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知道兰心住在他的隔壁,直接去隔壁的厢房,推开紧闭的房门,药粉迎面撒来。
苏易纵然有防备,也吸入一些,药效很猛烈,他眼前一黑,倒下去。
小厮看着昏迷在地上的苏易,叫来一旁的侍卫,将苏易抬到正院里床上。
床上还躺着不省人事的文曲颜。
小厮按照何氏的吩咐,将苏易的衣裳给扒了。
打点妥当,小厮赶紧去二房告诉何氏。
何氏心里不安的捻动着佛珠,担心事情会出现意外。
她瞧见陈妈妈过来,倏然站起来,“怎么样了?”
“三少奶奶已经放在大少爷床上。”陈妈妈递给何氏一个安心的眼神,“老奴知道您心里担忧,便先一步过来告诉您。”
“苏易呢?”何氏连忙问。
这时,小厮也过来道:“回二夫人的话,大少爷也倒下了,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将他与三少奶奶放在一起。”
何氏提着的心,总算落到肚子里。
“二夫人,您看奴才这件事办得可合您的心意?”小厮腆着脸讨赏。
何氏给陈妈妈一个眼色。
陈妈妈拍一拍手,进来两个护卫,手里拿着绳索,套进小厮的脖子里,将他勒死。
“这绳子就别摘下来,直接将他吊到房梁上。”何氏可是记得商枝当初识破顾莺莺自导自演上吊的戏码。
陈妈妈看着护卫将人拖下去,惴惴不安道:“灭口了,不会留下其他的破绽吧?”
“其他都是自己人,不必担心,他是畏罪自尽。”何氏这种事情做起来,驾轻就熟,一条人命断送在她的手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吐出一口浊气,“今日这般多的宾客都在场,我倒要看看,苏易在孝期,与弟妹偷情,这种烂名声传出去,他还如何继承侯府的爵位。”
不但可以将苏易拉下来,而文曲颜不要脸的私通,她也要浸猪笼。
一箭双雕。
何氏喝了一盏茶,掐着时间,站起身,弹了弹裙子,让陈妈妈扶着她去灵堂。
苏景年替代苏易接待宾客,见到何氏过来,他眸子一沉,就听见何氏问,“苏易呢?今日是他父亲的丧礼,怎么能不在场?”
她的嗓音尖细,顿时引来宾客的侧目。
陈妈妈连忙说道:“夫人,您忘了?兰姑娘病倒,世子派人过来问您要了对牌请郎中。他守着兰姑娘呢!”
“瞧我糊涂了,将这件事给忘了。”何氏望一眼天色,“也有半个多时辰,也该回来了。他作为长子,可不能一直不出面。陈妈妈,你去将人请来。”
“是。”陈妈妈正准备去请,这时,有人连滚带爬的进来,跪在何氏面前。
“夫……夫人……出……出大事了!”小厮喘着粗气,看向苏景年,“奴才进屋打扫,发……发现世子与三……三少奶奶躺在床上……啊……”
话音未落,被疾步而来的苏景年,一脚踹飞撞上树干,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呻吟。
何氏被苏景年如狼一般凶狠的目光吓住,她脸色发白,“景年,你这是做什么?他如果冤枉苏易与文曲颜,只管将他乱棍打死,如果是实情,你就不该踢他!”
苏景年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眸子里墨色翻涌,“此等污蔑主子的奴才,死不足惜!”
何氏也沉着脸,“景年,娘知道你不愿意相信,可你该知道,文曲颜自小就喜欢苏易,他们两个人有一些出格的举止,也并不意外。你们之前不是和离了?文曲颜又回来找你,你可知是为了何事?因为兰姑娘,苏易与兰姑娘有婚书,她不能嫁给苏易,才又回头找你,如果不嫁给你,她只有死路一条,哪有和你在一起这般风光?人要脸,树要皮,她自己都不要脸,你为她遮羞,她在意吗?若是要脸,就不会做出这等下贱的事情!今后要你兄弟二人,如何相处?”
苏景年眼底布满戾气,他往前走一步,吓得陈妈妈连忙挡在何氏的身前,生怕苏景年发疯伤害何氏。
“夫人,您不能这般武断,咱们过去一探究竟,就知道事情的真假了。”陈妈妈说罢,拽着何氏就往大房正院走去。
宾客也紧跟着过去看热闹,笑话。如果是真的,这可是上京第一大丑闻!
