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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2 / 2)

因此一连三日,吴狄等人盘居在嬴渠梁的宫室当中,虽然其间有宫内的管事前来寒暄问候,并送上了身为秦君义弟,秦国三公子的一应被服仪仗,但不论是新君嬴渠梁还是现下的左庶长嬴虔,都自无暇前来探望。


虽然有几个秦国的老世族和士大夫招子颇亮,想来找这新鲜出炉的三公子套套近乎,却也被新君安排在宫苑之外的军士给挡了回去。一时间,这被老君上赐姓认为义子的“嬴无敌”,立时勾起了秦国朝野的兴趣,纷纷探究起其底细来。


有说:此人姓吴名狄,本是咸阳屠户之子,少武勇,当街杀人。后投身军营,被仲公子渠梁引为死士,少梁之战助之生擒公叔痤,立下大功。


又有说:此人咸阳屠户之子不假,但却隐为当世之异人。少梁之战中,以一人之力破魏军千人战阵,救新君于阵前,又勇擒公叔痤、夺魏军大纛战车、还以身为盾为老君上当戟,有不世之功于秦也。


总之,传言种种当中,越是接近真相的说法越是不能取信于人。流言那是越传越谣,越谣越传,最后竟然演变成吴狄一人力战魏国十万大军,救新君于魏人乱军之中、一人连斩千骑勇闯魏人中军大营,夺魏军大纛战车、生擒魏军主帅公叔痤,立下了不世之功勋,后又护卫身遭魏人毒箭的老君上,以身试戟剑而戟断剑折、毫发未伤,这才有了老君上嬴师隰赐姓嬴,赐名嬴无敌之说。


这下,吴狄还未冒头露面,便被人为的塑造成了一个战神形象,而少梁之战的所有功勋,全都成就了他一个人。


身在宫苑之中的吴狄,此时却对外间的传言一无所知,自从确信仲公子渠梁继位为君,宫掖之中并非发生夺嫡的惨祸之后整个人便都放松了下来,浑浑噩噩的每日吃饱便睡,睡醒便吃,偶尔翻身醒来旋即又昏昏睡去。


待到第五日时,吴狄猛然清醒过来,便觉得全身肌r紧缩,面部的咀嚼肌酸软麻痹,手臂、大腿、后背上的肌r不断收缩抽搐,竟然已经是破伤风的发作期。这破伤风和感冒一样,都是病毒引起的疾病,换在后世只要不是末期症状,打上一针便无问题,可眼下是先秦时代啊!


张口刚想唤人,一旁的王良却自端了一碗水来要喂,吴狄见水当即在床上抽搐痉挛起来。破伤风又称为恐水症,中医又称为风寒入里,西医则更是视为绝症。见吴狄病发,王良一时也慌了手脚,急忙宣宫苑内的太医前来诊治。可太医来了三位,皆束手无策,其中一名老太医见吴狄症状,急忙提醒道如此战伤,恐怕只有军中的伤医宿老才能诊治。


换言之,也就是说宫苑内的太医不擅战伤。


当下王良只得派柴大连夜前往骊山大营,将先前曾为吴狄裹伤的甘大夫请来。甘大夫乃是军中伤医宿老,果然是手到病除。来到宫苑之后,连续三天施针下药,这才让吴狄的破伤风好了七八分。


这日早间,吴狄再次醒来,见宫室内之人皆身着麻衣白巾,一问王良才知此时已离老君上崩逝已有九日,乃是进入了举国大殇的阶段。


见今日天气不错,吴狄便道:“良弟,我想出去透透气儿……”


伏在床榻之上出的室门,只见屋外苍空如野,一碧如洗,若不是房檐上还有点点未融的积雪,倒也是一派秋日景象,吴狄看了看身上裹着的皮毛大氅,才道为何下雪了自己却不觉寒冷。


一时间,吴狄只觉得脑内清明空白,由自呆呆望着蓝天出神儿。


也不知过了许久,只听一窃窃私语声突然传自耳内:“毒胡儿,你说新君和左庶长在秦东下邽杀得庞涓大败,这到底是假是真……”


另一人悄声道:“当然是真,我与柴将军送甘大夫回骊山大营时亲耳听子岸将军说的。子岸将军还说,此次庞涓率三万骑军来偷袭骊山大营,被我飞鹰骑斩了两万余人……”


“庞涓?”吴狄脑子一震,当下目瞪口呆。


庞涓是谁,恐怕就后世的非主流人类而言,知者甚少。但想必庞涓的师兄孙膑知者便甚多了。不错,庞涓正是孙子兵法的著者孙武之后世子孙,齐国孙膑的师弟,魏国的上将军。


“我囧!”吴狄一时间觉的心中大乱,原先一个历史坐标都没找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到的是一个浑噩乱世。可现在,山峦一般高耸且无可企及的历史坐标凭空出现,却把他骇得快要痉挛了:“鬼谷子、庞涓、孙膑、商鞅、苏秦、张仪……我到底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年代?啊……难道,老公父嬴师隰就是秦献公,而仲公子嬴渠梁就是秦孝公?”


