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电光火石间,皇后想到一个可能,难道元晋帝早就知道兴宁侯的所作所为了?
皇后猛地抬头看向元晋帝,就见元晋帝摆了摆手,“不用,你要说什么,朕都知道了。”然后唤刘通进来,“传朕口谕,命秦景骁带人搜查兴宁侯府,将兴宁侯押入宫中,朕亲自审问。”
“是。”刘公公退下去,立即去秦府宣读元晋帝口谕。
秦景骁领命,带领亲兵去往兴宁侯府。
——
兴宁侯在书房与指挥使密谈后,两人达成一致,兴宁侯送指挥使离开。
兴宁侯夫人与张雪姗过来,张雪姗看着黑沉沉的天空,胸口也闷得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爹,我们真的打算要谋……”张雪姗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兴宁侯夫人捂住,呵斥她一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皮!”
张雪姗咬着下唇,忐忑不安地说道:“我心里发慌,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爹,我们张家守着爵位与皇上的隆恩,今世也能富贵无忧。我们如今这般筹谋,不如家中栽培出一个读书人,才能够真正的兴旺不衰。”
兴宁侯薄怒,“你懂什么?”
他已经与指挥使商谈好,让他今晚开城门,让私兵入城。
到时候他寻个借口,将元晋帝请到侯府,与礼王逼迫他写禅位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雪姗劝不了兴宁侯,忧心忡忡。
兴宁侯夫人心中叹息,事到如今,不是侯爷想要回头就能够回头!
他们只能义无反顾往前走,回不了头!
“侯爷!侯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管家急切的声音响起,满面惊惶的跑进来,踉跄的摔倒在地上,“秦……秦将军带着人朝侯府来了!”
兴宁侯面色一变,元晋帝终于要动手了!
他反应迅敏,安抚着兴宁侯夫人与张雪姗,“你们快逃走,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现。立即离开京城,带着我留下的旧部,找到时机向皇后报仇!”
按下府中密道开关,兴宁侯将脸色煞白,六神无主的张雪姗推进去。
兴宁侯夫人抓住兴宁侯的手,“侯爷,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来不及了!”他要走的话,这条密道一定会被发现,一个人都逃不走!
“侯爷,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也有可能,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兴宁侯夫人说什么也不愿走,“我走的话,说不定更难圆过去,只要珊儿逃走就好。”
兴宁侯还想要说什么,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他面色大变,立即将暗道的门关上。
下一刻,秦景骁已经带人进来,身后跟着士兵。
“秦景骁,你擅闯官宅,简直目无法纪!”兴宁侯脸色铁青,呵斥秦景骁。
秦景骁冷笑道:“侯爷,我是奉旨办事,你若有疑问,去向皇上阐明。”
兴宁侯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真正亲耳听见,还是有一些难以承受。
兴宁侯夫人连忙搀扶住兴宁侯,“侯爷!”
兴宁侯稳住身形,目光凌厉的看向秦景骁,“我跟你走,你别为难他们!”
他担心反抗,反而会不利张雪姗逃命。
“带走。”秦景骁让人将兴宁侯扣下,然后让人搜府邸。
“秦景骁,你欺人太甚!本侯不反抗,跟你入宫,你胆敢让他们搜查本侯府邸!本侯的官阶在你之上,你这叫以下犯上!”兴宁侯挣开士兵的钳制,怒指秦景骁,“本侯要向皇上讨一个公道!”
秦景骁冷声说道:“侯爷,我们同是在朝为官,为皇上办事,何必阻拦为难我?皇后将你的罪证呈递给皇上,状告你招兵买马,密谋交通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与朝臣意图谋反,你有冤情向皇上陈情,也可以状告我私闯官宅!”一挥手,“搜!”
士兵分成几队,向各个院落搜查。
兴宁侯气血上涌,紧攥着拳头,血红的双眼充满恨意。
皇后!
又是她!
兴宁侯夫人几乎气到昏厥,捂着嘴在一旁无措的哭泣。看着士兵在府内穿梭,一片狼藉。
整个兴宁侯府乌云盖顶,人心惶惶。
兴宁侯看到他们搜查完屋子出去,并没有发现暗道,松一口气。
士兵在书房中搜查到一个匣子,里面装着玉玺大印,并一些与朝中重臣来往的密信。
兴宁侯在看到玉玺的玉玺的时候,两眼发黑。龙眼处那一点血红,映红兴宁侯的双眼,内心被恐惧充斥,这一个玉玺是当初他造假放在李家,正是正一方玉玺,让原本该是流放的李家人,满门被斩。
如今这一方玉玺,却出现在他的府中,即将成为他意图谋反的罪证!
兴宁侯浑身沁出一身冷汗,是被士兵拖着进宫,跪在大殿。他回过神来,连忙往前跪爬几步,磕头道:“皇上明察,微臣是被冤枉的!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毫无二心,怎么敢联合朝臣谋反?请皇上审慎!”
