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在眼上的绸缎,手腕却被小皇帝紧紧握住。
沈尚书轻颤冷笑:“陛下,微臣连乱臣贼子都做过一回了,根本不会在意朝野之间的胡言乱语!”
他心里发寒。
那些郑重其事的誓言仿佛就在昨日,那个少年皇帝跪在他面前,要替他承担世间所有风雨煎熬。
可不过转瞬间,那个痴痴的少年,竟已开始从他手中拢权柄。
小皇帝有些急切地解释:“朕……朕并非要回你的权力,待你辞去尚书令一职,朕就写一道谕旨给你,日后朝中百官见你,如朕亲临!”
沈尚书怔住。
小皇帝轻声说:“桐书,你的朕的皇后,也是朕最信任的人。这天下只有教给你打理,朕才不会夜夜辗转难眠。只是……只是做做样子,堵上那些官宦士子烦人的嘴。”
沈尚书心中凄冷还未散去,少年皇帝炽热的吻就落在唇上,交换了一个缠绵醉人的吻。
沈尚书叹了口气,双臂搂住小皇帝的脖子,含糊不清地低喃:“陛下,臣……有些累了……”
小皇帝说:“那朕今晚先不要了,亲一会儿就睡。”
沈尚书说:“微臣不是指这个,”他轻叹一声,“我最近总是格外疲惫,算账也常常出错,六部账目之事不能再拖,陛下该再选一位尚书令了。”
小皇帝说:“桐书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沈尚书摇摇头:“六部之中,无人担得起这副担子。”
他最近一想事情就觉得头痛疲惫,实在想不出接任尚书令的合适人选。
小皇帝温柔地与沈尚书缠绵:“桐书,这个月底是各地郡守考核升迁的日子,到时候你与吏部一同查看卷宗,或许有合适之人。”
他这话说得够明白了。
各地郡守之中三成都是沈桐书昔日门生,只要沈桐书愿意,大可提拔自己的门生继任尚书令之职。如此一来,六部大权仍然能在沈桐书手中。
可沈尚书正觉得思绪疲惫,一时恍惚着,没有听懂小皇帝话中的意思。
等到第二天,沈尚书查账的时候莫名走神,恍恍惚惚想起昨夜的事,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味儿来。
小皇帝的意思……是让他养个傀儡官?
他心中有些慌。
这种小事,他为何现在才回过神来!
沈尚书深吸一口气,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他这是怎么了?
先是在地牢中被一个小孩子牵着鼻子走,又迟迟没有悟出皇帝话中之意。
沈尚书心中不安,带着卓凌出宫,去了松鹤堂。
松鹤堂里仍然只有那个小药童,孙大夫还不知道在哪个山头采药。
小药童小手一挥:“你有什么病,我也能看。”
沈尚书心里慌得等不及孙大夫回来,几乎语无伦次地像小药童说了自己的病症。
小药童捏着他的腕脉冥思片刻,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地说:“你这病,可能叫一孕傻三年。”
沈尚书被气笑了,抬手给了小药童一个爆栗:“小屁孩儿医术没学好,倒是跟你师父学了全套的油嘴滑舌。”
虽然被小药童一顿揶揄,但知道自己没事,沈尚书还是松了口气。
他一个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若是再坏了脑子,那可就真是废物一个了。
这样想着,沈尚书对卓凌说:“陪我在街上逛逛吧。”
卓凌说:“是。”
两人沿着京城的长街慢慢走着,沈尚书轻声说:“卓凌,你整天站在屋顶上,不无聊吗?”
卓凌乖巧地思考了一小会儿,认真地说:“还好。”
沈尚书问:“如果有得选,你愿意呆在京城,还是去其他地方?”
卓凌说:“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