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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部分(1 / 2)

王朝霞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老妇已经一把将她拉起来。不由分说,帮她把衣裤整好,老妇就带她出门来,仍是一语不发。她从破草棚里推出一辆车子,这是一种东北农村特有的自制单车,大都是本村铁匠铺焊造的,结实,实用。老妇让王朝霞坐在后挂的大筐里,推车出门,左脚一蹬,右脚一偏就上了车子。王朝霞万没想到这样一个村妇,如此老,竟如此灵活有劲。老妇把车子骑得很快,出村朝南,显得很有主意。王朝霞怕得很,却不敢出声。离开那个恐怖的巩瞎猫,现在让她干什么都行,只要不把她送回去。走了十多里之后,道路越见平坦,不多时便看见了一条大河。王朝霞当然不知道这就是古尔纳河,过了河,那边就是巴豢县。老妇对河口相当熟悉,转了两转,王朝霞发现她们到了一个很大的渡口,那里有很多人,也有渡轮,响着轮机声,灯火闪闪的。她们两个上了渡轮,等了半个多小时。在此期间,老妇没跟王朝霞说一句话,甚至看也不看她。过了一会,渡轮开动,慢慢到了对岸。


上得岸来,老妇继续骑车,载着王朝霞来到一个地方。王朝霞发现这是长途汽车站时,惊讶,激动,感叹,一时竟不知到底是什么感觉了。老妇掏出七毛钱来,买了一张去木兰镇的车票。把车票交到王朝霞手里时,她才头一次正眼盯着她,不知是恨,还是怨,一双苍老的眼里充满了悲哀。她只说了一句话:“你是我前世的冤家吧?”说完,掉头就走了。王朝霞见她骑上自行车,弓腰驼背,脏乱的灰发迎风抖动着,不禁哭了起来。坐在汽车上,她一点快意都没有。一路上,她始终放不下那个老妇,忘不了她说话时的那眼神。直到车至木兰镇,她看到了熟悉的草木房屋,才有了死里逃生的感觉。


走出车站,她不敢回家,也不想回去。哥哥的无耻,尤其是父亲的那一记耳光,那代表着恨与羞的一响,使她无法想象自己如何再进家门,以什么样的神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此时正是上午九点多钟,她看自己一身如此狼狈,连大街都不敢走了,净往小胡同里钻。就是在小胡同里,她也怕碰见认识的人,一个劲地朝犄角旮旯里躲。两天来的经历把她吓死了,她又不敢太远离人烟。就这样,踟踟蹰蹰,行无所归,衣服被撕破,肚子里饿得咕咕响,她不由得悲从中来,躲到北大泡子的蒲棒草丛中,抱头小泣,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放声大恸起来。这一哭,一发而不可收。想到父亲以前对她的无比慈爱,想到自己的好心,却被全家所不理解,又想到昨夜遭到的那场可怕的磨难,后怕更甚于前怕,突然浑身抽搐,一阵恶心,哇哇地吐了起来。就这样折腾中,她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哎呀,这不是朝霞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把王朝霞吓了一大跳。她急抬头看时,见面前站着一个人,肩扛着捞鱼虫的网兜,手提着小桶。他不是别人,正是刘大方的爹爹刘海国。“哎呀,你这孩子这是咋回事呀,”刘海国关心地看着王朝霞,她的神态,衣裳不整的样子,尤其是她刚才的大哭大吐,让他惊讶不已。“一大早,你咋不上学,跑到这来干啥呀?”


王朝霞夤夜跑掉,急坏了一家人。但他们只是悄悄地四处找,躲在家里商量办法,分析她可能的去处,暗暗地着急,却绝不肯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大院里的人家知道,否则,他们的脸面就完蛋了。王栋宁可永远找不到女儿,也不要让大院的人间长问短,在背后议论。因此上,王朝霞失踪,这样一桩天大的事,王家居然捂了个严严实实,没露出一点口风来。县委大院那么多长舌妇灵耳婆,居然没看出任何痕迹,王家该有多么了不起。正因如此,乍然看到王朝霞,刘海国才会如此愕然。


刘海国生病后,身体长期不能复原,被迫提前退休。本来是急性子的人,渐渐地倒养成了慢性子,终日在家喂猪,做饭,在屋前巴掌大的地方栽葱种蒜,把捡来的骨头用小丁锺砸碎成粉末来喂j。他学会了缝被子,织毛衣,也学会了跟大院的家庭主妇们一块扯闲篇,拉家常。近年来,他发展起自己的一个爱好,那就是养金鱼。刘家的院子有一半让金鱼池给占了,刘海国自造的鱼缸也出了名,他养的鱼更是木兰一绝,因此交了不少朋友。现在,天气暖和,他就每天都到北大泡子来捞鱼虫,顺便还能打两捆蒲草,回家编j窝、坐垫子,甚至他还能编出上好的蒲扇来。