元晋帝看着兴宁侯冷汗淋漓,一字一顿的重申,“皇上,臣是冤枉的!请您明察,千万莫要信了小人之言。兴宁侯府沐泽您的皇恩,微臣若敢谋逆,愿意脱掉这身官府与官帽,关押大理寺认罪伏诛!”
元晋帝手里拿着秦景骁呈递上来在兴宁侯府搜查出来的罪证,仅凭里面的书信与玉玺,就能够将兴宁侯定罪,莫说他已经超出规制的私兵,还有指挥使的供词!
“指挥使,你来说。”元晋帝缓缓开口。
兴宁侯这才惊觉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在一旁,他脸色剧烈一变。
“是你!是你栽赃陷害我!”兴宁侯想到那个在书房中被找出来的匣子,他府中根本没有这些东西,指挥使来过他的书房,秦景骁后脚就来搜查,这东西只有他有机会放进去!
从头到尾,指挥使就是在设局偏他,为的就是拿到他交通朝臣意图谋反的证据!
指挥使笑容讽刺,“侯爷,你若没有谋反之心,我哪里能有证据检举你?”然后,指挥使对元晋帝道:“皇上,兴宁侯今日与臣密谋,要微臣今日夜里,开城门,放他一千私兵入城。事情是真是假,皇上可以等着今晚看城门可有私兵入城。”
元晋帝愣了片刻,额头上青筋爆叠,雷霆震怒道:“乱臣贼子!”
他面色阴沉的看向兴宁侯,今夜将私兵放入京城,已经准备要谋反,简直胆大妄为!
元晋帝陡然想起,兴宁侯说他找到一副稀世墨宝,只可惜主人不愿割爱,请他去侯府鉴赏。他自来对墨宝上心,那是宁雅喜欢收集墨宝,她也正是因为墨宝与李玉珩相遇、相知、相爱、相守!为讨宁雅欢心,他搜集绝迹墨宝,虽然宁雅不肯看一眼,这些年他从未间断过。
细思恐极,元晋帝倏然站起身,红着眼睛问他,“你将朕请去侯府,打算将朕拿下,逼朕退位!”
兴宁侯浑身抖了抖,张口申辩,“皇上……”
元晋帝直接避开中书省下达旨意,咬紧牙关道:“查证兴宁侯张骞,结党营私,招兵买马,谋害皇子,当以谋逆大罪论死,褫夺一切封爵,其府中亲属一律杖责五十,流放北漠。”
即便今日这一切罪证都是假的,元晋帝在看到玉玺与书信的时候,就决计不会放过兴宁侯!
那些东西,与当年构陷李家如出一辙。
兴宁侯早已不是当初忠心效忠他的臣子,而是拥有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万万不能留!
而今,不过是给他一个下手的契机!
“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兴宁侯大喊冤枉,却被禁军拉下去。
元晋帝满目阴鸷,看向皇后,“皇后,你可还有话说?”
皇后被元晋帝雷霆万钧的处事手段给震慑住,唇瓣抖了抖,“臣妾……臣妾没有异议。”谢恩,退出勤政殿。
兴宁侯额头上青筋爆叠,目光骇人的朝皇后嘶吼,“我未曾得罪你,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当初我真心扶持豫王,他已经与皇位无缘,我另择明主,不曾对豫王落井下石,你为何置我于死地!”
皇后满面冰霜,“你害得豫王不人不鬼,如今躺在床上,除了还有气息之外,与死人毫无区别,本宫不该为豫王讨回公道?”
兴宁侯愣住了,紧接着,悲愤道:“我从未害过豫王!”看着面色冷酷的皇后,兴宁侯哈哈大笑,面色狰狞道:“蠢钝愚昧,被人利用还不自知!本侯等着你!下一个,就该是你了!”
皇后听着兴宁侯瘆人的大笑声,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恐慌。
不是兴宁侯谋害的豫王,那该会是谁?
皇后抓紧手里的帕子,心绪不宁的回到寝宫,猛然看见满脸麻子的宝翎,吓一大跳,心脏砰砰跳动,她拍着胸口。
“你来有何事?”皇后看着宝翎坑洼的麻子脸,心里瘆得慌。
宝翎对皇后说道:“母后,这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兴宁侯并非不谨慎的人,我们的能力如何,你心知肚明,可这次对付兴宁侯有如神助,若不是有人在背后相助,我们根本不可能这般顺利的将兴宁侯拉下台!”
皇后惊疑不定,想到兴宁侯的话,脸色微微发白。
“指挥使是怎样的一个人,您不会不知道,他会轻易被您拉拢,帮您设局陷害兴宁侯?”宝翎轻笑一声,显得她的面容愈发可怖,“兴宁侯一个将死之人,他有必要撒谎?”
听闻宝翎一番分析,皇后越想越心惊,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在背后操纵利用她,而她丝毫没有觉察到!
