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三在军事上,可以说就是一个鬼才,今上继位后,秦字大旗几乎是扛到哪儿,就插到哪儿,从无败绩,朝中不是没有可用的武将,但是绝对没有与之抗衡的武将。
如果没有外援,他不可能毫无顾忌的反。
当初这左文斌主动找上门来,承诺可以借兵四十万,条件是功成登位后,将雍州十二城割让给晋国。
这口气不可谓不大。
雍州十二城链接经济贸易要塞——益州,将这十二城割让出去,也就意味着益州每年的贸易,至少有一半要落入晋国的口袋。
城池也得了,钱也得了,确然美哉。
如果是皇帝,那是决计不可能答应,但郭开诚不是皇帝。
江山社稷,是天下的,可命,是他自己。
割让的城池,将来还有拿回来的机会,可人一旦埋进了黄土里,再刨出来,也只是一具死尸了。
他自己的命,当然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如今说好的兵力四十万,敌人已经要打到城下了,却只见着了十万。
他用六十万加城防坚守都不一定能干的过沈十三,别说现在手头这点儿兵力。
何况,盛京之内,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江蕴等着里应外合。
似乎,是一个死局了。
左文斌笑了笑,答道:“郭大人何须如此惊惶,吾皇遣在下来与大人交易,必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郭开诚反问:“如何万全?”
左文斌拈手道:“我保证,沈战大军踏入盛京的那一刻,郭大人便能见到我晋国的援军。”
郭开诚先是迷茫的将他盯了良久,等吃透他话里的意思,顿时面上一喜,哈哈大笑道:“原来竟是这等谋划!先生好计策,妙哉!妙哉!”
左文斌拱手,学着先时他的模样,道:“过奖,过奖!”
两人相视大笑,书房内原先略有些沉重的气氛一散而开,正当此时,有一小厮匆匆进来,跪地道:“老爷,皇贵妃娘娘回来了!”
郭开诚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一脸怒色匆匆往外赶,郭嘉悦正好寻他来,两人在半路上就碰了面。
一照面,郭开诚就怒道:“郭嘉悦!子时已过,你不在皇宫里面好好呆着,四处乱跑什么?你真当这盛京是铁板一块吗?你要是出了个好歹,我郭氏一族全得跟着你倒霉!”
别说江蕴的千机楼在暗处伺机而动,单说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对胎也不好,这可是个千金万贵的主儿,不好好供起来,竟然还带着他四处乱窜,郭开诚可不得气嘛。
郭嘉悦被父亲一吼,顿时委屈了,“爹,你就知道吼我,我难道还不知道这孩子重要么?出门时候已经带足了侍卫,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郭开诚看她身后浩浩荡荡的那一群人,心里的火气才去了一点儿,不过语气仍是不好,“大半夜不睡觉,你瞎折腾什么?”
这一说,郭嘉悦才想起来意了,她赌气似的道:“我睡不着!”
郭开诚一看女儿这熟悉的表情,就知道是又耍小性子了,便耐着脾气问,“如何又睡不着了?你不睡饱,腹中皇儿体魄如何康健?”
郭嘉悦道:“爹,那贱人的舅舅为什么还没死?我连杀宫中三十四人,连贴身宫女都没有放过,却让他苟活着,我不甘心!”
她动不了顾霜霜,难道连一个侍郎都动不了吗!
提起这事儿,郭开诚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恶气。
江蕴那个小子,是在是太毒了。
一句话,就要了他女儿贴身宫人三十四条命,虽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但吃了这么一个大闷亏,心中自然是不爽的。
江蕴在朝堂上所说,郭嘉悦身边有他两名千机楼的谍者,先不说这句话的真实性到底经不经得住勘验推敲,但郭嘉悦身边的宫人,务必全都得死了。
他们赌不起,哪怕江蕴有可能是在唬他们,但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赌不起。
宫人而已,哪有龙种重要!
如果江蕴真的是在唬他们,那就是空手套白狼,平白让他们自折人手。
偏偏,他们还不敢不折。
不巧,正好被郭大人猜对了,江舅子,还真就是在唬人。
培养一个谍者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这样告诉郭开诚,让他去拔除?他又不傻!
他只需要说一句皇宫内有谍者,国丈大人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整个皇城里面有多少人?他还能杀光了不成?
但郭嘉悦这么大的目标,明晃晃的就是靶子了。
其实稍一推敲,这个道理也不难明白,郭开诚也不是七窍玲珑心只开六窍的人,心里其实是明白自己很有可能被耍了,但还是不得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江狐狸!
郭开诚暗骂完,转而又安慰郭嘉悦,“悦儿放心,齐良翰那个狗东西,明天爹就安排人去天牢中将他做掉,一泄心头之恨!”
郭嘉悦恨顾霜霜,但是郭开诚更很齐良翰和江蕴,今天暂时动不得江蕴,但齐良翰,不过是让他苟活一天而已。
顾霜霜得了想要的回答,心满意足道:“那就好,今日太晚,爹爹,我就在府中睡了。”
郭开诚亲自上前扶女儿回房,“你的房间有下人打扫,随时都给你备着,如今不比以往束手束脚了,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带上人回来。”
出嫁的女儿谈起娘家,难免诸多伤感,眼光微微湿润,郭嘉悦道:“爹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