随着吴狄不断的思索,记忆的闸门也逐渐被一丝一毫的开启,愕然之下他才知晓,自己所亲身参与的少梁之战,竟然是一场让秦国称雄于战国时代的崛起之战。而少梁之战后,本名卫鞅的商鞅,这时也怕是快要入秦了吧!


“这一次,怕是要囧大发了!”思虑至此吴狄也不知道该哭笑、该叹息,或是做其他想。但脑中电念一转,却又如遭雷击:似乎后世历史中并无秦孝公麾下,有嬴无敌其人啊!


难道,自己改写了历史?


还是这该死的破伤风注定要夺取咱的小命,让嬴无敌此人湮灭在历史中?


思虑至此,吴狄大急,忙将那俩私议之人唤来,细细询问起了这几日栎阳城中所发生的大小事务。不知还罢,但听眼下栎阳城中已经把他嬴无敌传诵成了一个战神般的人物不说,还道此次为何新君和左庶长敢齐齐率军赶赴下邽迎攻魏人上将军庞涓,不惧两人齐出后朝中有变,全因栎阳城中是有嬴无敌在此坐镇。


愕然之下,吴狄电念急思,当下忙唤道:“来人,柴将军可在……”


亲卫立即将柴大唤来,此时的柴大因为在少梁之战中杀敌夺车有功,也给升了一个后军骑将的官职,并有食邑五百户,眼下正式成为了吴狄的亲卫宿将。柴大身着崭新皮质甲胄,赳赳而入,见礼之后吴狄便问道:“柴将军,君上可曾归朝……”


柴大闻言一怔,看看了立在吴狄身后的两个亲卫后,这才答道:“昨日听骊山大营的子岸将军言道,不日君上便会得胜返朝……”


“若是君上返朝,柴将军但需报我……”吴狄轻轻一叹,吩咐道。一旁的王良有些不明,便问:“哥哥此举,所谓何事?”


吴狄筹措几许,这才开口编起故事:“昨夜入梦,见家中阿大娘亲四处寻我,二老还嚎啕大哭,竟是血流满面……不知家中,到底发生了怎地变故……”


听闻吴狄之言,柴大和王良二人也是面面相窥,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却不知,这话却是吴狄编造出来的。须知眼下栎阳城中风云激荡,从谣传的力度和规模可以看出,这定然是有一小搓别有用心或不明真相的群众在故意为之。因此,今年不过刚刚十九岁,还未行冠礼的屠户之子吴狄,便只能以小卖小,示人以弱,先逃离这个斗争漩涡再说。


又过三日,新君终于班师回朝,入朝开了朝会、祭奠先父之后,嬴渠梁和嬴虔兄弟俩却是第一时间跑到了吴狄所在的宫苑来。


“三弟,伤势可好些了么?”当先上来的嬴渠梁此时已经是身着君主礼服,头戴玄冠,俨然已是一派君王之威。唬得吴狄连忙以肘支起身来,忙道:“吴狄见过君上,劳君上挂心,吴狄伤势已日渐大好。来日当可再上战场杀敌……”


“哈哈……你小子便是嬴无敌?”有一雄壮青年自嬴渠梁身后转出,正是嬴虔。见吴狄答话不妥,当即指正道:“自家人探望,怎地还叫君上。你应该叫渠梁二哥,唤我做大哥。”


吴狄当下有些尴尬,忙改称道:“二哥!大哥!”


