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出现的客人则是宋国梁。
混混大闹日租界的时候,宋国梁算是第一号功臣,如果不是他及时把万福兴一行送到中街分局,整起案件说不定还要起什么波澜。而就在小日向遇刺身亡的当天,天津青帮开香堂对王少泉家法处置,也是由宋国梁亲自出手才把他拿下。
虽然他是刘光海的弟子,但是本地帮会师徒关系的羁縻没有那么严重,弟子自立门户脱离师父束缚甚至于强爷胜祖的事都不算新鲜。
袁彰武逃出天津之前,其实力已经远超其师白云生,就算是袁彰武的师爷号称天津青帮龙头鼻祖的厉大森照样被徒孙凌驾于头上,也没人能说袁彰武不对。说到底码头城市就是如此,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能给自己挣饭吃是能耐,外人只能羡慕无可指责。
在警局里宁立言的那番言语发挥了作用,宋国梁目前还在刘光海手下做事,可是私下里和宁立言有接触,对其交待的差事也当作自家的事情对待。像是捉拿王少泉执行家法,固然是若干混混团体共同的命令,可是宋国梁卖力程度远超出其他人,其中原因便是在此。
眼下他自己也是一路小诸侯,刘光海势力控制下的几个宝局、落子馆都是宋国梁在镇场子,手上直接控制着一批打手、苦力。这些人服从于他而不是他的上层刘光海,算是宋国梁自己的势力。
在宁立言面前,他本分的就像个学生,乃至对陈梦寒都不敢多看,见面乖乖喊一声三奶奶就不那么眼观鼻鼻观口坐着,像是个老和尚。
宁立言微笑道:“你叫她奶奶梦寒可是不答应,堂堂大明星,生让你叫老了。以后还是喊陈小姐就好。”
“行,我按三爷说的办。”
“自己爷们别拘束。找你来就是闲聊几句,不至于那么紧张。王少泉家里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三爷放心,出不了事。他们家也是几代在帮,规矩全都懂。王少泉吃里扒外,把本帮的事情透露给外人,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杀他一个已经算是格外开恩,还有嘛不知足的?他家要是因为这个闹事,今后就别想吃帮会这碗饭,天津卫这地方,也没有他们家立足之地。再说了,连偿命的黑签都抽完了,他们家不依不饶又能怎着?大不了抵命就是,他自己也得掂量掂量,真这样办了以后,自家人是个什么下场。王少泉已经死了,家里人得为活着的想。”
“老少爷们是怎么个想法?”
“不管东头西头上角下角,都说这事办得没毛病。就算是那些跟日本人走得近的,也说不出咱的不是。毕竟是这个王八蛋吃里扒外在先,犯了帮里的戒律,咱开香堂执行家法,谁都得服气。”
他停顿片刻,又说道:“就是三爷受点委屈。本来王少泉勾结小日本这事是三爷访出来的,可是最后功劳落我师父头上了。现在大伙一提,都是我师父如何厉害,连这种机密事都能访出来。没人知道这里是三爷的功劳。”
“行,秃子这事办得不错。”宁立言看看陈梦寒:“我说嘛来着?秃子是个能办事的人,把活交给他我能省不少心。等到过些日子我把帮里的事撒手,就有工夫陪你了。”
陈梦寒微微一笑,语气似羞似嗔:“别让小辈看笑话,赶紧说正文。”
“是,是得说正文。”宁立言拍拍脑袋:“秃子,我问你个事,要是有人给你钱让你码人打一场架,你能码来多少?记住啊,这些打手不能从日租界找。”
刘光海现在的主要地盘集中于日租界,不许从日租界找人,确实是一个难题所在。可是宋国梁并没叫苦,而是认真思忖片刻,“看这场架打成嘛样,需要几个抵偿的,对面又是干嘛的?还有在哪打?”
“对面也是几百口子大小伙子,没有打架的准备,一上来必然吃亏后面就得看两面本事。抵偿的用不上,最多是有几个得抓起来,不过关不住,前脚进去后脚放,保证人在里面不吃亏。至于打架的地方在华界,不许追进日租界,但不许把架打到市府门口。”
宋国梁一点头:“那就好办了。看要多少人吧,要多少能码多少。”
“你小子素来没有吹牛的毛病,这次别破戒。再说这事很严重,容不得你信口开河。”
“这事我有把握。打别人另说,要是打一帮瞎嚷嚷,喊华北自治的,要多少人能找出多少人。就是得给钱。”
“我可没说是打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