皇后心里的不安被扩大。能够不知不觉做到这个地步,想要除掉她,也是轻而易举。
“是谁?”皇后手指绞拧丝帕,手指骨发白,迫切的想要知道幕后黑手!
宝翎却是咯咯笑了几声,手指抚摸着坑坑洼洼的脸,觉得能捡回一条命,是她命不该绝!
那两个贱婢,不想要看守她在留在冷宫,给她灌下几碗酒水,想要加重她的病情,让她无声无息的死去。哪里知道就是这几碗酒,让她将痘毒给发出来,得到一线生机!
“母后,你好好想一想,究竟谁才是你的敌手!”宝翎提醒皇后一句话。
皇后心里没有底,她并没有得罪过谁,除了在张涵嫣一事上对不住秦家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
“您忘了当初是谁害得皇兄被关在宗人府?”宝翎没有再多说,留下这句话,带着婢女回宝华殿。
上一次她狠狠栽个跟头,差点丧命,这一次,在没有把握前,她不会再轻易出击!
——
兴宁侯是元晋帝当场处置,没有让大理寺与刑部审讯,消息传开的时候,兴宁侯府已经被抄家查封,阖府上下全都拿下杖刑,发配到北漠。
张府唯有张雪姗不见了,张贴告示通缉。
商枝听到这个消息,觉得事情太突然了,“就算苏景年插手,兴宁侯也不会没有反击的余地。”
薛慎之刚才从襄王府回来,他隐约知道一些内情,“在皇后动手之前,兴宁侯府就已经遭受打压,遭受皇上的猜忌,不受重用,在朝中举步维艰。兴宁侯的私兵全都被剪除,而新招募的私兵,还不成气候,才会毫无反击的可能。”
他怀疑推动这一切的是国师,当初兴宁侯去过国师府,从国师府出来之后,他便与礼王合谋,甚至请一个道士算命。
薛慎之就猜测极有可能是国师对兴宁侯的命理进行过推断,才会让他抓住活命的生机,急功近利,自乱阵脚。
商枝诧异,原来早就有人在对付兴宁侯府。兴宁侯就像被剪掉利爪的猫,毫无伤人的能力。
薛慎之叮嘱商枝,“张雪姗逃走,你要小心着她。”
商枝觉得张雪姗不会来找她,如今京城对她来说太危险,一旦露面就有被抓的风险。
“我会小心。”商枝透过窗子,瞥一眼窗外,这一看不打紧,眼睛都亮了!“慎之,你种的土豆活了!”
商枝连忙跑出去,走到墙角边,薛慎之在沙地里种了小部分土豆,都抽出芽了!
然后,她看向另一边播的萝卜种子,也长出一点点细小的嫩苗。
“这个方法真的可行!”商枝兴奋得不行,许多地方多山石,或者是沙地,薛慎之的这个方法试验成功,再将经验传授下去,不担心没有种不出口粮!
虽然沙地改造是一个大工程,但是总也好过闹饥荒。
薛慎之并没有很乐观,“我们再观察一下,如果能结出果,我便将这个方法禀告皇上,推广下去。”
“好!”商枝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薛慎之格外悉心照料着地里的萝卜与土豆。
萝卜生长周期快,不过半个多月,薛慎之拔出一棵萝卜,已经结出手指大的萝卜。
商枝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觉得这萝卜长势都很好,没有半点枯萎发黄的迹象,她觉得试验很成功。
薛慎之拔出土豆,根部结了许多颗粒小土豆,如果全都长大,算是丰产。
他将种植方法与心得,全都写在奏折上,第二日,下早朝之后,薛慎之呈递给元晋帝。
元晋帝原来是要去勤政殿,突然脚步一转,改去乾清殿。
薛慎之跟在元晋帝身后,进殿之后,目光下意识看向内殿,盯着那宽大的龙床,在这之下,囚禁着他的母亲。
薛慎之攥紧拳头,极力的平复心底起伏的情绪,没有流露出半点异色。缓缓开口道:“皇上,臣不负所望,在沙地种出萝卜与土豆。皇上可以将这个方法,推广下去,让边塞的将士,运用此法种植。”
元晋帝展开奏折,他对农耕之术一窍不通,究竟行不行,也无从考证。
“就按照你说的去办。”元晋帝目光若有似无掠过内殿,视线落在薛慎之的脸上,“你研制出沙地种植术,功不可没,在出成效之前,朕还不能嘉赏你。不若将李家的宅子归还,朕派人去清扫,修葺之后,你们再搬进去。”
薛慎之一怔,李家满门被斩,抄没家产,宅邸被封。
二十年过去,只怕早已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修葺过后,不知还会保持原来的面貌的吗?
“朕会让工匠,按照原来的布置修葺。”元晋帝眼底的笑意,耐人寻味,“你是李家唯一的后人,应该要延续李家的血脉,将门第传承下去。”
------题外话------
那个啥,薛哥的种植术,推广到边塞,真的能种活吗?哈哈哈哈~么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