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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克猛然看向她,“塔西娅这是她的名字”
艾丽西娅慌乱地以手掩口,“别管这个,” 她从手指缝里继续透气,“马上忘掉它。我要带她回伦敦。我保证你这辈子不会再看见她。”
他的下颚绷紧,“ 她哪儿都不去。”
艾丽西娅忍无可忍,“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谢谢你临时保镖。现在因为你,她又处在危险中。让她成为大家的焦点这很可能是死亡的前奏,全因为你自大的傲慢 塔西娅居然还告诉我你值得信赖,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一时兴起摧毁别人生活的滋味怎么样恩”
“是你拉我下水的,” 卢克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如果我不弄个明白,那倒霉的人就是我。你刚才说死亡的前奏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谁”
艾丽西娅皱眉,目光移开了,正当卢克以为她不会告诉他的时候,她不情愿地开口,“ 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事。也许她自己也不清楚。”
卢克再次因为挫折发出一声咒骂,“我去找她。你回厅里去。”
“那谁来保护我妹妹”
“我来。”
爱玛走近米兰柯奇迹夫人和哈柯特夫人,愤怒地看着她们俩,金色的雀斑显得格外明显。
“爱玛,” 哈柯特抢先开口,“ 你想发脾气就发吧。”
爱玛没理她,直接问米兰柯奇迹夫人,“您为什么要捉弄布琳斯小姐她什么都没干。”
夫人愤怒地回嘴,“ 我才不会这么无耻我只是说出灵媒看到的一切而已”
爱玛把手臂抱在胸前,“我认为您最好现在就走。我跟仆人打过招呼了,等下西蒙会带您出去的。如果您没有马车,您可以用我家的。”
“爱玛,亲爱的,” 哈柯特夫人切断她,“你的家庭教师出了点意外是没错,可其他的客人还想算命呢。这是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无关。你干吗不到自己的房间去看书和玩玩洋娃娃”
爱玛狡拮地看了她一眼,“真是精彩,我可是担心爸爸回来后看到夫人会对她。。。他的脾气出了名的坏。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她露齿一笑,手指弯成钩子的形状,故意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配合地发出一声惨叫。
米兰柯奇迹夫人不出所料地脸色泛白,赶忙收拾家当准备离开。
“爱玛,别再编派你爸爸的不是,”伊莉丝低声制止她,“回你的房间去。我不会容忍你的脾气,这里我说了算,我要夫人留下来。”
爱玛的捉弄表情消失了,代之以拗脾气,“是她惹布琳斯小姐不高兴了,我要叫她走。这儿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伊莉丝迅速地瞄了眼大厅里的客人,“你爸爸去哪儿了”
爱玛无辜地耸,“我怎么知道。”
卢克走进三楼的小房间,门半掩着。空气凝重,死般的寂静。椅子翻转在地上,旁边是副小小的木制像。女教师。。。不,是塔西娅。。。站在窗边。她知道是他来了,“爵爷,” 她不带情绪地说,甚至没回头。
卢克突然意识到她此刻的愤怒,尴尬,甚至还有害怕。她被伤得很深。他比预料中更深地伤害了她。他感到极其的懊悔。他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想着如何给出体面的道歉。
“我来看看你” 他突然停住。此刻表现出的同情只会更像是侮辱,尤其是导致她如此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她仍背对着他,声音力持冷静正常,“我很好,先生。只想独处一会。那女人疯了,不是吗抱歉我出了乱子。如果您能离开。。。让我自己调整下。。。” 她像个机械走动的玩具般,声音像齿轮缺少润滑而渐渐消失,肩膀颤抖,“ 请。。。出去。”