父亲的丧礼,与弟妹私通,这等丑事爆出来,苏易甭想在京城混下去。
苏景年眼底充斥着狂风骤雨,几步追上何氏。
何氏吓得飞快的跑起来,片刻就到了苏易的屋子。
嘭——
一脚踹开。
屋子里一片静谧。
何氏先一步冲到内室,看到里面的情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陈妈妈也愣住了,满面不可置信。
宾客跟着进来,面面相觑,嗅到阴谋的味道。
苏易将打湿的帕子拧干,展平,敷在兰心的额头上。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向为首的何氏。
“二婶娘,您这般兴师动众,为了何事?”
苏易目光淡淡扫过宾客。
宾客一阵尴尬。
因为他们看见的事实,的确如陈妈妈所言,兰心病了,苏易在一旁照顾。
可那个小厮……
何氏想要挤出一抹笑容,脸上僵硬,露出牵强的笑容,“易儿,方才你院子里的小厮去通风报信,来你屋子里打扫,看见你与……呵呵……都是误会,回头婶娘就将那搬弄是非的狗奴才给处置了!”
一口牙,几乎要咬断了!
她眼刀子飞向陈妈妈。
陈妈妈惶然无措,不知道哪里出差错了。
只是那个小厮已经被勒死,找不出根源。
苏易冷笑,看着颤颤发抖的陈妈妈,冷飕飕的目光一扫而过,落在何氏身上,讥讽道:“眼下,您可还满意?”
当然不满意!
何氏气息不稳,她紧咬着牙根,还未开口,便听苏易道:“三弟,将宾客给遣散了。”
苏景年阴沉的看向宾客。
主子下了逐客令,宾客自然不好停留,当即纷纷告辞。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何氏等人。
何氏心里突然升起恐慌,她连忙说道:“易儿,婶娘还有事要处理,就……就先走了。”
她不等苏易开口,直接转身,急匆匆要走,一道人影挡在她的面前。
何氏抬头,触及苏景年阴郁的面色,心底一颤,心慌道:“景年……”
“大哥,怎么一回事?”苏景年直接问苏易。
苏易看向兰心。
兰心觉察到苏易的视线,她拿下额头上的帕子,坐起身来,将身旁堆叠着的被子给掀开,露出文曲颜的睡颜。
苏易道:“三弟,这件事,你要问二婶娘。”
“我……不是我……”何氏慌张的摆手。
兰心道:“我准备回屋子的时候,看见陈妈妈拿着棍子将三少奶奶给敲晕,我怕她发现我,悄悄躲起来。还没有来得及去通风报信,便看见一个小厮跟着苏易进来,去我的房间,有人在屋子里埋伏,用药将苏易给迷晕,等人走了,我也不敢出现,就怕他们再回来查看。等了两刻钟,就看见有两个护卫拖着领苏易过来的小厮尸体,去了后院的下人房。我吓得心惊胆颤,更是不敢轻易露面,等半个时辰之后,没有人再过来,这才进屋,看见苏易坐在外屋里,脚边绑着两个护卫,我一颗心这才落下来,知道他并没有被蒙骗过去,而是将计就计。”
才有接下来的那一幕戏,兰心帮着苏易,蒙混过去。
“不,不是的!景年,你看见了吗?文贱人就躺在苏易的床上。一定是他知道事情暴露,才让兰心帮他,你别被苏易给蒙蔽了!”何氏急忙解释,恨不得苏景年与苏易反目!
苏易不与何氏争辩,他手指叩击着桌面,暗卫将两护卫给丢出来。
何氏脸上的血色刷的褪尽。
兰心目光落在暗卫身上,眸光微微闪烁。
“世子,饶命!是夫人让我们做的!”护卫跪在地上,向何氏求救,“夫人,求求您救救奴才!”
何氏看着护卫身上的血痕,就知道苏易动刑逼问了。她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几乎瘫倒在地上,被陈妈妈眼疾手快的搀扶住。
何氏泪水滚落下来,抓住苏景年的袖子,“景年,你看见了吗?这个家是容不下娘了!苏易与文曲颜私通,被我发现,他们将这一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要将我给逼死啊!”
苏景年并不理会何氏,而是看向陈妈妈,“你来说。”
陈妈妈心惊胆战,扑通跪在地上,“三少爷,冤枉啊!老奴……老奴真的不知情!这护卫都是府中的,不是只有二房才能差使!府中虽然一直是夫人打点,可夫人一心是为了整个苏家好,并没有私心,她常在嘴边挂念着,等世子回府娶妻后,就将庶务给交出来,她只管享清福了。怎么会做这般糊涂的事,陷害世子和三少奶奶?这是败坏侯府名声吗?您心里最清楚,夫人有多在意侯府的清誉。”
言外之意,苏易栽赃陷害,挑拨他们二房的关系。
苏景年冷笑一声,他直接指着一个护卫,“给我拖出去打,打到她认为止。”
何氏尖叫道:“景年,不是陈妈妈,你为何还要杖责她?你讲一讲道理!”