此时,刘海国闻声赶来,发现了王家的闺女在这哭,蓦地想起一件事来。平时,刘英英每天上学,都是跟王朝霞一起去。可是昨天早晨,她到王家找王朝霞时,被朝霞的妈妈给拦在了屋外,根本没让她进门,说王朝霞身子不舒服,今天不去了。晚上英英放学,想看看王朝霞的病情,王朝和却挡着,死活也不让进去。王家人的神色都很古怪,小英英气鼓鼓地,跟刘海国发了回牢s。刘海国当时没在意,现在,看眼前王朝霞蓬头垢面,蹲在他脚前的模样,不禁大起疑心。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蹲下来,用大拇指给王朝霞揩干眼泪,以不容反对的口吻,要王朝霞把这前因后果向他一一道来。看着英英爹真正关心的神情,王朝霞万千委屈一起涌来,叫了一声“刘叔”,扑到刘海国的怀里,真正痛快地哭了起来。


听完王朝霞的故事,刘海国大骂王栋“真糊涂”。他原本在县委组织部当科员,王栋是他的顶头上司,对他的好面子,不正常的虚荣心,宁要脸不要命的尊严感,他比谁都清楚。他没想到的是,对于自己的家人,王栋也是这样的虚伪,令人寒心。他决定亲自送王朝霞回家,当面为她洗清冤枉,他王栋再架子大,也得买他这个老科员的面子。当下他劝得王朝霞听他的了,为她整好衣裳,理好头发,刘海国就领着她转回家来。


他们是从东边农具厂那边的近道绕过来的,将至大院门口时,正是中午下班的时候,县委的工作人员正陆续出来,回家吃中饭。刘海国本来要直接送王朝霞回家,刚到大院门口,不期与刚下班的王栋走了个对头。双方都站住,在县委大院门口。王栋只看了一眼王朝霞,一丝惊诧飞快地在脸上出现,又同样飞快地消失。一瞬间,他脸上又恢复了倨傲的、“我不理你”的表情,器宇轩昂地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尤其是没看见自己的失踪的;已经让人找疯的女儿。刘海国这下可气坏了。“王部长,你等一等。”他大声叫道。这一声是如此响,如此突然,一下子吸引了院里院外人们的注意力。王栋慢慢地收住脚步,转过身来,脸色白得吓人。


刘海国把王朝霞推向前,声音颤抖着说:“王部长,你别再装模作样了,这是你的女儿啊,她回来了,死里逃生,难道你、你……”他以老实人的口拙,再也说不下去了。这时,人们都注意到了这戏剧性的场面,慢慢地围拢过来。看到王栋的女儿跟刘海国在一块,而且衣裳不整,脸上五麻六道的,头发也蓬乱,更加引起了人们的好奇。他们想知道,为什么老实人刘海国此刻如此激动,而王栋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又是一脸绝决的表情。只见王栋走过来,正对着刘海国,目光好不可怕。他在刘海国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一字一板地说:“你儿子乱搞我的女儿,原来都是你的主意。”


人们几乎发出一声惊呼,一齐掉转头,把目光集中在刘海国的身上,心说:“好家伙,原来是这么回事。刘海国这人也太不像话了,想结亲家,攀王部长这门高枝,也不能来这么y损的一招啊,这可也是太缺德了,王部长的闺女还是个孩子哩。”更有的人心怀异念,看着王朝霞的模样,揣测着这中间说不定已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不然堂堂王部长哪至于跟刘海国这样的人吵起来,而且是在大街上?更有人把思路往更惊人的地方引,怎么刘海国领着王朝霞,一副猥琐的模样,难道他王家真有天大的胆子,竟然先j后娶?‘种种猜疑,刘海国如何感觉不出来?他气得差一点就昏在当场。拉着王朝霞的手,他又一把抓住王栋的衣服领子,浑身剧抖,口吐白沫子,语无伦次,好半天说不清一个字。


刘海国一出现,带着王朝霞,王栋就断定自己的女儿这几天原来是藏在刘家,这更证实了王朝和的话,刘家把他的女儿给教坏了。以他当时的心情,恨不能立刻跟刘海拼命,神智一乱,竟当街说出那种话来。刘海国知道,自己倒在其次,但他要洗刷孩子们的清白。当下,对着院里院外的众人,他把王朝霞如何负冤出走,如何被骗到犄角沟,又如何死里逃生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说到在北大泡子见到王朝霞的惨样,他的眼圈都红了。人们听他说完,都惊讶地看着王栋,不敢相信王部长竟是这样的为人。王朝霞的遭遇更是让人们同情,当下有几个女人过来,端详王朝霞,轻轻摸她的手,充满了同情。更以谴责的目光看着王栋。