卢克几个大步跨上前,一把将她僵硬的身躯拉进自己的怀里。“ 抱歉,” 他在她的发边低声说,“ 我真是该死。”
塔西娅挣扎着,把双手挡在两人之间想推开他。她被他拉得更近,闻到他外套上的白兰地和雪茄味。如此清新,好闻的男子气概。她停止了挣扎。他是如此强壮和温暖,她能感觉到他心脏沉稳的跳动。她小的时候很怕黑,除了父亲,从来没有人这么拥抱过她,她的喉头哽咽,感觉泪水即将夺眶。
“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我会保护你,我说到做到。”
从来没人说过要保护她,对塔西娅来说这句话产生了奇怪而有力的影响。她竭力想把眼眶中的泪水忍回去。他只是好心要安慰她,不该被误解。他根本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她是多么的无望。“你不该那么说,” 她说,牙齿开始打颤,“你不明白。”
“那就让我明白。”他的手指深陷进她的发髻,抬起她的头,直视她,“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她怎么说说她害怕被抓回去因犯的罪孽而受罚说她其实真正害怕的是自己如果他知道真相,知道她的身份,他会厌恶她。她犹豫不决,如果他知道后会鄙弃她怎么办眼泪不可抑制地流下面颊,她开始痛哭起来。她越是想停下来,却发现自己哭得越厉害。 斯柯赫斯特呻吟着将她拉近,把她拥到自己胸前。
她饮泣着,牢牢地环住他颈后。他更紧地拥抱她,喃喃地安慰她,好几分钟后她才松开,意识到他的衬衣被她的眼泪沾得湿透。“好了,”他轻声说,“再哭下去你会生病的。别哭了。”他的手掌温和而坚定地扣住她的肩背,“ 做个长长的深呼吸,” 他说,“再来一次。”
“他们以前叫我” 她可怜地说,“ 女巫。”
他抚摸的动作瞬间停下,然后又继续,改以从容悠闲的拍子。他安静地不出声,给她充分时间叙述。
她突然颤抖地蹦出一连串句子,“ 有时候我能看见。。。我认识的人。。他们所发生的事我能感受到意外的事。。。还能感觉他们是否在撒谎。在梦里,还有幻象。虽然次数不多,可是。。。每次我看到的都是真事。所以大家都说我是邪恶的化身。他们只能用巫术来解释。他们很怕我,然后恐惧就转为憎恨。到哪里我都是不祥之人。”她战栗着,意识到自己说的够多了,不该再继续吐露未说出的秘密。
他再次拥住她。
她的泣声和噎嗝渐渐平缓,靠着他的身躯开始放松,“我把你的衬衣都弄湿了,” 她低声说。
他手伸进外套,拿出手帕。“给你,” 在听到她孩子似的喷嚏声时微笑了起来,“好点了吗”他温柔地问。 塔西娅接过他的手帕,擦干眼泪。现在哭完了,积累在心中几个月的压抑也随之消失。斯柯赫斯特轻轻执起她松开的卷发,温柔地挑到她的耳后,他的拇指轻刷过她的耳朵。
“今晚你好象在生我的气,” 她沙哑地问,“为什么”
卢克本想说出半打听上去更合理的解释,但是他得说实话。他以指尖轻抚她泪痕未干的脸,“因为不久的将来,你会消失,甚至不告诉我你陷入怎样的困境。你一天天难以琢磨,就像月色下的迷雾。我生气是因为我不想这么被动。所以我伤害了你。”
塔西娅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会阻止。可她迷恋他指尖游离肌肤的温暖。她浑身涌起愉悦的波浪。
他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告诉我你的真实年龄,”他说,“我想知道。”
她惊讶地眨眼,“我已经告诉过你”
“你是哪年出生的” 他坚持。
塔西娅有点退缩。“1852。”
他沉默了好一阵,“18岁,” 他说话的方式和声调,仿佛与世俗不容,“18岁。”
塔西娅突然有种为自己辩解的冲动,“年纪并不重要,如果有人”
“别告诉我什么年龄不重要之类的话,这个问题该死地对我考虑的事来说非常重要。”他松开手,摇了摇头,仿佛今晚知晓的事太多以致不能马上消化。
他的沉默让塔西娅感到气馁,她推开他,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拥着她,“爵爷,”她担心地问,“我想您是否要解雇我了”
