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站在门口顿了顿,虽说担当责任义不容辞,但相差半岁却要她承担全家人的份儿,而妹妹也罢,事已至此,抱怨何用俗语有云:
“三岁送出门,十三不识娘”,那原本说的是童养媳或者卖出去的儿子;但对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父亲就算偏爱妹妹一些,不过常理而已;前事早定,后路自主,仅此而已。
书房光线偏暗,何田田淡淡摇头,过去将窗都开了,倒了两盏茶过来,在桌边坐了,唤道:
“父亲心神不宁,难道又有他事是否先用些点心”
镇南将军何如目光随着女儿打转,
小女儿温婉可亲,大女儿温柔体贴;
小女儿贤淑灵巧,大女儿机敏坚毅,
手心手背都是肉,没个不疼的道理,闻言轻叹一声,满心愧疚的道:
“你才起来一块用些也好田田啊,早朝的时候代王竟然请旨一切照纳妃礼,说是优宠老臣,又说咱到底也是皇亲礼愈重,父亲心里愈发不安那。
聘礼明日便送来,唉”
何田田愣了一下,事有轻重缓急,先吩咐外面丫头准备点心,边消化这则消息.
第4卷 是男是女4
那个混蛋,什么意思
昨儿说他轻薄吧,最终亦不曾做太过出格的事儿;
说他人模人样吧,那轻佻的眼神笑容话语动作,又历历在目,和谦谦君子好心好意离得十万八千里。
“无事献殷勤非j即盗父亲以为呢”父亲在朝堂打滚也有四年,总该比自己清楚吧;何田田绝没有强出头的习惯,知己知彼,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很现实也很有用。
“无非笼络和牵制,但纳为夫人,与你身份并无不妥。如今这样说他笼络,或许可能;但我总觉得有蹊跷。你想,我手头并无兵马,实权上他还不如直接拉拢仲商管用;特意提出皇亲,咱们显然和浩儿更亲,他在装模作样”何如老脸皱的像苦瓜,也捉摸不透。
何田田眼前又出现那个混蛋,每一句话仿佛都带有玄机,让人参不透,真不知道有人心机竟然可以深成这样,连父亲也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这可,真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啊。
眼看着点心送进来吃完了,何田田还是没头绪。
若说他对妹妹有意思,那也不像,昨晚的举动,没吃人就算不错了。
如说是牵制,很勉强;毕竟仲氏十八军主权不在父亲手里,越过仲商如此兴师动众,何田田想半天也不觉得这事儿划得来。
代王的夫人,蛮有身份地位,此事绝非儿戏。
将碗筷收了,漱完口,何田田换个问题问到:
“父亲,既然代王的意思不明,有所顾忌即可。恩表兄呢父亲对他如何看,靠得住吗”
何如庙堂权术很生疏,女儿说算了就算了吧,倒是对她的问题有些奇怪,扭头看她一眼,道:
“浩儿才情上并不输代王,这一场帝位之争,输赢还说不定。虽然圣上偏爱代王,但赵王之后十三年来,圣上一直未曾册立太子。这事儿,天下人都摸不透,也为代王担心。”.
第4卷 是男是女5
何如庙道:
“浩儿虽然不得宠,但心机谋略一点不差,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何田田两眼一翻,眼里闪过一丝苍凉,十三年未见,不仅她对父亲生疏,父亲对她也一样生疏。
嘴角噙着一抹酸涩,何田田认真的道:
“父亲,我想听的是实情,而不是泛泛之谈啊,表兄他人品如何别事成了重用他信得过的人,毕竟父亲您并非十分认真的拥护;事败又将你拉出来垫背,因为你是朝中重臣又算是他长辈。
人家谋天下不要紧,别将咱一家搭进去划不来。若是父亲看好他,我们fù_nǚ 便注定”
何田田揉着太阳岤,艰难的将问题重点抛出来。
哪怕战场上,保家卫国重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同样重要;若非必须,便应该尽最大努力先活着。
活着,才有命去实现理想与抱负;只有莽夫与稚儿,才会不要命的喊打喊杀,真以为自己死不了。
若是代王不提出这场婚姻,那何氏一门都好说;如今已经这样,圣上又春秋尚富,还能坐十年二十年的天下,何田田紧盯着父亲说道:
“代王虽然残忍无道,但民间尚有称颂;表兄圣上无病无灾,他又意欲何为父亲不想告诉女儿点什么吗”
看着何如脸上神色变化,何田田心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代王虽然混蛋,但仿佛还有点儿尺度;
表兄的所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对自己娇弱的表妹都能这般无情,天下,又如何指望他
帝王虽无情,但与此不同;父亲还在帮扶他,竟然就对妹妹如此下手寒心。
何如支支吾吾,半天憋了一句:
“浩儿挺孝顺我的,总说姨父如父,他的兵法谋略很多也是我教的,我看他是个做大事的人。“.