王栋一闻此事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自己冤枉了女儿,更没想到她这两天会有如此遭遇。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真想当场向女儿认错,向刘海国道歉。但是他没有。他可以斩断自己的一双手,切掉自己的十个脚趾,打掉自己的三十颗牙,但他不会在几十个人的围观之下,说一声“我错了”。他知道,此刻他必须作出反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显得这些他不是刚刚听说,而是早就知道,但他不听,因为那不是真的。他一把拉过王朝霞,以真正的父爱动作,为她理了一下头发,带着她就往回走,同时转过身来,给刘海国撂下了一句狠毒至极的话:“你就不要再编故事了,你们父子俩到底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说完话,就走出人丛,进了大院,消失在自家的屋子里了,剩下刘海国一个人怔怔地立着,张大嘴巴说不出话宋。


王栋一进家门,立刻搂住女儿,为她擦泪,说着自责的话,请求女儿原谅他。王朝霞伏在父亲的怀里,这里才有可能把全部的委屈一股脑儿倾诉的可能。这时妈妈也回来了,见到女儿,又惊又喜,更是搂着一顿痛哭;王栋让女儿把在犄角沟的遭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怒不可遏,对于巩瞎猫的兽行简直一分钟也不能容忍了。他中饭也没吃,立刻回机关,给公安局长打电话,让他立刻查一个外号叫“巩瞎猫”的犄角沟人的档案,然后到他的办公室来一下。王栋是主管政法的常委,公安局长焉能怠慢,不到一个钟点就来到了王栋的办公室,同时带来了巩瞎猫的档案。一看巩瞎猫原来是前科累累的yg,王栋怒火冲天,一摔案卷,腾地站起来,大声说:“这样一个祸害为什么判那么轻?嗯?赶快给我抓起来,从重从狠,铲除祸根!”然后把王朝霞的事讲了一遍,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局长一听,自然赶紧去办,效率自然十分惊人,三天以后,就把巩瞎猫逮捕归案,一个月以后就跟一个篡改样板戏的一起被公审、枪毙了。


妹妹回来以后,王朝和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他不但诬赖了自己的妹妹,而且欺骗了自己的家长。从父亲的脸色上,他看到了一场可怕的风暴正在酝酿,什么时候发生,以何种方式,都已经不是问题。王朝和唯一可做的,就是心惊r跳,做梦时都在提防着。父亲对自己的爱女尚且那么忍心,对本来看不上眼的王朝和下手绝不会轻。最令王朝和战栗的,不是挨一顿打就完事了,他了解父亲,知道这样一件事,父亲会一辈子都记在心里,恨他到死,哪怕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总之,王朝和必须想出一个办法,在父亲找到什么茬口整他之前,让他相信,王朝和所言不虚,刘大方就是跟他的女儿有暧昧关系。王朝和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谁想跟王朝霞好,谁就是王栋的死敌。想来想去,王朝和终于有了主意。


刘大方正在自家院子里垛柴木,见王朝和来在门口,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爱理不理的。从父亲那里,他听说了王朝霞的故事,气得一宿没睡着觉。他时时刻刻惦记着王朝霞,想看到她,安慰她,同时对王朝和的无耻更是恨得不行。王朝和知道刘大方的心情,但他不在乎,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引刘大方上钩,而把他自己从危机中救出来。于是他一脸的巴结相,凑上前,笑嘻嘻地说:“方哥,你别赌气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瞧我这个德行,谁见谁烦的,还跟我一般见识干啥呀?”刘大方继续码柴,不搭腔,连看都懒得看他。王朝和继续道,“大家都恨我,都说我欺负了我妹妹,其实,天知道我他妈的有多冤哪。好啦,我知道你烦我,不说了,从今以后你们都拿我当臭狗屎臭着好了。现下我来,可不是为这。不是我来找你,是有个人要我来的。”说到这里,他注意到刘大方的耳朵立起来了。“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用多说,有心的话,你自然明白,何况,你还是咱们这块最聪明的人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我记得你还给我讲过的,噢,叫作,身无彩蝶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啊。要是有时间,你弄完柴就来我家一趟,有人可是等着你哩。”说完,他笑嘻嘻,带着一脸的神秘走了。