他荫郁地皱眉,“每次谈话你是否非得问这个问题”
“在今晚的事发生后,我想你可能”
“不,我不打算解雇你。可如果你以后再问起,我会亲自把你扫地出门。” 虽然话语粗暴,他落在她前额的吻却那么温柔。他的唇温暖而阳光。他缓缓低头,看入她的眼睛,“现在你感觉好点了吗”
塔西娅因他的动作而心神不定。“我我不知道。”她渴望继续依偎在他怀中逃避整个世界,但她迫使自己挪步移开。“谢谢您的手帕。我该还给您了。”
他低头看了眼湿掉的衬衣,“留着吧。不用谢我,是我让你伤心了。”
“不,”塔西娅柔声说,“和你没有关系。我压抑得” 她停住,双臂环抱住自己,转向窗户,玻璃上反射出俩人的倒影。“知道吗,古俄国人喜欢把城堡建在山顶上。这样当鞑靼人入侵时,他们就可以从城墙四方往下泼水。水很快结成冰,敌人根本爬不上来。城内的人就能抵抗很久,直到冰融化,直到粮草用完。” 她以指尖细细描绘着窗棂。“很久以来我都待在自己的城堡里。没人进来,我也出不去。有时候。。。是我自己困了自己。” 她看着他,两眼闪闪发光,像猫眼石。“我想您明白我的意思,先生。”
卢克专注地看着她,她的目光并没离开然后他看到她的咽喉动了一下,就在黑丝衣领的边缘。他接触到她激烈跳动的脉搏,“继续,”他喃喃地说,“你还了解我多少”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啊,你在这儿” 哈柯特夫人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凝固,她是对塔西娅说话,可目光却看向 斯柯赫斯特爵爷,“我们都担心你去哪儿了呢,亲爱的。”
“我很好,” 塔西娅说,斯柯赫斯特手自她身上离开。
“看来也是。今晚比我预期的要戏剧化。米兰柯奇迹夫人已经躲起来了,其他的客人在欣赏音乐。幸好我们还有不错的乐队。” 哈柯特夫人全身心转向斯柯赫斯特,“你对仆人这么关心真是值得敬佩,亲爱的,可我们得回去陪客人了。” 她的手臂环住他。在将他拉出门口时,她停下回头,“。布琳斯小姐,你今晚的演出随便你怎么定义吧看来惹恼了爱玛。如果你先前按我的吩咐不让她下楼来,那么所有的一切都” 她的话在听见斯柯赫斯特一声咒骂时嘎然而止,她耸耸肩,“都听你的,亲爱的。”
塔西娅攥紧了手帕。她看着这一对离开,心情低落。他们真是绝配,高挑而俊美。斯柯赫斯特是哈柯特夫人完美的丈夫人选。傻子都看的出她有多想嫁给他。 塔西娅感到一阵挫败,她深深地咬住下唇。慢慢地把椅子和圣像放回位。
“啊,布琳斯小姐” 爱玛冲进房间,兴奋地大声告诉她,“布琳斯小姐,那个讨厌的老巫婆走了,我把她送走的。她说的是真的吗你以前真的住在宫廷里哦,你哭过了” 她安慰地拥住塔西娅,“我爸爸找到你了吗”
“他找到我了。”塔西娅说,露出恍惚的微笑。
伊莉丝攫住卢克的手臂,以不悦的眼神控诉,“ 看来那位可怜的小家庭教师戏剧化的表演毁坏了整个宴会。”
“我倒认为这是你找的那个先知自找的。”
“米兰柯奇迹夫人只会如实叙述灵媒的原话,” 她抗议地出声。
“我才不管那灵媒在帽子里捣鬼还是在桌上跳舞。米兰柯奇迹夫人该被枪毙。” 卢克厉声说,“跟我来,趁只有我们俩在,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安排布琳斯小姐。”
“布琳斯小姐自己已经安排好了,” 伊莉丝纠正他,“今晚的事你也看到了,卢克,她一点也不懂事。你得另外雇个合适的人来教爱玛,她们俩个凑在一起就会出鬼主意。我本不想告诉你,我偶然听到她们俩居然在计划让你娶布琳斯小姐”
“什么”
“她们俩正在策划呢。爱玛想要你娶那个家庭教师,真是吃了豹子胆。可回头想想,卢克,你的确得再好好想想另外雇个女孩”
“你管得太多了,” 他一把打断,“我不怀疑我女儿对她家庭教师的热心,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布琳斯小姐没有想嫁给我的野心。”
“你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私底下功于心计,她正按自己的计划摆布你。”
卢克给了她讽刺的一瞥,“ 先前你说她天真,现在又说她心计重,你到底要说什么”
伊莉丝神色尴尬了半晌,“那得由你来下定论。”