“嗯!还有……”嬴虔上前两步,寻了矮榻坐下,继续道:“你也别无敌、无敌的叫了,听着怪寒碜人的,日后家中见了自称为三弟便可,朝堂上则要自称为臣弟,可记着了……”


“谢谢大哥指点,三弟记下了……”吴狄当即点头受教。


“嘿嘿,这小子机灵,一点也没病糊涂……”嬴虔将手中的圆月剑往桌子上一搁,笑道:“前几日在下邽激战之时,听说老三得了风寒之症,渠梁便急得跟个鸟似的。我便说这小子既然能出手连救老二和公父,还夺下了魏人的大纛战车,这肯定有天佑护。你看,这下不是一点鸟事没有……”


二哥渠梁也是笑道:“大哥哪里话,若不是三弟舍身为公父挡戟,恐怕你我兄弟都撤不下那少梁山邑。听闻三弟病危,当真是急在心中,眼下见三弟不日大好,二哥的心也就放下了……”


吴狄当下也是感动非常,便道:“大哥、二哥,为三弟劳心了。不知下邽战事如何,三弟曾听闻此战我军斩首两万余,而魏人的上将军庞涓也被打得抱头鼠窜……”


“抱头鼠窜?喔……好句,很是贴切……”渠梁闻言笑道:“我和大哥在下邽伏击魏人,只是一合便将魏军骑阵杀散,魏国上将军庞涓仓惶而退,可不是抱头鼠窜么……”


而嬴虔更是笑道:“哈哈!说起下邽大胜,三弟的功劳也是功不可没啊……”


吴狄大:“啊!三弟负伤在身,有何功劳可言?”


嬴虔笑道:“三弟可知,我军将士冲锋之前,所呼何号?”


吴狄摇头不知,嬴虔和嬴渠梁对视一笑,齐声喝道:“赳赳老秦!有我无敌!”


第一部陇西烽烟卷一公子无敌 第011章 嬴玉公主


第011章 嬴玉公主


宫室之中,吴狄与嬴虔、嬴渠梁兄弟相谈甚欢,一直谈到晚间用了夜食之后,这才各自回宫就寝。目下嬴渠梁已经贵为国君,自然要住国君的寝宫,因此这宫苑也便成为三公子嬴无敌的了。


第二日一早,吴狄早早便起,在王良和两位宫人的帮助下穿戴一新。


身着白色公子锦袍,脚蹬无忧履,头束高冠,吴狄这便赶往老君上停柩的宫室祭奠。虽说这一身穿戴虽新,可却苦了吴狄,因为在战时吴狄怎都还能穿上的合裆穷裤眼下却不能穿了,再穿便是违制。袍内只能穿“胫衣”,所谓“胫衣”也就是两只捆在膝上的裤腿,而内里则是空空如野,没有内k。对于这一点吴狄也是无可奈何,谁能想到在战国时代穿裤子是庶民打扮,裤子也被称呼为穷裤,而贵族士大夫阶级讲究却是不穿内k。


吴狄所受之伤,经过这几日的调理也算是终于稳定下来,大有痊愈之相。按照甘大夫的说法和王良观察,吴狄大致能分析出战时受的那一下并非只是伤及皮r,应该是锋利的矛尖从背部脊骨的间隙c入内里极深,怕不下三寸。所幸的是有里脊肌r阻挡没有伤及内脏,但他这伤势也是确实严重,幸亏吉人天佑。


确说祭奠之所,三牲上供。


直到这时吴狄才知道今日竟是葬前大祭,原本按照惯例国殇至少也得七七四十九日,但新君却颁诏要求一切从简、从速,好抽出余力整军备战。


吴狄才一现身,便引来了朝中大臣们的窃窃私议。


却说眼下吴狄的伤势尚未痊愈,出入行止还需人扶持,但一张英气人的面孔再配上一身锦袍高冠,自然引人注目,更别说吴狄两世为人所奉送的视一切人畜皆为草木的深邃目光,则是让众多大臣对他这已隐隐有了大秦战神称号的三公子,多了几分疑念、几分忧思、和几分恐惧。


至吉时,朝野人等到齐,有一老者上前呼号如仪。


吴狄也在宫人的搀扶下跪拜行礼,额头重重捣于榻板,泣不成声,直引得众人连劝三公子节哀。


礼毕,司仪号灵柩出堂,吴狄起身正欲扶灵,谁知这时却有人跳出来喝道:“不可!怎可如此草草下葬。”


众人定眼一瞧,却发现呼喝之人乃是一名军中大将,当下只见一名立于文官之首的老者出列喝问道:“将军之意,该当如何?”


那大将上前拱手道:“先君死于战阵毒箭,至少当用公叔痤老贼的首级祭灵,方可下葬。”此言才毕,便有人呼道:“正是,新君不许人殉也罢,杀了战俘祭灵总该行吧。”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当即齐声附和。


更有一名立于文官之列的大臣手持牙板上前向新君渠梁禀道:“请新君下诏,用公叔痤老贼的人头在先君灵前祭灵。”


随着这大臣话语,堂下众人皆齐齐跪拜,口中齐呼:“请新君下诏,斩杀老贼,大祭先君!”


