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江彬的家?”
杨廷和望着帘子背后的身影,微微蹙眉,“娘娘,江彬现在生死不知,还未能定罪。”
“蛊惑君王犯险,导致君父生死不知,难道还需要过堂审问么?”
简宁冷冷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灭其九族都不为过,更何况只是抄家发配?!江彬这等奸佞早该死了!爱卿不会是觉着他是好人吧?还是说……”
简宁冷冷一笑,“爱卿也觉着我简云舒是想效那武后,吕雉,趁机谋权?”
“臣不敢。”
“没什么敢不敢的,爱卿忠于国事就跟我忠于君王一样。现在失踪的那个人可不仅仅是你们的君父,那还是本宫的丈夫,还是我孩子的爹!”
“娘娘息怒。”
杨廷和叹息,“娘娘品性有目共睹,娘娘不必理会那些流言蜚语。”
“呵呵,人言可畏,本宫不得不防。”
简宁面若寒霜,“王守仁才华出众,颇有才干,让他去寻陛下,必有所获。”
顿了顿又道:“即使不能想来也能治一治那群鞑子,让臣民免于惶恐。”
“王阳明的才华毋庸置疑,臣本也打算让他前去应州。”
杨廷和点头道:“太后身体不适,还望娘娘多操心,大明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简宁抿了抿嘴,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叹息,“爱卿,不要放弃陛下,他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但他却是一个好人。”
杨廷和垂下头,低低道:“娘娘请放心,臣等不会放弃君父的。”
混乱的日子总是难熬,显赫一时的江家就在年底时倒了。倒得十分彻底,抄家不说,还被全部发配岭南。
不过,犯了这样的罪,天家能如此已是够仁慈了,更别提,相关奴仆全放了,没祸及无辜。
正德十二年的冬天似显得格外寒冷,很快,便是过年。朱厚照生死不明,这年也是过得凄然。大年夜那日,太后喝得宁酊大醉,大哭了一场,第二日便病了。
皇后不得不放下几个孩子侍疾,而年初一的新年朝会也带上了一丝凄然的色彩。
因着天子失踪,今年的朝会也办得很简略,主要还是应对各国使臣。
奉天殿简宁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一次坐在这帘子后,可今日坐在这里却与往日不同。
在她的前面已不是熟悉的背影,那个总是嘻嘻哈哈没正经的人如今没了音讯,这是一种比死还难受的折磨。如果朱厚照死了,起码她还能痛痛快快地哭,可现在她不能哭。
皇太后已倒下了,皇后根本无暇应付这些,而德妃贤妃,几个孩子就够他们折腾了,整个宫里有能力来应付这些的只剩下了简宁。
她若哭了,后宫会更加混乱,她不但不能在人前哭,在人后哭都不行。在这偌大的宫里,其实她真是连哭的权利都没有的。
为了不让任何人担心,她只能咬牙硬撑,用着惯有的冷静表象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同应对混乱的朝局。
况且……
她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身影上,眼睛微微发红。
此刻的她,不光光是朱厚照的妻子,还是一个母亲。她怎么能倒下呢?孩子们已是惊慌不已,每天都会询问他们的父亲去了哪里。
自己回答不出来,只能哄着他们,给予他们更多的母爱,拥着几个孩子,彼此慰藉。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大得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双脚完全浮肿起来,双生儿已是无疑问……
诸多的事搅在一起,让她疲于应付,可她却不能倒下。目光掠过大臣们,她沉默了片刻,道:“今日新年朝会虽因君父不在而少了点遗憾,不过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年之日在于春,今天是正德十三年的第一天,我们还是该高兴些。”
她说着便冲张永点了点头,张永点头,铆足劲头喊道,“贺新春!”
“贺新春!”
殿里的大汉将军们一个个喊起来,清冷的殿堂顿时热闹起来,朝臣们纷纷上前,冲太子行礼,恭贺新春。
各国使臣也送上了祝福以及贺礼。简宁则是让张永回了一副太子亲笔写的“福”字。
“此乃太子书写福字,今日便赏赐给各位爱卿。多事之秋,还望诸公尽心尽力辅佐,佑我大明万世永昌!”
“臣谢太子赏赐!我等定尽心辅佐!”
贺礼环节后,便是赐宴。今年朱厚照不在,宫里也没心思大办。一人一碗清汤面,加上四季如意菜,便算过去了。
朝臣也无多少心思欢乐,这个时候就算有心思也不敢显露出来。这个皇贵妃手段可狠着!江彬一家都被发配了,还被抄了家,谁知道下个会是谁?
内阁大佬们都挺她,那些屁话还是不要随便乱说了,免得倒霉。
朝会就在这样一种沉默的气氛中度过,待散朝后,王华悄悄跟在杨廷和后头,小声道:“介夫,我看着皇贵妃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