苏景年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
苏景年冷声道:“拖下去。”
护卫将陈妈妈拖去出,按在地上,拿着棍子打。
何氏脸色苍白,她抓着苏景年求情,“景年,陈妈妈在我身边伺候多年,她只有功劳,没有过错,你不能打她!”
苏景年唇边露出一抹残佞的笑,“无过?你掌管府中庶务,她是你的得力助手。府中出这般大的差错,她驭下不严,你说该不该罚?”
随即,握着何氏的手腕,将她拉出门外,让她眼睁睁看着陈妈妈被打得鲜血横流。
何氏冷汗涔涔,浑身颤抖如糠筛。
陈妈妈满脸痛苦之色,脸色惨白,她张口想向何氏求助,却是发出痛叫声。
何氏紧紧闭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去看,不去听。
可陈妈妈的嚎叫声,依旧如雷贯耳。
何氏泪流满面,陈妈妈从小伺候她,跟着她一起到平阳候府,帮着她出谋划策,如何讨得老爷欢心,又是如何将后院里的女人给抹杀了,二房只留下苏景年一个孩子。
太多太多,她早已离不开陈妈妈。
她看着冷心冷肺,执意要打死陈妈妈的苏景年,跪在地上,“景年,我求求你,放了陈妈妈,是我的错,是我驭下不严,才让她越俎代庖,你放过她,今后我一定好好管束,再也不让他们将府里搅弄的乌烟瘴气!”
苏景年冷声道:“府里已经乌烟瘴气,只靠约束,并不奏效,杀鸡儆猴,才会让他们将不该有的心思全都收起来。”他蹲在地上,阴测测地对何氏道:“仔细看着,看着她是如何死的,因何而死的,下一回才会谨记,不会再出差错。”
何氏惶然的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苏景年这般对她!不绝于耳的嚎叫声消弭,她侧头望去,呆滞地看着陈妈妈张大瞳孔,嘴里不断溢出鲜血,气息全无。
她吓得瘫软在地上,恐慌万状,双手紧紧捂着脑袋,眼底一片溃乱之色。
苏景年是在敲打何氏,想要断绝她作妖的心思,才会用如此血腥的手段给她一个教训。陈妈妈不在她身边,何氏少一个出谋划策的人,也会收敛。
看着她神色溃乱,刺激着几乎崩溃的神情,紧绷着脸,进屋,将文曲颜抱进怀中,准备离开。
苏易道:“三弟,我自小将颜儿当做妹妹看待,她将我当做哥哥。对我的依赖,是我向她释放出的善意。她心里喜欢的人是你,虽然你小时候经常欺负她,可她与我在一起时,嘴里时常提起的都是你。每当午睡起来,便趴在窗户口等你,你若是不来,她便会很失落。她还太小,分不清男女之情。我想她如今已经认清自己的心意!”
苏景年诧异的看向苏易。
“她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你送给她的东西,不论大小。若是不在意你,不会都留着。”苏易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够得到幸福。
苏景年垂眸望着文曲颜不安的睡颜,眼底透着一丝暖意,“我知道。”
知道她的那一份心意。
苏景年抱着文曲颜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跌坐在地上,满面泪痕,狼狈不堪的何氏,从她面前走过去。
何氏死死盯着苏景年的背影,双手握成拳头,眼底一片怨毒之色。
都是这小贱人,都怨她,如果不是为了替文曲颜出头,苏景年岂会如此对她?
何云曦是如此,文曲颜也是如此!
让苏景年处处与她作对,若是再留这个贱人,今后只怕苏景年会要她的命!
何氏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陈妈妈,她死的多么无辜?如果没有文曲颜,陈妈妈又如何会死?
“如芬,你放心,主仆一场,我定会给你报仇!”
何氏眼底一片狠绝,她抬手,将陈妈妈的眼睛合上。
从地上爬起来,吩咐护卫,将陈妈妈给埋了。
她看着苏易径自离开,紧了紧手心,压下心里的滔天恨意,冲进屋子里,扬手一巴掌扇向兰心,却被兰心拽住手腕,凑到她的耳边说道:“你别忘了,这是在何处!这里都遍布着暗卫,我若是不出面,我也要被你拉下水。”狠狠将何氏推开,兰心冷声道:“二夫人,你这是干什么?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为你的婢女出气?待会世子知道,您就不怕吗?”
何氏恨得咬牙切齿,她心知兰心刻意说给暗卫听,捏紧了兰心塞进手里的纸,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她怒气冲冲回到屋子里,将门一关,展开手里的纸条,看完之后,阴毒的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