第4卷 是男是女6
“浩儿挺孝顺我的,总说姨父如父,他的兵法谋略很多也是我教的,我看他是个做大事的人。民望这个东西,算不得数,要起来也不难田田,父亲怎么听你还没过门就开始偏袒他,别告诉父亲,现在就开始替他打算”
何田田脸一红,忙忙的娇嗔道:
“父亲,你说什么呀,就他那个混蛋”话一出口,感觉更不对,不舒服。
谁替他那个混蛋打算,恨不得他去死但一码事是一码事,看父亲一眼,何田田脸色一变,微微泛白,道:
“父亲按说代嫁不过权宜之计,女儿该孝顺您,跟您一条心。
您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如何去应付”
何如仿佛愈发坐实了女儿家的偏袒之心,叹道:
“这会儿虽然是权宜之计,嫁过去之后就只能跟他过一辈子了,没有半途挽回之理。
女儿家从一而终,不论他将来如何对待你、对待咱们家,这个都一样啊。
你就好好过你的吧,父亲的事儿,父亲自会处理。”
何田田气的要跳起来,搞别人难搞父亲更难,这都什么事儿,感觉天下人都和她作对,这还让人活不了。
一咬牙,何田田道:
“我看不出他有善待我的可能,若是父亲不告诉我缘故,那我只有两眼一抹黑的任凭他欺负。
这姑且不论既然父亲不肯开口,那我就直说吧:妹妹是被表兄玷辱的,人我猜测就在他手里。
绿萝还有家人等都说了,妹妹单纯可爱,但并不傻。
能让她心甘情愿走,必定是他本人来。
不知父亲可还以为我偏袒了只是,我猜不到表兄的意图,为什么要这么对妹妹”
想了一夜也没头绪,最终就一个结果,表兄比他哥代王更混账
何田田磕着茶碗盖,愤恨.
第4卷 是男是女7
父亲今天说了这么一大通话,都抵得上以前半个月了,父亲真是将权谋都用在女儿头上了。
分忧的时候当女儿是个大人;说事儿的时候当女儿是个外人,或者小孩,这么着,真累。
何如忽然惊的跳起来半跳起来,屁股离了椅子,又缓缓的坐下,脸上一青一白,一会又没事儿了,嘴里喃喃道:
“那就好,那就好甜甜有下落就好浩儿见过甜甜几次,想来看上了,他至今还未纳妃,甜甜过去了,自然少不了荣华富贵。
肚子争气点生个儿子哈,代王听说还没子嗣,若是浩儿先有了皇孙”
父亲的神经果然很粗壮,强悍,何田田无语。
都不知道他凭什么这么笃定那个先j滛后私奔的男子会好好待他女儿,似乎连私奔都算不上,目前只能说甜甜失踪了,信上就简单几句:父亲,我与夫君走了,万望父亲保重,勿念。
她走了她的“夫君”可并未“走”,不过将她金屋藏娇亦或是丢到哪个角落而已。
千金小姐,如此下场,嘿,父亲推算来推算去,仿佛女儿已经当了王妃立为皇后光耀门楣了,脸上仿佛还带着一丝喜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何田田无语摇头,摇头无语,瞅着窗外寒鸦乱叫,大概并非好消息,暗叹一口气,道:
“父亲闲了多烧柱香吧,但愿表兄不会始乱终弃。
也不知妹妹能不能吃的那个苦。
既然在表兄那,那就请父亲问一声,看表兄究竟什么意思。
这事儿瞒不久,总有一天要公诸天下的。
妹妹没名没分,父亲不替她打算打算吗,难道将来就做个侍妾”
名分这东西,虽然凭空得来的代王夫人不稀罕;但何甜甜已经未婚先孕,没个名分她将来要怎么处
就算他日母凭子贵为妃为后,但未婚先孕滛乱的名声可是出去了。”.
