。
但是路人早围过来了,拉住那妇人道:“小孩子贪玩罢了,使不得这样的狠手。”
但是妇人仍旧睨着眼瞪小女孩,怒其不争的模样,气得又是一扯辫子啐道:“我叫你在家学绣花,你倒好,又爬狗洞出来疯玩!”
小女孩一看就是个和母亲一样伶牙俐齿的,当即一梗脖子,“我才不要你管!我就要出来玩,燕燕,瑗娘,二丫都出来玩了!”
后面三个小些的小姑娘都一缩脖子,不敢作声。
妇人气得劈头就是一巴掌,怒骂道:“不要我管?气死我好叫你爹给你找个后娘管!”又是一扯羊角辫,便直接拖回家,“你不晓得坏人多?尤其你个姑娘家,前头的那个姑娘还是被个衣冠禽兽的教书先生糟蹋的!好好在家待着,哪儿都不准去!”
小姑娘自然不依,扭麻花似的往外扭,但是小胳膊小腿哪里扭得过自家娘亲。
“那教书先生真是个禽兽!谁家姑娘不是爹娘心里的明珠儿!”
顾遥沉默地看着,回过神来,喝完杯子里的半杯热茶。
此时说书先生正好讲完一出故事,安静了一会,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顾遥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眸子瞬间凝住,背后生出一点毛毛的冷意来。
竟然又是那个说书先生,但是今日穿了一件青布道袍,手里拿着一只掉了毛的拂尘,显得有些洒脱的西仙气。
但是无论叫顾遥怎么看,面前这人都有一股阴邪诡异之气。
“老夫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有趣之事……”他一甩拂尘,广袖飘然。
底下便有不少人开始打量这道士来了,“那今日要讲哪一桩趣事?”
啧,就着开篇,也十分的清新脱俗了。
老道士对坐着最远的顾遥玩味一笑,一时没说话。
但顾遥浑身汗毛都耸立起来,这种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一般,十分不舒服。
她几乎是下意识想离开,一边的顾随也意识到了,道:“这道士好生古怪,我们先走?”
“好……”顾遥话音未落,便觉得身后一股阴风猛然袭来,顾遥下意识将身子一偏。
顾随扑过来将她拉住,两人靠近栏杆,几乎是心照不宣地要翻身跳下栏杆。
可拂尘上的须发像是长了手似的,眨眼间就将顾遥的半只手臂缠住,三人一时僵持。
一阵长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栏杆边的帷幔宛如扯开的旌幡。大白天光倾泻进去,顾遥看到茶馆里熙熙攘攘的满大堂人,各色面孔眼眸,都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