“你不用嫉妒她。”
“我嫉妒那刚才我看到的算是怎么回事你还想否认她在你心里一点意义也没 如果她是个丑陋的老太婆你还会对她有兴趣吗哦,看来她已经把你给套牢了。一个甜美无助的女孩,无依无靠,用动人的灰色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你,希望你能做白马王子好把她拯救出来。。。这样的好事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
“她没求我做任何事,”他说,在楼梯上停下面对她,“还有,她的眼睛是蓝色而不是灰色。”
“是嘛,” 伊莉丝冷笑,手后撑在腰上,“ 像湖上的雾色。也许更像早上沾满露水的紫罗兰。可以确定的是你自有分晓。你干吗不上楼去写首诗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好象我不可理喻似的我可不屑和一个皮包骨的女人一起争你的宠。我对三角恋没兴趣,而且,以我的条件,我值得得到更好的。”
“你是给我下最后通牒还是怎么”
“才不会,” 伊莉丝轻拍拍他,“ 做梦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得逞你希望我会让你自己选择,然后事事就顺心了。我把话说开了吧,除非你确定你不会把我当成她,否则你今晚别想上我的床,以后也不行”
他缓缓地浏览她丰满的身体,“ 我不会把你们两个弄混。不过话说回来,今晚我保证你不会受我的骚扰。”
“很好。” 伊莉丝咒骂出声,甩头就走。
接下来的整晚对卢克来说都如坐针毡。他不问也不关心客人们是否尽兴。他们早就一拨拨扎堆,要么吃点心要么卖弄弹钢琴的技巧。在乐队的演奏下,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查尔斯走过来,和他一起站在房间角落处,“斯柯赫斯特,” 他低声说,“ 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是”
卢克反射性地耸耸肩,“我向塔西娅道过歉了。你可以转告艾丽西娅,一切都很好。”
“在我自己都还没确定时候我不会转告她”查尔斯深深叹气,“我和艾丽西娅都想带塔西娅回去。我们会找地方安置她的。”
“没必要。”
“我觉得有。老天爷,我请求你保证她的安全,把她藏起来。。。你却让她像戏团的红人一样暴露在所有的客人面前对塔西娅来说,唯一摆脱困境的方法就是让艾丽西娅尽快带她离开。”
卢克脸上露出一抹晕红,“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想要她留下。”
“她想要留下吗”
卢克犹豫了,“我想是的。”
查尔斯皱眉,“我了解你好多年了,斯柯赫斯特。。。你有事瞒着我。”
“我说过了我会保护塔西娅的。告诉艾丽西娅我为今晚的事抱歉。你得劝服她,塔西娅待在这里是最安全的,从现在起我来保护她。”
查尔斯点头,“真不错。过去你一直恪守自己说出口的话看来你也会一反常态。”
查尔斯悠闲地走开了。卢克独自站在角落里,感觉悔恨和懊恼。人人都议论性地看他,只有伊莉丝没有。她离他几码远,刻意地忽视他。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今晚他想要上她的床,他就得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比方道歉和应允给她买珠宝。但他厌倦了。他破天荒地头一次有了远离她的床的想法。
让他困惑的是塔西娅。她过去的经历一定很糟糕,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她经历了很多太多而且是在短期之内,全靠她自己才挺过来。她不过才18岁,却不开口求人,也不相信别人的帮忙。他对她而言太老了,一个34岁的拖油瓶的男人。他在想她是否曾经,哪怕是一点点,有考虑到他们俩之间的年龄差距。她好象一直没有表现出受他魅力影响的迹象:没有媚眼,没有挑逗,甚至没有打算拖延谈话的可能。
话再说远点,他从未看到她笑过。看来她也没有理由要笑。他可谓是个情场老手,但在她面前似乎一点魅力也没有。笨蛋。现在收回自己所做的伤害已经太迟。得小心翼翼地营造她的信任。可按今晚的事来看,他已经摧毁了获得她信任的希望了。