第4卷 是男是女8
昨儿想了一夜,何田田也没想到父亲会是这个反应,真不知道是他接受能力太强,还是女儿终有一天要嫁人因此没所谓秋风吹过,何田田觉得有一丝凉意,果然节气到了啊。
何如想了好一会儿,点头道:
“我回头问问浩儿,若是他真有意,向圣上请旨纳为夫人”
何田田要晕了,不知道父亲是急昏头了还是老糊涂了,忙打断道:
“妹妹已经赐婚代王了,还怎么请旨父亲亦说过,圣上与皇太后都不喜表兄;若要给个名分,亦只能私下请几桌酒让妹妹有个着落罢了。但亦不能在眼下办,不过讨表兄一个意思,待我在代王那边安顿下来再说吧。表兄这么做,我很怀疑他的目的。”
何如连连点头,果然是急昏了,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自己都搞不清了,歉意的笑道:
“你说的很是,回头我就去问浩儿。他这么大了尚未纳妃,大小伙急了,亦极有可能。”
何田田摇头暗叹:父亲靠不住,自己独自为战,可以想见今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叹口气,道:
“父亲,母亲已经辞世十三年,您不用为了她的一句话是非不分甚至陪上我们全家。我想母亲在天有灵亦不会希望这样的。表兄若想纳妃纳妾,天下女子多得是,何须轻辱妹妹”
这几天与父亲谈话,何田田已经大致弄明白,父亲一来遵循母亲的遗愿,二来无子无形中已经将连叶休浩当亲儿子看待,被连叶休浩几句姨父一哄,更是晕了头了。
既已如此,大概,真的只能自己努力了。
可惜啊,才下山就遇上劲敌,谁知道能有几分胜算呢也许一分亦无。
何如这辈子最重的就是爱妻,听何田田的话,眼里泛起温柔与温暖,道:
“浩儿对他母亲和姨母都很孝顺,这事儿呀,你就甭操心了。但愿你自己得个好女婿,父亲心愿就了了。”.
第4卷 是男是女9今天四十四更
“好女婿”,但愿他有你想得那么好,何田田脸微微红了一下,被人当男儿对待了十六年,女婿这个字眼,真是既陌生又叫人脸红心跳。
脑子里想起那个混蛋的样子,长得倒是不错,可惜那个臭样子好吧,何田田敲敲头,父亲大概是劝不进去了,干脆换个话题,道:
“父亲,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您饯花节前后都做什么了或者您和表兄一块,做什么了”
镇南将军看了何田田一眼,以手扶头,冥思苦想一阵,忽然若有所悟似的
“嗖”的跳起来,睁圆了眼睛嘀咕:
“那事儿”语气里含了几分胆颤。
何田田挑挑眉头,果然有文章,若是为了父亲
“那事儿”害的一家子出这么大事故,还真是。
镇南将军又想了好一会儿,扭头看着何田田惊慌地道:
“田田,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事儿事关重大,你是从哪儿得知的快告诉父亲”
哦,当然事关重大,何田田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用脚趾头也能猜到;看着父亲,道:
“父亲先坐下来吧。
到底是什么事,会有那么严重吗反正亦已经发生了,怕亦无用。”
镇南将军颓然地倒座在椅子里,双手插在灰白的头发里,神情忧虑地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何田田揉揉眉头,不知道自己是父亲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还是父亲的一着棋子;父亲遇到紧要的事情就不说,是信不过,还是将自己当孩子看待了
但不论哪一种,她的路,就只有靠自己走了,眼里闪过一丝锐利的锋芒,红唇开合,道:
“听说,端阳节前后漓国有大型使团前来,使节等由代王和韩王共同负责,不知”
何如愈发有浑身颤抖的感觉,口中喃喃道:
“他知道了难道他知道了浩儿说”.
