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百里奚他还活着。”夏盛卿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的表情还算平静,压低声音道,他对月静安是真心濡沐的,但对百里奚这个在亡国当日抛妻弃子的男人,他不肯认,更不愿意称他为父亲。
月静安先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重复了一遍夏盛卿的话后,搭在桌子上的手顿时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一下接着一下,抖个不停。
她咬着牙,牙根几乎咬出血来,“你胡说什么?”
当年,她是亲眼看到夏重一剑穿胸,杀了百里奚,就死在她的眼前,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她至今回想起来还觉得痛彻心扉,月静安手掌捂着胸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看到她这个样子,夏盛卿瞳色幽暗,越发憎恶起百里奚来,当年他说走就走,徒留下月静安姐妹,甚至明知道她们在深宫,依旧无动于衷,只顾着自己的复国计划。
夏盛卿尖锐的指甲抠进掌心,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月静安回过神就看到他指缝间渗出来的鲜血和他不同寻常的狰狞神情,略一思索,就知道他说的只怕是真的了。
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静安满眼的迷惘,她这么多年在深宫待着,一心谋划夏重的江山,实际上不过是想为夫君报仇,可若是百里奚没死,她却委身于夏重,她当如何自处?早知如此,她不如当初随了姐姐一起去了。
夏盛卿看着她神情迷茫,犹如茫茫大雾中迷失了方向的孩童一般,心下微颤,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线,平稳的说下去,“母妃,这宫里是有密道的,当年,他知道明圣帝打来,自知守不住,就请了替身扮做他的样子,代他赴死,前朝皇室,每一位皇子自打出生时就会自民间搜寻容貌相似的孩童,培养做自己的影子,关键时刻,可代为一死。”
“那日,在城墙上,死的并非是百里奚,而是那个影子。”夏盛卿声音发颤,还是说完这句话。
月静安惊的一下子站起来,对上他晦涩的目光,又缓缓坐下来。跟着,她陡然大笑出声 手掌捂着肚子,笑声苍凉,一声接着一声,在这带着凉意的深夜里划破夜空。
坐在隔间等的无聊捧着茶盏喝茶的惠太后听到这宛若夜啼的笑声,吓的一个手抖,杯子差点被打翻,目露惊疑,她实在是不明白,夏盛卿同月静安说了什么,竟然能叫她产生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要知道,这些日子,惠太后不时过来与月静安说话,想要试探她的底线。可惜月静安半点面子都不给,一张脸古波无惊,似乎深陷险境的人不时她一样,她什么话都没有问出来。
现在能叫月静安发出这样诡谲的笑声,惠太后光是听着,就觉得毛骨悚然,强自按捺下心头的慌乱,捧着茶盏喝了一口,温润的茶水随之浸没她的喉咙,流淌到她的肚子里去。她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月静安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情绪,对上夏盛卿欲言又止的表情,抿唇一笑,“抓走夏子衿的人是他对不对?”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巫族一脉,自来效忠前朝皇室,夏子衿被抓去巫族还能毫发无损的回来,甚至还将巫族的人拐回来,先前她还想不明白,现在多少明白过来。
分明是抓走夏子衿的人就是百里奚,他大约是看不顺眼夏子衿,又想借夏子衿威胁夏盛卿助他复国。对,虽然月静安不曾与他见过面,可既然百里奚没死,这么多年却不曾过来看她一次,或者是透露一点口风出来,就足以证明,她和月静澜在他心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而现在大势所趋,凤乐安很明显的抓着大莱的政权,他突然现身,自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月静安唇角溢出一丝冷笑来,抬起头,神情复杂的看夏盛卿一眼。她虽然能够理解他身为前朝皇帝,国家被破后只能忍辱负重,可却接受不了他的故意欺瞒和狠心。
或许,这么多年,是她想错了。
月静安叹息一声,闭了闭眼眸,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长公主腹中胎儿可平安?”
就像她当初对夏子衿起杀心一样,百里奚对仇人之女定然也是不喜的,可看在她怀了身孕的份上,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她,最重要的是,这次在金銮殿上,夏子衿堂而皇之的出现,肚子平坦,算算日子,该是生过了的。
“两个孩子,一对龙凤胎,都很好。”夏盛卿知她现在心中难受,期盼着这消息能让她高兴些。
果不其然,月静安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很明显,是愿意听到他的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