何必庸人自扰。时间多的是美女,聪明而又漂亮。卢克可以确信她们会非常恭迎他。可自从玛丽走后,再也没人像她一样吸引他的注意。他沉默着喝着酒,脸色越来越荫沉。他不想去履行主人对客人应尽的事务,也不管他人的议论。玛丽在世前,他看到的一个个客人面相看上去都一样。许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同样的面孔,像织布机上的轮子一样反复。
客人们终于晚安就寝,兴奋地找寻床上伴侣,卢克感到谢天谢地。毕德在房里等他,以便不时之需。卢克叫他离开,并帮他熄灯。他衣服也不脱地坐在椅子上,举起酒瓶猛灌一口,咒骂这酒怎么这么淡。
“玛丽,”他低声说,仿佛这样可以把她唤回来。房间一片沉寂地嘲笑他。他沉浸在悲伤中太久了,以致自己除了让悲伤融化,什么都没剩下。他以为伤痛会永久持续。上帝,他宁愿要痛苦,也不要现在的空虚。
他已忘记如何享受生活,年轻的时候享受生活是如此轻松他和玛丽每日开怀,分享青春,希望,对未来充满憧憬。他们曾共同面对一切。可以找到第二个人分享这些吗
“看来没什么希望,”他喃喃地说,再次举起瓶子。他无法再次承受梦想的破灭和痛苦。试都不想试。
午夜时分,卢克放下半空的酒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天上的月亮如盘,透过窗户散射银白色的月光。他走出房间,步到户外,穿越花园旁的篱笆丛。
脚步踩在卵石路上,发出嘎嘎的响声。他继续前走,来到绿荫丛里的大理石长椅前。空中弥漫着风信子的花香,混合着百合和天芥。他坐在长椅上,双腿舒适地展开。突然他看到篱笆边一个雾蒙蒙的身影,他开始以为是幻觉,但那身影再次出现,渐渐地成白色。
“是谁” 他大声问,心跳如雷。身影不动了,他听见一声喘息。
然后,她出现了。
“布琳斯小姐,” 他的声音透着古怪。
她穿着乡村的衣服,就是他吻她那晚时的衣着,头发扎起,垂落到腰际。“爵爷,” 她透不过气来地说。
他放松下来,摇了摇头,“你穿过花园的样子简直像个幽灵。”
“您相信有幽灵吗,先生”
“不信。”
“有时候我能感觉到。”
他无声地指指身边的位子,短暂犹豫后她终于接受这无言的邀请,坐在椅子的末端,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两人都沉默着,享受这小小世界。
塔西娅奇怪的是为什么在这里看到他却不觉得惊讶。她天生的敏感度和斯拉夫人的血统让她能敏锐地感受一切事。他们同在此地是因为命运安排。和他在一起是如此轻松,赏月就像两人的约会。
他缓缓地靠近,无法抵抗诱惑般解开发巾,让丝般的黑发垂散在她肩上,“你感觉到什么了”他问。
塔西娅倾着头,月光在她光洁的脸上划成美好的光轮。
“你成天背负这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不觉得累” 他碰触她的一缕头发,在指间揉转,“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里面太闷,透不过气来,我想在星空下走走。” 她犹豫着,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他松开她的发,更舒适地靠近她。塔西娅敏锐地感觉到他叉开的双膝,他身躯传来的热力。她又往椅子边缘挪了一点,好象一只小鸟起飞前停憩。他没再靠过来了,只是专注地看了她一眼,令她血掖沸腾。“你不是唯一一个忘不了过去的人,” 他说,“ 有很多个夜晚我也失眠。”
塔西娅立刻明白了,“您的妻子。”
他缓缓举起左手,在月光下端详着银钩。“就像怀念我的手。记得我的手不见了以前,我明白了很多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听说了您如何把您的妻子和爱玛救出来的事,”她害羞地看了他一眼,“您非常勇敢。”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和勇气无关,那时我想都没想,就冲进去了。”
“有些人只会担忧自己的安危。”