第4卷 是男是女10
头上冒出一抹细汗,何如忽然抬头对上何田田,紧盯着她问道:
“田田,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告诉父亲,事关重大,事关重大呀”
何田田站起来,暗叹一声可惜,卷入其中,fù_nǚ 不像fù_nǚ 了,檀口微张,吐出两字:“代王。”
“啊是他”镇南将军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朝堂上颇得圣上的赏识、长相俊秀到邪魅、行事狠辣到毫无人性的青年才俊,不日即将成为他的女婿
何如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光泽,苍老了很多。
何田田终没有从父亲嘴里问出什么来;但显然与漓国使团有关,一定是父亲做事露了什么让连叶休天抓到了把柄。
这个连叶休天,真是,让人想起来都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啊。
不过那又如何,兵来将挡那个水来土掩,何田田挺挺脊梁,缓缓走出去,唇角翘起一个傲然的角度:天无绝人之路,还怕你的不成
待嫁,本是件紧张又幸福的事情;但于何田田而言,既无可紧张之处,更无可幸福之处,全然中规中矩的照着何甜甜的样子,时而绣花时而看书,打发时间。
偶尔的,偷偷打听一些事情,虽然要紧事情父亲不说,但寻常事情多打听一些,一来装何甜甜更像一些;
二来毕竟才回来凡事不知需要多了解,师父师兄给她讲的都太少,亦是十分重大的事情;
三来,从中摸索出一些蛛丝马迹,为自己为将来打算。
话虽如此,她心里亦不曾有什么烦恼哀戚,既然是命定要面对的事,逃避没用,哀戚亦没用。
生活是一面镜子,你笑它就笑,你哭它就哭。
生活亦自有贱性,你弱它就强,你强它就弱。师父说,被命运凌虐还是凌虐命运,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废话,我何田田当然选择虐别人了,唇角一勾,俏皮一笑,风月颠倒.
第4卷 来个情敌1
中秋已过,秋园内依旧丹桂飘香,虽无可观,却可品尝。
黄花开的愈发灿烂,木芙蓉热热烈烈的争风头,蜂儿嗡嗡缠绕其间,寻常又热闹。
何田田在花间饮茶,揣摩着绿萝打听到的各自坊间传闻,及代王府的奇闻异事。
比如王妃武雉,不喜人家呼她王妃,而要称大夫人,否则便不高兴;
又说代王府现有二位美人二位良人都出身不明,代王一时高兴,便回明皇太后给册封了。
如此等等,还真是和连叶休天很相合,看来,今后的日子,真的真的不好过啊。
何田田饮一口茶,淡淡摇头,捡起一瓣菊花,纤指一弹,菊瓣化作利刃,一连穿过对面三片芙蓉叶子,力尽而软软的搭在芙蓉花瓣上,轻轻颤抖。
“大小姐,雅娴郡主登门拜访。”绿萝忙忙的跑来回话,仿佛有人赶她似的。
雅娴郡主何田田皱了皱秀气的眉头,暗想,不知又是哪一号人物,她所为何来
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了解底细,何田田耳朵一动:一群陌生的脚步声已经在回廊响起,步履稳重,若非都是习武之人,便是趾高气昂的螃蟹,脚多,头冲天,走路典型的这声音。
“何甜甜,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就给我出来”一个穿着华丽至极的女孩,边走边吆喝,比到了自己家里还自觉。
身边跟了七八个宫女太监嬷嬷,果不其然,老大一个下马威,要不这些人在宫里哪能这么走路。
何田田抿嘴一笑,闲闲的站起,没正菜来个点心尝尝也不错,虽然嫩了点儿,练手就别挑了。
女孩来到园子里,也不用别人介绍,眼睛瞪得滴溜圆,将何田田打量一番,顿时半截话噎嘴里了。
在她看来,眼前的女孩子果然长得极好,虽然穿着素净,也没怎么打扮,就是有一种别人都比不了的出尘气质,这通身的气派,比自己还象个郡主,连公主也比得.
第4卷 来个情敌2
想到这里雅娴郡主心里更是担心:怪不得代王一心要娶她,在皇太后那里求旨她可听得清清楚楚哦。
何田田愈发腰杆挺直,任凭她打量。
不用介绍也知道来者何人,人家都不客气了,她又何必装孙子
再说了,不过是个郡主,比她镇南将军的出身高不了多少。
腰杆挺直,眼角吊起,身上散发出一种装小子装久了的英气,让女子无不为之心动。
“你就是何大小姐”娴雅郡主忽然气势弱了半截,面对美“男子”由不得她不动心呀。
“正是,见过娴雅郡主。”何田田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不卑不亢。
雅娴郡主一愣,总算回过神来了:何田田越出色她就越要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