见群情激愤,嬴渠梁的面色相当难看,这时那名被群臣称呼为上大夫的老者也自出列,喝道:“列位稍安勿躁,此事当有君上决断。”


嬴渠梁见这上大夫将皮球踢到了自己脚下,脸色异常尴尬,当即转首向一旁的大哥嬴虔问道:“左庶长以为如何?”


嬴虔此时也是一脸激愤,当下喝骂道:“老贼是魏军统帅,该杀!”


嬴渠梁转眼扫了扫吴狄,见吴狄低头缩脑,便向一名跪坐于灵前的老夫人道:“母后……”


这老夫人正是老君上的夫人,当今的国后,也是嬴渠梁的亲娘。之前吴狄前来祭拜的时候,宫人曾经暗自介绍过,但却不知怎地这老夫人似乎对他吴狄并不待见。


老夫人看了看堂下众人,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这才柔声轻道:“是啊,有颗人头了结祭礼,老身也就可以安心了……”


见老娘也是如此心思,一旁的嬴虔立即喝道:“前军将军孟坼何在!”


“嗨!”一披灵大将立时出列应道。


嬴虔从腰中摸出一块制牌抛与孟坼,吩咐道:“带一个百骑队,速速将公叔老贼押来……”


却在这时,却听宫外有人高叫道:“急报,我要面见君上!”


左右忙喝令通传,来人进堂报道:“君上,公主单骑奔赴骊山,宫禁阻拦不住……”


嬴渠梁听闻大急,急忙将身上孝服一捋,吩咐道:“黑伯,领禁军百骑,随我赴骊山……”言罢扭头便走。


待嬴渠梁一走,满堂大臣哗然已对。不少大臣面面相窥之后,便有人动议道:“走!我等也去看看……”但应和者不少,行动者却无,只见一双双的目光都投到了国后的身上。


国后思了一思的样子,砰的一声将手中拐杖杵在地上,喝道:“备车,去骊山大营!”


随后,只见她突然将目光向吴狄身上一扫,却接着道:“给老三也备上一辆软辇。”言毕也急步而出。


这么算什么?


吴狄有些木然,难道这算是已经接纳了他这个义子的表现?


旋即,吴狄想到一个问题,当即暗道:“我靠,栎阳离骊山可是有数十里呀!”


当下自有宫人扶持吴狄蹬车,所谓软辇不过就是一辆四面敞风,顶上有华盖,车中铺满皮毛的双驹大车而已。上得车来,车一行便抖,让吴狄是坐也不得,趴也不得,被这种硬接触的车抖散骨头还是小事,就怕抖得背上的伤口开裂那就不好玩了。


到最后实在无法,吴狄还是让随侍的人将皮毛垫了又垫,一路趴到了骊山。


“嬴玉,住手……你……你怎可伤你二哥……”才到骊山,还未下车便听到一声大喝。抬眼一看却恰好看见国后正举着拐杖要打一个白衣少女。吴狄急忙下得车来,正好听到这少女哭叫道:“娘亲,你打杀了我便罢!身为国君,庇护仇敌。今日嬴玉若是不死,必要为阿大报仇……”


说完只见这白衣少女一扬手中长剑,竟是直直向嬴渠梁刺去,幸亏嬴渠梁身旁那名叫做黑伯的老者出剑格挡,才将少女剑势拦下,而边上的亲卫见状也是急忙上前两下便将这少女制住。待吴狄悄声向一旁随行的宫人一问,才知道这少女正是嬴渠梁的小妹,秦国的嬴玉公主。


按照秦国风俗,女子长大都要嫁人,因此在家中是不列排行的,不然吴狄也不会成为三公子了。


却说嬴玉一脸愤恨,怒声道:“二哥,为何不让我杀公叔老贼为阿大报仇……可是要以公叔老贼为质,向魏狗求和?”


嬴玉此言一出,群臣大哗。


一旁的嬴虔脸色急变,忙上前喝道:“小妹,此话是听谁人说道。”


嬴玉冷冷一哼道:“哼!栎阳城中,早已是街知巷闻,知者甚多,还需听谁说道?二哥,你却是直言,到底是也不是?”


嬴渠梁此时面色如铁,双拳紧握,口中怒道:“私仇滥杀,乱国乱局……”


嬴玉听着也是大怒,出声喝道:“君仇国恨自古一体,何谓私仇?”


“无视国家存亡,惟泄一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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