“我本该和她一起走,活着的人更痛苦。”他皱眉,“我不仅失去了玛丽,也失去了我自己。失去了和她共有的一切,只剩下回忆和年年无尽的空虚。。。你想拥有更多。直到你对世上所有其他的东西视而不见。”
“爱玛要求我弹华尔兹给她听,”塔西娅说,出神地瞪着花园,草丛里蟋蟀的沙沙叫声给夜色凭添一份宁静。“她双眼闭上仔细地听,心里想着她的母亲。玛丽呃,是 斯柯赫斯特夫人会永远在她心里。还有您,对此我毫不怀疑。”
塔西娅感觉肌肤上有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手臂上停留着一只长腿蜘蛛。
她吓地尖叫着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蜘蛛掸走,并发出一连串俄语的惊叹。斯柯赫斯特听到她的叫声马上靠近,等他发现只不过是只蜘蛛时,他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是只蜘蛛,”他最后开口,还是忍俊,“英国人叫这种蜘蛛为庄稼汉,它们不咬人。”
塔西娅改以英语继续说,“ 任何蜘蛛我都不喜欢” 她继续上下掸着衬衣袖子,任何有可能潜伏蜘蛛的地方她都仔细检查。
“好吧,” 斯柯赫斯特戏谑地说,“它已经走了。”
她不放心地问,“还有吗”
他握住她的腰,“别跳来跳去的了,我来帮你看看。” 他专注地浏览她的全身,“好了,我可以断定你已经和周围一切生物都隔开了。”
“除你以外。”
“我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坐这儿,墨菲小姐,” 他拉着她的腰贴近他坐下。“你最好靠近点,以防蜘蛛再回来。”
“墨菲小姐是谁”
“英国文学里的一个著名人物。我惊讶的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你居然不知道她。”他的手扔放在她的腰上,将她再拉近。她今天的这套衣服比其他的衣服要薄,无物般贴合她的肌肤。 塔西娅感觉到他胸膛的肌肉,心脏的跳动。他的亚麻衬衣传过他身上的热力。
“让我走。” 她低声说。
“如果不呢”
“我会尖叫。”
他的笑稍纵即逝,“ 你刚才已经尖叫过了。”
塔西娅无法拒绝他的靠近,他挡住了月光。她感觉紧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期望。她闭上双眼,他的嘴覆盖她。甜蜜沉重的压力令她的脊背底部向上窜起无法言喻的愉悦。她昏沉沉地把双手放在贲起的肩膀上,他拥她更紧,继续吻她,她所有的罪恶感理智和自我矜持都因热吻而燃烧成灰烬。然后她回吻他,双唇因压力而分开。
卢克欢迎她的敞开,他的舌尖抵达她嘴深处。他没料想到她会如此热情,回吻热烈,激情像汹涌的潮水淹没全身。激情改变了一切。 他先前那个有众多选择可以考虑的想法现在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就像血掖一样充盈丰富了他的全身。她早就填补了他内心深处的空白,他的心早已认知这点但理智还在犹豫。他本想温柔地吻她,少点粗鲁,少点烁痛,可她不同意。她环上他的背,想再次感受他的气息和布料下的坚实肌肉。
他暂时分开她,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她因唇上压力的消失而挫败地发声低咽。卢克看着她,震慑于她的美,如丝的黑发,红润的双唇,细细的柳眉。身躯纤巧,轻盈,充满青春活力。他拉紧她的腰,松开她衬衣的领子。衣料自她的肩膀滑落,他的手指伸进衬衣,抚摸她柔软的胸部,她的呼吸变的急促。
他再次占有她的嘴,深深的长吻变成无数的细啄,甜美的,强硬的,柔软的,探索的。他爱抚着她的酥胸,温暖的手指笼罩住一侧的全部。大拇指不疾不缓地柔弄着胸房的顶端,直到它变硬。
塔西娅想拥紧他,她的手滑进他的头发,感受到浓厚的触感,不仅滑得更深。她的每寸感官最深的愉悦和最沉的痛苦,都比不上和他在一起时来得强烈。他是如此有力如此温柔。他是她梦寐的一切。
可这一切都破败了,在他们相遇前就破灭了。她摧毁了这一切 。
塔西娅快喘不过气来,他睁开双眼。他赶在她移开目光前看到了她眼里的痛苦。塔西娅想离开,跑得远远的,回避那些她不能回答的疑问。他的手臂收紧,固定她靠在胸前,不许她动。