刘大方直起腰来,看着王朝和的背影,心血激荡,长长地 呼吸。王朝霞约他去,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刘大方不信,但是,他却再也干不下去活了。在他跟王朝霞之间,没有一点点关系,他喜欢她,可是,只能偷偷地,连一点暗示都不敢有。昨天父亲回家,把王朝霞的事说了,更严词禁止刘大方再去王家,省得不三不四的言论,让他刘海国在县委大院里没法做人。他要自己接着干活,把王朝霞彻底忘掉。但他怎么忘得了她,那可爱的、单纯的小朝霞呢?她受了那么可怕的委屈,也许,现在正等着他,要跟他说说心里话,因为,她知道刘大方最有办法,她自己的哥哥冤枉她,可是刘大方能证明她是最清白的,是最不容玷污的。想到这里,刘大方把木头一扔,再什么也不想,起身出院门,朝王朝霞的家跑去。


王家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刘大方见门是虚掩着的,用手轻轻一推,吱扭一声,门开了。王家的屋子跟别家不一样之处,是屋里有一条窄窄的过道,走到头是厨房,从厨房的另一扇门才能进入方厅,然后是两间卧室。这时约在下午四点半钟左右,由于结构的别扭,过道里几乎完全是黑的,又没有灯,刘大方几乎是摸索着前行。他进到厨房,见炉子上炖着  莱,锅边冒着热气,散发出蒸两合面馒头的香味,知道屋里定是有人,于是大着胆子朝里面走,同时心里跳得让人好难受,好像一张嘴它就要跳出来。方厅里没人,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他以为王朝和会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摆扑克牌玩的,每次到王家,他就没见王朝和再干过什么有意义的事。他想叫一声,可是屋子里太静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不敢叫,好像是怕被自己的声音吓一跳。


他走进里屋,一看也是空荡荡的,刘大方顿时有点慌乱起来。以前尽管多次来王家,可从来没有进到里间来过。另一间的门是半开的,刘大方的心这时已经跳得不规律,好像整个屋子都回响着他的心跳声。他知道,那一间是王朝霞的闺房,平时,它是从不对外人开放的。刘大方朝那边走过去的时候,已经忘了王朝和,忘了自己为何而来,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干什么了。这间小屋显得很雅致,窗户台上摆着花盆,书桌上还有一盏台灯。屋里淡淡地,有一股脂粉的味道。靠北墙有一小炕,王朝霞正坐在炕沿上,静静地做着针线活。刘大方不用看也知道她在干什么。最近大院里的女孩子中间,兴起了一股勾针热,她们花掉积攒的每一个零钱,买来各种各样的带钩的铝针,聚在一堆,用白线勾出图案来,比着看谁勾得最复杂,最让人难以模仿。在她们中间,刘大方的妹妹是最入迷的一个,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作为她最好的朋友,王朝霞自然也受到了感染。此刻,她正在勾一个金鱼的图案,那是在模仿刘英英的。她准备送给爸爸,罩在他办公室的那台新的大收音机上。


王朝霞全神贯注,沉浸在女孩特有的细致的享受里,一点也没听见刘大方进来的动静。她偶一抬头,见刘大方正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吓了一大跳。她本来想说一句什么,因为惊得半天缓不过气来,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她已经十六岁多了,对男女情事正在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经过这次历险,男性对她生理上造成的刺激,使她想得更多,也更加害怕。睡梦里,她经常能看见男人的那个可怕的东西,这使她好奇,更使她要远远地离开男人。如果以前刘大方只是个大哥哥•,现在则不同了。她开始想他,把他当作一个男的来琢磨。正因如此,此刻见到刘大方,王朝霞不是吓了一跳的问题,她吓坏了。因为她已经看得懂刘大方的眼神。


刘大方知道自己这样站着是愚蠢的,必须找出话来说。“你哥哥不在家?”他听着自己说话,却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了,沙哑得可怕。王朝霞只是点头,她也说不出话来。刘大方要自己赶快走,但却发现自己开始移动脚步,又靠前了一点。他知道,王朝和是在胡说八道,王朝霞根本不知道他要来。理智告诉他,此时多呆一分钟,他就离某种危险多近一步。但他就是没办法。王朝霞的身子,她的刚发育出的小茹房的轮廓,尤其是她所代表的女性所能暗示给他的一切,使刘大方再也不能自己。他浑身颤抖着,坐到了王朝霞的旁边。有生以来,他是头一回这样近地观察一个女孩,带着这样的感情的东西。王朝霞的头发上,散发出一种气息,清新,令人神经发麻。刘大方看着她的小脸蛋上,有细细的血管,她的脖颈上有细微的汗毛,好像她的全身的每一个神秘,都正在他的眼前展开,呈现。“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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